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夫人神态安祥地躺在里面,虽然脸色苍白,但是似乎依然有生命回复的迹象,而且就在任建春打开箱门的瞬间,任夫人似乎睁开了眼睛,盯着他。任建春不敢相信这是现实,他迅速眨了一下眼睛,但是发现任夫人的眼睛也眨了一下,他不禁浑身颤抖起来,不由往后退了两步,几乎要跌倒的样子。
“是的,没错,可是嫂夫人她,好像还活着?!”任建春满脸惶然。
任耀先走到箱前,见果真是任夫人的尸体,也不禁吃了一惊。首先感到这真是不可思议,明明是举行海葬了,尸体漂入大洋了,怎么过了这么久,又会再次出现?尸体是如何被运送到这里来的呢?他一时也感到惶然无措。然后是感到任开雷所称说的关于任夫人的种种预言等等,可以确定都是真实可信的,绝非他的幻觉或者疯话痴语。
“嫂夫人她怎么还在眨眼睛呢!”任建春又重复了一句。
任耀先疑惑地看他一眼:“什么,哪里在眨眼睛?”
因为,任夫人的尸体虽然保存完好,但是毕竟时间太久,她的眼窝已经明显凹陷,哪里还能眨眼睛?任建春又凑上来看了一眼,这才想到可能是刚才一见到任夫人的尸体太紧张,所以产生了幻觉。跟着一起过来的黎建刚和周晓光也对眼前所见到的情景感到难以置信,表情怪异,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只有任开雷没有对此感到有什么异常,他只是再度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之中,对母亲的永别感到无比悲伤,之前总觉得母亲一定还会回来,现在他明白这已经是不可能的了,他为母亲所遭受的苦难而难过,为母亲的死而痛苦。他喊着:“妈妈,妈妈!难道你真的要离开我了么?哦,妈妈,你已经挺不住了,你已经耗尽了生命的能量,可是我多么想帮帮你呀,哪怕用我的生命交换我都愿意呀,妈妈!”
任耀先吩咐任建春和黎建刚,择日为任夫人重新举行葬礼。
任开雷还在哭喊:“妈妈,你死得好冤呀,你是被谋杀的,可是我却帮不了你,我感到自己好没用呀……”
黎建刚说:“什么,被谋杀?这怎么可能!”
任建春说:“开雷他又在说胡话了,他一定被吓坏了。”
“等等,”任耀先说,“开雷,你刚才说什么,你妈妈是被谋杀的?”
“是的,妈妈是被谋杀的。”任开雷说。
“你说清楚一点,这是怎么回事?”任耀先说。
“妈妈伤不至死,妈妈亲口告诉我,是有人趁乱给妈妈注射了胰岛素,妈妈是被暗害的。”任开雷说。
“啊!”黎建刚说,“哪里会有这样的事,不会的。”
“是啊,应该不会是这样子的。”任建春也说。
“可是我觉得开雷说的有道理。”任耀先说,“不能随便否定这个说法。夫人的遗体出现在这里,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你们哪个会相信?我看夫人的死大有文章,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说到这里,他回过头看着任建春和黎建刚,眼光立刻冷下来:“我现在需要知道你们对我和对南红集团的价值何在,我必须要作一次检验了。你们两个听好,你们能否继续领导南红集团,要看你们未来3天的表现:这件事情3天之内不给我查出来,还有赵靓茗的事情,也必须在3天之内给我查出来,如果你们做不到,我准备重新考虑当初的决定,坚决免去你们的一切职务,并剥夺你们在集团的一切特殊权益。”
就像当初任耀先宣布他将出让集团股份和让出董事长一职时一样,任建春和黎建刚的脸上露出错愕的表情。两人都没有立即表态,气氛十分凝重。
准备离开机房的时候,不知什么原因,几个人同时失重似的踉跄了几步,随之发现身后刚刚关闭的隔层又敞开了门,冷藏箱的重新启动起来,大家面面相觑,如同置身在梦境,只是有些头晕症状,耳朵里面一阵嗡嗡炸响。
侧耳细听时,冷藏箱的已不再运行,但是门也被敞开了。
任耀先说:“这是怎么回事?”
