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漾的手还搭在车门把手上,指尖发凉。
迈巴赫驶离红毯区域后一路沉默,城市霓虹在她脸上扫过又熄灭。
她低头看着无名指上的戒指,绿光映在瞳孔里,像一盏不灭的灯。
车子拐进地下车库入口,感应灯逐层亮起。水泥墙面泛着冷白光,轮胎压过减速带发出轻微震动。
陆承骁解开安全带,没动。
他转头看她。
她低着头,刘海遮住眼睛,手指还在摩挲那枚戒圈。呼吸很浅,肩膀绷得紧。
他伸手,拇指擦过她眼角。
“这里……藏着太多力气了。”
她一颤,睫毛抖了一下。
他没再说话,俯身靠近。车内灯光昏暗,车门外的感应灯照进来一点微光。
他看见她眼尾那颗泪痣下有道细红痕,是刚才在舞池被闪光灯盯太久留下的。
他吻了下去。
很轻,落在右眼尾,像碰掉一粒灰尘,接着是左眼尾,最后停在她唇角,没有深入,只是贴着。
“以后不必撑着。”他的声音压得很低,“在我面前,累就是累。”
她的手从裙摆上松开,攥着他袖口的布料。肩膀一点点塌下来。
陆承骁拉开自己这边的车门,绕到她这一侧,拉开车门时,她没抬头,直到他伸手将她带出。
她站稳的瞬间,后背已经贴上车身,冰冷的金属透过薄裙传来寒意,他双手撑在她耳侧,将她圈在臂弯和车门之间。
“刚才在大厅说的话,不是表演。”
他的目光锁住她。
她终于抬眼。
他低头吻她。
这一次不一样,不再是试探,也不是安抚,是覆盖,是吞噬,是他要把她整晚积攒的紧张、惶恐、迟疑全都吸走。
她闭上眼,手攀上他西装外套的肩线,整个人往他怀里靠。
他离开时嗓音沙哑:“有我在,你永远不需要那么累。”
她没说话,只是把脸埋进他胸口。
他解下西装披在她肩上,手臂环紧,她听见他心跳,一下一下,稳定有力。
“我以为……我会害怕。”她声音很小。
“但现在呢?”
她闭着眼,嘴角轻轻动了一下:“现在……好像有人替我扛着天。”
他收紧手臂,没再开口。
车库灯光开始逐层熄灭,远处的车位陷入黑暗,只有他们头顶这一盏还亮着。
两人相拥的身影投在墙上,轮廓重叠,分不清彼此。
她在他怀里慢慢放松,呼吸变得均匀,眼皮越来越沉,像是随时能睡过去。
陆承骁低头看她。
她手腕上的红绳从袖口滑出,在灯光下晃了一下。他记得这根绳子,第一次见她时就在。
那天她在酒吧角落画画,头发垂下来挡住脸,左手腕那点红缠在笔杆上,转了一圈又一圈。
他用指尖把红绳拨回她腕内侧,动作轻得像怕惊醒什么。
她没醒,反而往他怀里蹭了半寸。
他静了几秒,才低声说:“下次别躲。”
她没回应。
他也没等回应。
车库最后一盏灯也暗了。
只剩车钥匙在锁孔里插着,指示灯一闪一闪,发出微弱绿光。
陆承骁抱着她不动。
电梯口的数字显示着“B3”,红色灯光打在地面,映出一道窄长的影子。
脚步声响起。
他立刻警觉,身体微侧,将她挡在身后。
来人走近,穿着物业制服,手里拿着对讲机。
“陆先生,”那人停下两米外,“系统检测到C区漏水,过来检查管线。”
陆承骁盯着他,没动。
“没事。”他说,“不用修。”
对方点头,转身走了。
脚步声远去。
他回头看了眼电梯门,又低头看她。
她还在睡。
他重新把她拉进怀里,一只手始终护在她后脑。
车钥匙的绿光还在闪。
车库安静得能听见空气流动的声音。
他忽然察觉到什么,目光落在她右手。
她五指松松地抓着他的衣角,中指和无名指之间夹着一张纸条。
很小,折叠成三角形,边缘露出一行打印字:**明早十点,档案室清查**。
他没动声色,也没抽出来。
只是把她的手连同纸条一起裹进西装大衣里,抱得更紧了些。
电梯“叮”了一声。
门缓缓打开。
里面空无一人。
他低头看她一眼,确认她没醒。
然后一手抱着她,一手握着车钥匙,朝电梯走去。
她脑袋靠在他肩上,呼吸温热。
他走进电梯,按下顶层。
金属门合拢前的最后一秒,他回头看了一眼那辆迈巴赫。
车门没关严。
风吹进来,后排座椅上的速写本翻了一页。
画的是他站在天台抽烟的背影,线条凌乱,像是画了很多遍才定稿。
电梯门彻底闭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