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的热闹仿佛还在昨天，正月廿三，八百里加急抵京。
朝堂上，户部尚书捧着急报，声音发颤：“陛下，黄河凌汛，郑州段溃堤三十丈，淹三县十七村，灾民五万余……”
萧寂珩脸色阴沉：“灾情如何？”
“房屋冲毁过半，田地被淹，眼下正是青黄不接，灾民缺粮少药，已现疫病苗头。”兵部尚书跪地，“请陛下速拨钱粮赈灾，迟则……恐生民变。”
满朝寂静。
黄河凌汛年年有，但今年格外凶猛。恰逢春耕在即，若是赈灾不力，不仅百姓遭殃，更会动摇国本。
萧寂珩沉默片刻，目光扫过文武百官，最终落在沈云天身上。
“沈爱卿。”
沈云天出列：“臣在。”
“你任户部侍郎多年，精通钱粮调度。”萧寂珩缓缓道，“朕命你为钦差，全权负责郑州赈灾事宜。要钱给钱，要粮给粮，务必稳住灾情，安抚民心。”
沈云天一愣。
赈灾是苦差，更是险差，办好了是本分，办砸了是重罪。且黄河凌汛复杂，疫病横行，一个不慎，别说官职，性命都可能搭进去。
他下意识看向父亲沈擎。
沈擎微微摇头，不能接。
但萧寂珩没给他拒绝的机会：“沈爱卿，可是有难处？”
沈云天咬牙：“臣……遵旨。”
“好。”萧寂珩道，“朕给你两万两赈灾银，五万石粮食，五百护卫。即日启程。”
两万两，五万石。
这数目听着不小，但分摊到五万灾民头上，每人不过几钱银子，一石粮。还要治水、防疫、重建……
杯水车薪。
沈云天心知这是为难，却只能叩首：“臣，领旨。”
萧寂珩也觉得这是一次难得的削弱沈家的机会。
赈灾最难的是，官员间的各种人情世故，处理贪官，会触碰到其他官员的利益，他们就会联合弹劾沈家。物资给多少，给什么成分的，也不是皇帝说了算，下面的人总会有些弯弯绕绕。水灾后往往伴随着疫病，沈云天死在那里，对他来说最好。
退朝后，沈擎父子匆匆赶往凤仪宫。
沈清菡已收到消息，等在殿中。
“祖父，兄长。”她迎上前，“赈灾的事……”
“是死局。”沈擎沉声道，“两万两五万石，根本不够。陛下这是要将云天架在火上烤，赈灾失败，是渎职；激起民变，是失职；若是他自己染了疫病……”
那就是“以身殉职”。
沈清菡握紧手心：“陛下这是要一箭三雕。既让兄长涉险，又消耗沈家资源，还让父亲和祖父分心。”
沈云天苦笑：“现在说这些无用。圣旨已下，我必须去。”
“去，但不能空手去。”沈清菡走到书案前，“祖父，咱们家在江南的商行，能调多少粮？”
“最多两万石。”沈擎道，“但远水解不了近渴，运到郑州至少要半个月。”
“用秦家商道。”沈清菡提笔写信，“秦家在河南有分号，存粮应该不少。我请秦老爷子帮忙，先从分号调粮应急。”
“银两呢？”沈云天问，“两万两不够采买药材、招募民夫。”
“沈家能动用的现银还有三万两。”沈清菡道，“我都给你带上。”
“贤妃的生父，刘太医，就是郑州一带的人，我稍后问问贤妃，他们那边有没有有治疗疫病经验的医者，到时候找些人帮你。”
沈清菡快速写完信，交给锦书，“立刻送出，务必今日到秦家和老刘太医手中。”
她又对沈云天道：“兄长，你明面上带朝廷的队伍，暗地里，我会让寒墨带二十名暗卫跟着你。他们熟悉江湖路数，能帮你处理些……不便明面处理的事。”
沈云天眼眶微热：“清菡……”
“别说谢。”沈清菡握住他的手，“记住，到了郑州，先治水，再赈灾。水患不除，一切都是空谈。疫病的事，交给刘太医的那些师兄弟们。粮草，秦家和咱家商行会帮你。”
她顿了顿，声音低下来：
“最重要的一点，活着回来。”
沈云天重重点头：“我会的。”
沈擎看着孙女一通安排下来，瞬间放心了不少。
“祖父，您在京城就放宽心，照顾好自己，云天不在，都没个人在你身边”，沈清菡看着年迈的祖父，忍不住多说了几句，“咱们沈家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
“菡儿放心，我没事，如今只是为了你大哥的事情而来，也是跟你确认那个人是铁了心了要亡我沈家，”沈擎叹了一口气，最终说了一句，“我们都要做好准备。”
“没什么事，我们就先回去了，你也要保重身体，沈家最大的底牌，是你啊，清菡。”沈擎说完便起身。
沈清菡目送两人离开。
随后就让锦书，邀请贤妃过来一叙。
她看向贤妃：“妹妹，你父亲是太医，可认识河南一带的医者？”
贤妃点头：“有。可是有什么事情吗？”贤妃在后宫消息没那么灵通她还不知道郑州水患的事情。
“郑州水患，陛下派我哥去赈灾。”
“什么，陛下他……”，后面的话贤妃不敢说出来。
贤妃还没震惊完，又听到另一个重磅消息。
“白银两万两，粮食五万石。”
贤妃知道，自己应该能帮上忙，不然也不会在这时候被请来凤仪宫，于是直接问了“姐姐此时叫我前来，定是有能帮到姐姐的地方，姐姐不妨直说。”
“水患过后都会伴随着疫病，刘太医出身郑州，不知道有没治疗疫病的经验，或者认识会治疗疫病的人。”
“我父亲有几个徒弟在河南行医，我写信请他们帮忙。”
“如此，那就多谢妹妹了。”听到贤妃说有人帮忙，沈清菡才总算松了一口气。
“姐姐，不必如此客气，我们救的也是百姓，不管朝廷如何，百姓都是无辜的。”
两人聊着又聊到了孩子上，如今沈清菡已有四个月的身孕了。
贤妃作为沈清菡最坚实的盟友，有些事她们没有明说，却都心照不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