“天哪,”任建春说,“这不是活见鬼了么?”
黎建刚说:“啊,可能刚才没有关上门吧!”
周晓光也这样看。“可能刚才没有把门关严实。”
但是任开雷看见一团光影从头顶飞过,速度很快很快,他不由得联想到自己在圣岛的那次奇遇。
任开雷一个人返回隔层,往冷藏箱里一看:母亲的尸体不见了!
他高喊:“妈妈不见了!妈妈真的死了!”
大家开始没有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片刻之后,等明白过来任夫人的尸体已经消失的时候,都情不自禁地“啊!”了一声。这怎么可能呀!任耀先、任建春、黎建刚、周晓光、任开雷5个人都亲眼看到了任夫人的尸体躺在冷藏箱里,而且这5个人是专门来看任夫人的尸体的——任开雷告诉说任夫人的尸体在这儿,大家本来不肯相信,但是现在——刚刚亲眼所见,这是真的。怎么说消失就消失了呢?是如何消失的呢?天底下难道还有比今天的事情更难理解的么?
大家一定是中了什么魔咒,是的,现在大家宁肯相信是中了魔咒。这儿原本就根本没有任夫人的尸体,只是一种幻觉,因为中了什么魔咒,所以在这个小小空间集体产生了幻觉。
不然,这样离奇的事情该如何解释呢?
5个人就这么呆呆地愣在原地,仿佛长时间没有了意识,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该离开还是留下来。
“妈妈死了!”任开雷再次痛苦地叫道。
任耀先老泪纵横:“这是夫人死得冤,她的魂灵不死啊!”
最后,几个人不知是如何从机房上来的。大家的心情沉重而诡谲,经历了这样一次神秘事件,仿佛已经分辨不出行走的方向,仿佛任何一个方向都有可能是一个陷阱,都有可能隐藏着巨大的危机。应该是周晓光接到的一个电话,他接到的那个电话打破了笼罩在大家头上的沉默,他先是跟任耀先耳语了一会儿,然后跟任建春耳语了一会儿,又跟黎建刚耳语了一会儿,几个人神情大变,任耀先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大家匆匆往任耀先办公室奔去。
都忘记了任开雷,没有人再理会他,他已在他们的关注之外了。
走在最后的周晓光回过头来,对他做了一个复杂的手势,好像他还叹了一口气,但是任开雷没有听到。
看他们都走远了,任开雷一个人默默地走在后面。他不知道现在该去哪儿,茫然地走了一会儿,似乎感到头顶上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看,他抬头看了一眼,只见四层的栏杆上斜依着一个女子,看清了那是艾琴,艾琴正在往他这边看。他的眼睛里充斥着刚才所见的景象,一时看不清她的表情,只感觉似乎很长时间没有跟她一起说话了。
没有心思找她说话——有话以后再说吧,而且现在他也没有心思跟谁倾诉什么。
他面无表情地冲她挥挥手,径直走了。
他已经预感到,一个重大的事变即将发生。
果然,午后稍晚,周晓光通知他立刻去父亲办公室,说父亲和两个副老总正在那儿等着他。
过了一个小时,他返回自己的房间,发现瑞娜在他的房间里,好像刚刚哭过。
从瑞娜的表情来看,似乎她已经了解即将发生什么事情,看任开雷的眼神含有担忧和不舍的成分。
“又出大事了。”任开雷揽她在怀里,很久才开口,“我们遇上了海盗。他们有好几条船,在南红号周围布下了水雷,要挟南红集团和他们谈判,他们开出的价是1000万美元,并且要求参加谈判的人员是集团高层,地点是在他们那儿。如果不满足,他们就会引爆水雷,炸掉南红号。”
瑞娜怔怔地听着,同时紧紧抱住他的腰。
“爸爸要叔叔留下来负责整个南红号的安全,要我陪他和黎建刚叔叔去参加与海盗的谈判,据说这些海盗讲葡萄牙语,我在学校里正好辅修的是葡文,爸爸希望我给他当翻译呢。”瑞娜听得出来,任开雷对父亲愿意让他参与集团的大事,感到非常兴奋。
他继续说:“再过一会儿我们就要出发了,但愿一切顺利,但愿这件事情之后,南红号再也不要有什么变故了,平安到达中国。”
任开雷换了一件西服,英俊潇洒,有一股成熟男子的气质悄悄散发。
瑞娜说:“不,开雷,我不放心你去跟这些人打交道,他们可都是亡命之徒啊。”她的双眼凝望着他,仿佛想把他的容貌深深烙印在脑海中。
“那怎么可以?我不能在爸爸需要我、集团需要的时候当逃兵吧。而且这是去谈判,有不是去真枪实弹打仗,安全应该是有所保障的。”任开雷说。
瑞娜望着他,心头却在滴血。
“可是葡文翻译,黎副总也懂葡文的啊,为什么还要增加一个专门的翻译呢?我的意思是说,多去一个人,就是多增加一个人质啊!”她微微颤抖着,用祈求的语气说。
“放心好了,我不会有事的,他们无非想讹诈更多的money,不想要我们的命。”任开雷拉着她的手说。
瑞娜摇摇头,苦笑着说:“那你就快去吧!祝你们一帆风顺,我等你回来。”
“那好吧!应该很快就会回来。”他吻了吻她,“再见!”
