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启万对苑少卿拱了拱手说道：“兄弟多谢哥哥了！那个狗娘养的来蹭哥哥的茶叶，有没有顺嘴说起他马上要出外勤，去小蓬莱酒馆监视土匪郝大鼻涕的儿子郝二杆子？”
苑少卿愣了愣，随即想起来他的上线“哈拉姆”同志曾经警告过他，要警惕范启万！他皱了皱眉头，对范启万笑了笑说道：“兄弟呀，你也知道傻哥哥在宪兵队混碗饭吃不容易，整天价有八百双眼睛在盯着傻哥哥。宪兵队有严明的军纪约束，岂能儿戏？傻哥哥身处漩涡中心，不得不时刻警醒自己小心谨慎，不能以身试法。傻哥哥和宪兵队内部的情报军官闲聊时，家长里短可以，缄口不谈涉密事宜。为了避嫌，虽然以你我兄弟之亲，亦当莫谈国事。”
“哥哥教训的是！诸葛一生唯谨慎，吕端大事不糊涂嘛。兄弟岂能去做害哥哥不仁不义的恶事？兄弟和哥哥所聊绝不涉密。呵呵……”范启万点头哈腰的说到这里，回头看了一眼房门，神秘兮兮的接着说道：“兄弟所提那个狗娘养的只是一个话引子，兄弟是想说哥哥是个老实人，千万莫上了奸诈小人的当。兄弟来烟台城之后，最深刻的感觉就是这里的老百姓淳朴至极，可是黑白两道上的水深不可测，人也是阴险狡诈，一不小心就会上当。比如为什么官军几次围剿土匪郝大鼻涕都无功而返，甚至损兵折将？官军当官的爱财，当兵的惜命固然是围剿无功的原因之一。可兄弟认为，郝大鼻涕之所以能将官军玩弄于股掌之上，与他在烟台城遍布密探，黑白两道密织关系网，得到若干大小人物的保护有莫大的关系。郝大鼻涕不仅利用这个关系网刺探情报，还大肆贩卖大烟、军火和违禁物资，大发横财。”
范启万说的这些，苑少卿还真不知道。据范启万讲，他和小鬼子芝罘陆军特务机关安国特务队汉奸队长徐睿罄的铁杆三疤瘌贾酉财处得不错，二人闲暇时常在一起喝点小酒。有一次贾酉财喝多了吹牛吹秃噜嘴了，泄露了铁杆汉奸徐睿罄和郝大鼻涕是老朋友了，关系非同一般，也可以说是过命的交情。二人沆瀣一气，做了很多坏事。徐睿罄现在抖起来了，依然没忘了郝大鼻涕。郝大鼻涕在烟台做了很多伤天害理的生意，背后都有徐睿罄的影子。
郝大鼻涕在烟台的生意和密探网都由他的儿子郝二杆子打理，自然也就少不了和徐睿罄打交道，其交情就可想而知了。郝二杆子也许就是一个天生的交际料，居然能替他爹把烟台的生意和密探网打理得井井有条。都说男人有了钱就变坏，郝二杆子一个不差钱的阔少怎么可能耐得了寂寞？自然少不了风花雪月、吃喝嫖赌，整个浪儿就是一个纨绔子弟。一个纨绔子弟下馆子吃吃喝喝的那不是稀松平常的事嘛。饭馆要是不见纨绔子弟大吃二喝的坑爹，那才叫一个奇怪呢。至于倚红偎翠的勾当，郝二杆子那是极为清高的，无论是北大街还是什么地方的高低档窑子，郝二杆子是不屑进去的。但是，他却和玫瑰夜总会的小桃红打得火热。
都是聪明人，话没有必要说的那么直白。郝二杆子是个什么人呀，充其量只是一个土匪。要想抓他，交给烟台警署或者是“二狗子”警备队去办就得了。就算是特高课要抓郝二杆子，出动几个宪兵就解决问题了。特高课有必要大费周折的派出便衣特务又是监视，又是追踪吗？除非，这个土匪郝二杆子的背后还有什么令特高课课长井下平十四少佐关注或是想要的东西。如果郝二杆子牵涉的是一起重要案件，犬养次郎又曾经和苑少卿提起过这件事，监视、追踪郝二杆子的行动一旦失败，追查起来，苑少卿就有泄密的重大嫌疑，会有牢狱之灾。
苑少卿听明白范启万的话之后，不由得出了一身的冷汗。他暗想道：人不知理定有祸，事出反常必有妖；言不由衷定有鬼，邪乎到家必有诈。这件事会不会是井下平十四设下的圈套呢？会不会是井下平十四借着侦察第五混成旅团这次扫荡所需药品和医疗器械失踪一案，指使犬养次郎有意无意地向自己泄密，然后监视、追踪郝二杆子的行动失败，嫁祸给自己，接着把自己抓起来审讯，最后，自己死于意外。嘿嘿，小鹿晋三的前车之鉴可就在眼前呀！
事不关心，关心则乱。苑少卿一时之间想不起来怎么应付这件事。范启万似乎是看出来苑少卿有点心虚，他佯作不知的说道：“哥哥呀，兄弟是这么想的！井下太君既然这么重视，派那个狗娘养的去监视郝二杆子，这事就小不了。那徐睿罄虽然对兄弟有知遇之恩，可是也比不了哥哥您对兄弟再造之德呀！徐睿罄千不该万不该，不该和土匪狗扯连环，破坏‘大东亚共荣圈’的建设。是可忍孰不可忍，无需再忍时就不必再忍！兄弟于公必须维护烟台城的祥和、太平；于私，那徐睿罄曾经诬陷哥哥，让哥哥吃尽苦头，此仇不报，兄弟枉为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大丈夫。兄弟苦思冥想，怎么才能不动声色的把徐睿罄勾结郝二杆子的事捅出去。”
范启万原来是想报复徐睿罄！苑少卿心中一热，脑瓜子顿时转悠的顺溜起来。徐睿罄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犬养次郎出外勤如果是井下平十四所设下的陷阱，必定瞒着冢本敬壱郎。这件事只要捅到冢本敬壱郎那里，就一切真相大白了。这件事如果与自己无关，就十有八九与组织上关心的第五混成旅团这次扫荡所需药品和医疗器械失踪一案有关。如果能利用范启万制造混乱，就可以在一旁观察小鬼子的动向，从中找出小鬼子侦察这一案的动向。
苑少卿打定了主意，随即不动声色的笑了笑说道：“兄弟的深情厚谊傻哥哥心领了！《三十六计》混战计中的第二十计称之为‘浑水摸鱼’。‘浑水摸鱼’一计运用《周易》六十四卦中‘泽雷随’一卦的象理，是说打仗时要善于把敌人的破绽变成自己的可乘之机，而我方借机行事，使‘乱’能够顺着自己之意，我方便于乱中取利。《孙子兵法》有云‘三军之众，可使毕受敌而无败者，奇正是也。’奇正之用的基本原则是‘以正合以奇胜’。也就是用‘正兵’的常量获取不败，用‘奇兵’的变量去获取胜利。”
范启万对苑少卿竖起了大拇指，说道：“兄弟明白了！哥哥不愧是东京陆军士官学校的高材生！这《三十六计》和《孙子兵法》哥哥信手拈来，用之如神，请哥哥详细解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