第七矿星的空气循环系统突然停摆，整个废弃矿区陷入死一般的寂静。只有远处暴乱人群模糊而断续的喧闹声，若有若无地从深处传来。
李弈独自坐在即将塌陷的矿道深处，背靠冰冷的岩壁，手中死死攥着那枚晦暗的古玉。空气越来越稀薄，每一次呼吸都变得艰难。胸口仿佛被一只无形的铁箍紧紧勒住，吸进肺里的空气像是夹杂着细碎的砂砾，灼得喉咙和胸腔一阵阵发痛。他抬手抹去额头渗出的冷汗，昏黄的应急灯在矿道中摇晃，把墙壁上的影子拉得又长又扭曲。
岩壁上布满裂痕，如蛛网般向四周蔓延，看上去随时都会崩塌，把他彻底掩埋。
李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深吸了一口气——尽管那点空气已经薄得几乎感觉不到。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儿时听过的古老传说。那些矿星开拓者曾说过，世间万物都有看不见的流动，就算是在最死寂的深渊里，也一定藏着活下去的线索。
缺氧带来的眩晕像潮水般涌来，视野边缘开始发黑。他咬紧牙关，不让恐惧占据意识。手指缓缓摩挲着古玉的表面，那冰凉而光滑的触感，像一根细细的线，把他的思绪一点点拉向深处。他强迫自己沉下心来，进入冥想。
四周的矿壁仿佛活了过来，低沉的回声在耳边盘旋，像是若有若无的耳语，引导他下意识地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就在这时，一丝不同寻常的感觉掠过他的指尖。空气中似乎有了轻微的流动，带着凉意，还有一股淡淡的金属味。
古玉忽然微微发热，那股温度从掌心扩散开来，像是心跳般有节奏地跳动。
李弈猛地睁开眼，低声喃喃道：“如果世间万物都有自己的流向，那空气……为什么会突然消失？”
他的声音在矿道中回荡，带着一点自嘲，却也透着不肯认输的执拗。他停了一下，又像是在回答自己：“也许，它从来没有消失，只是我们看不见。”
就在这自问自答之间，古玉的热意仿佛与他的心神产生了某种联系。一股奇异的直觉悄然苏醒，像本能一样清晰。他开始隐约察觉到矿道中残留的微弱气流——那些细碎而隐秘的流动，像看不见的丝线，在岩壁裂缝之间穿行，避开死角，指向矿道更深处的一线生机。
这突如其来的感知，让他的心猛地一跳，仿佛在无边黑暗中点亮了一盏微弱却真实的灯。
可缺氧并没有因此减轻。喉咙干得发痛，身体开始出现幻觉。矿壁上的裂痕在他眼中扭曲变形，仿佛化作一张张狰狞的面孔，无声地张口咆哮。空气里弥漫着并不存在的尘土味，沉沉地压在胸口，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用力晃了晃头，那些幻影如烟雾般散去，可眩晕却变得更加猛烈。
不能倒在这里。
李弈在心里狠狠地对自己说。外面的混乱只会更快地吞噬一切，他没有退路。
凭借最后的意志，他勉强站起身来。双腿发软，像踩在棉絮上一样无力。他伸手撑住粗糙的岩壁，指尖嵌进裂缝，才勉强稳住身体。矿道深处传来低沉的回音，那里或许残留着古老矿脉中的氧气来源。
他深吸一口气，顺着那若有若无的气流感知，踉跄着向前挪动。脚下的碎石被踩得嘎吱作响，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
就在他勉强前行的时候，矿道入口方向，忽然传来刺耳的金属摩擦声。
下一刻，一队清算者偃甲无情降临。沉重的脚步声如雷鸣般在矿道中回荡，震得岩壁微微颤动，彻底封死了他唯一的退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