“等等!”瑞娜拉住他,双眉紧皱,“还是不要去吧,开雷,你其实可以向董事长拒绝的,我不要你去。”她想千万不要去,留下来,留在我身边,这样就没人能夺走他了。
任开雷笑了笑。
瑞娜对自己的留恋让他开心,可是谈判也很重要呢!
“你就当放我一天假嘛!你知道这件事情对南红集团至关重要,对不对?我保证会尽快回来的。”
瑞娜点点头,松开手。
她知道手这一松,就是永恒的分离。
没人知道她的心在流血,就连开雷也不知道。
她真的不想放手啊!
“我会尽快回来的,bye-bye!”
但是,就在任耀先、黎建刚和任开雷他们三人准备下到快艇上,即将出发到海盗船上的几分钟内,瑞娜又赶了过来。他们三个正在和前来为他们送行的任建春几个人握别。
“等一等!”瑞娜把已经坐上快艇的任开雷叫下来,“别去,开雷,我……”她看着任耀先,“伯父,哦,董事长,我想让开雷留下来。”
“为什么?”任耀先说。
“这不是卿卿我我、儿女情长的时候,不要乱弹琴!”任建春有点不高兴。
“可是,我不想开雷离开我一步。”瑞娜倔犟地说。
“大不了就几个小时而已嘛!”任开雷笑了。
任耀先沉吟片刻,道:“也好,雷副总也可以翻译,我们两个去好了,你们两个年轻人好好聚聚吧!我老头子成全你们。”
快艇轰鸣着向海盗船驶去。
望着快艇消失,她又不免为董事长感到抱歉。
虽然她知道董事长绝对不可以去,只是,她却救不了他。
任开雷有些责怪地瞪着她:“我本来可以利用这个机会锻炼一下自己的”
“你不懂……”瑞娜心里有着仿佛永远都说不出口的话。
任建春脸色铁青,鼻子里面“哼!”了一声,拉着周晓光走了。
任开雷说:“叔叔他怎么啦,是不是生你的气了?”
怎么回答他呢?看来今天任开雷是可以安全的了,可是过了今天,未来难以预料,但她知道任建春一定会逼她就范,她也许无计可施。
她苦笑:“开雷,在南红号到岸之前不要离开我……”
“瑞娜……”他想握住他的手,她却已经转身向着任建春的背影追过去了。
在任建春办公室门前,张潇月突然现身挡在她面前。
“你到底还想疯到什么地步?”张潇月说,“你不觉得你执意这样做太过自私了么?我都为你感到害臊!”
瑞娜瞪着她:“让开!”现在这个时刻她更要守在他身边,他不许任何人碰开雷。
原本任开雷此刻应该在任耀先身边,还有黎建刚,他们三个在一起,然后海盗船爆炸,三个人都与海盗同归于尽……现在瑞娜坏了计划,从前南红王手下的还没人敢做出这种抗命的事。
还没有走进去,任建春的怒气,瑞娜已经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