滴。
陈烬的手指还按在那道剑痕上，泥土微湿。他没抬头，但后背的肌肉已经绷紧。刚才那一声不是错觉，也不是风。是液体落在石头上的声音，规律得像心跳。
他慢慢把手收回，滑进药囊。指尖碰到控魂丹的粉末，粗糙又熟悉。身体半蹲，重心压低，随时能侧滚。他知道这地方不能久留，可脚边这块碎石下的东西让他挪不开步。
就在这时，洞口黑影一闪。
十根骨刃破空而来，直插咽喉。速度快得连反应都来不及。
陈烬本能一偏头，左臂贴地扫出，整个人向右翻滚三尺。骨刃扎进泥土，发出刺耳的刮擦声。他顺势抬腿蹬住岩壁，借力站起，背靠石面，左手摸到腰后的金属扣——阿荼留的火种装置还在。
他喘了口气，舌尖顶了顶牙根。燃魂丹的效力只剩一点，喉咙发干，肋骨处传来锯齿般的钝痛。刚才那一滚震到了伤处。
白骨夫人站在洞口，白纱轻扬，右眼泛绿光。她没动，也没说话。骨刃从地上缓缓升起，回到她指尖，化作指甲般细长的尖刺。
系统警报突然响起：
【反噬压制时间将至，需立即找到更稳定的能量源或替死者！】
倒计时开始跳动：23:59:58……
陈烬瞳孔一缩。他没去看面板，脑子里飞快过了一遍选项。燃魂丹撑不了多久，控魂丹只能干扰不能杀敌，辣椒粉炸弹会暴露位置，引来更多麻烦。他现在最缺的是时间，而不是战果。
他低头抹掉左眼角渗出的血，低声说：“你不是想杀我。”
声音不大，却被风吹得清楚。
“你是怕我死得太早。”
白骨夫人依旧不动。那只绿眼睛盯着他，像是在看什么早就设定好的程序运行到了哪一步。
陈烬没再追问。他知道问不出答案。这个人从来不说实话，只用行动推着他走。每一次交手都留一线，像是在测试他的极限，又像是在等某个时机。
他脚下轻轻一动，用鞋尖把那块碎石往旁边拨了半寸。下面压着半片焦黑布条，边缘卷曲，像是被火烧过。他一眼认出来——狼族巡逻兵的制式外袍，肩位有图腾烙印。
灰穿的就是这种衣服。
他不动声色，用脚掌把碎石重新盖回去。位置记住了，现在不能动。反噬要来了，他得先活过今晚。
他右手仍插在药囊里，手指捏着控魂丹粉末。左手轻轻碰了碰腰后的金属扣，火种装置微微发热，说明灵火还在。这是他目前唯一的底牌之一。
白骨夫人终于抬手。不是攻击，而是轻轻撩了一下白纱。动作优雅，像在整理仪容。但她那只右眼始终没离开陈烬的脸。
然后她退回洞中，身影消失在黑暗里。
洞口恢复寂静。没有符文亮起，没有骸骨兵出现，也没有任何追击的迹象。仿佛刚才那一击只是随手为之，只为确认他是否还能躲。
陈烬没动。他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另一种开始。
他缓缓站直，抹了把脸上的汗和血混在一起的东西。嘴里还有燃魂丹的苦味，舌根发麻。反噬的预兆已经开始，四肢有些发冷，视野边缘微微发黑。
他必须尽快找到替死者，或者一个足够强的能量源来压制这次反噬。否则等到倒计时归零，系统反噬直接作用在他身上，不死也得废。
他回头看了一眼洞口。漆黑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但那股腐香的味道还在，淡淡的，缠在鼻尖。
他知道里面有人在等他回去。
但他现在不能进。
他低头看了眼脚边的碎石，又摸了摸药囊里的丹瓶。九转还魂丹只剩两颗，吃了会丢记忆，现在不能用。续命原液也快见底。他需要新的材料，新的线索，新的选择。
狼族的布条出现在这里不是偶然。灰已经不在了，他哥哥也死了。这片布是谁留下的？敌人？还是求救信号？
他不知道。
但他知道一件事——兽族最近动作频繁。机关鸟拍到的集结影像不是假的。北岭东侧的哨站已经被清空，巡逻频率翻倍。这不是普通的调动，是准备打仗。
而他的血，是钥匙。
他转身面向山下，沟边的锈剑不见了，但拖行的痕迹还在。那把剑上有青阳子的酒味，有剑气残留，还有“九十九”刻痕。它不该凭空消失。
是谁拿走了它？
他正想着，左眼突然一阵刺痛。失明的那只眼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紧接着，脑中闪过一个画面——山脊上站着一个人，手里拎着锈剑，背对着夕阳。
那个画面一闪而过，随即消失。
系统提示跳出来：
【记忆稳固效果剩余：4分03秒】
他还剩不到五分钟的时间能保持清醒记忆。之后会发生什么，他不敢想。
他咬牙，从药囊里掏出一小瓶药水灌了一口。味道像馊掉的中药，胃里一阵翻腾。这是他自己配的延缓剂，能多撑十分钟。
够他做一件事。
他蹲下身，手指插入湿土，轻轻挖开那块碎石。焦黑布条露出来一半，上面的图腾烙印清晰可见——狼首衔月，是狼族高层才有的标记。
不是灰的。
是灰之兄长的。
他手指一顿。
这块布怎么会在这里？灰之兄长已经死了，尸体都没留下。白骨夫人不可能保留这种东西，她只收完整的骸骨。
除非……
这不是尸体上的布。
是活着的人带进来的。
他猛地抬头看向洞口。
里面静悄悄的。
但他知道，有什么事正在发生。白骨夫人不杀他，不是因为怕，是因为他还有用。她让他看到这块布，不是失误，是故意。
她在引导他。
问题是，她想让他去哪？
他把布条重新埋好，站起来。药囊沉甸甸的，三枚丹药，一瓶延缓剂，还有一包辣椒粉炸弹。战斗力不足，状态拉满，反噬倒计时不停跳动。
他不能打，不能留，不能信任何人。
但他必须查下去。
他最后看了眼洞口，转身朝山下走。脚步很慢，每一步都踩得稳。他知道背后可能有眼睛在盯着他，但他不在乎。
走到沟边时，他停下。
弯腰，捡起一块小石子。
用力砸向远处的岩石。
砰的一声，回音荡开。
他等着。
三秒后，洞穴深处传来一声极轻的响动——像是骨头轻轻碰撞的声音。
他点头。
果然，她在听。
他把石子扔了，继续往前走。走出十步后，突然停下。
左手摸向腰后金属扣，轻轻一按。
一道微弱的火光闪了一下，随即熄灭。
这是他和阿荼之间的暗号——我在走，但我还记得你。
他没回头。
但他知道，自己还没输。
反噬倒计时：23:58:17……
他走向山下，身影渐渐融入暮色。
脚边的碎石下，半片焦黑布条静静躺着。
布角翘起一角，露出下面刻着的一个字——“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