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的清晨总是裹着一层薄雾，青囊医馆的木门吱呀推开时，带起的药香混着湿润的水汽，飘出老远。
秦越蹲在医馆后院的药圃前，指尖拂过几株半枯的草药，眉头紧紧蹙起。
这些是他从青囊谷带出来的残存灵草，本想着在江城落地生根，慢慢培育，却没想到世俗灵气太过稀薄，不过十年光景，就只剩这几株苟延残喘。
治疗苏清月的先天灵脉枯竭症，寻常药材不过是杯水车薪，必须得用蕴含灵气的灵材辅以金针渡灵，才能从根本上稳住她的病情。可眼下，别说培育新的灵草，就连这几株老本，也快要撑不住了。
“哥，早！”王虎的大嗓门从院门口传来，他扛着一个沉甸甸的布袋子，脚步噔噔地跑进后院，“您要的东西我打听来了，江城的灵材黑市就在城西的鬼市，每月逢三逢六开市，今儿正好是初六。”
秦越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泥土，眸色沉静：“黑市的规矩你摸清楚了？”
“摸清楚了！”王虎把布袋子往地上一放，掏出几张皱巴巴的纸，上面画着歪歪扭扭的路线，“这鬼市只做夜里的生意，丑时开市，卯时收摊，进去得用信物，要么是灵材，要么是修士的信物。而且听说，鬼市的幕后东家，是……”
他顿了顿，压低了声音，吐出三个字：“凌家的人。”
秦越的眼神骤然冷了几分。
凌家的势力，果然已经渗透到了江城的犄角旮旯。灵材是修真者的根本，垄断了灵材，就等于掐住了低阶修士的脖子。青囊谷当年就是因为手握大量珍稀灵材和九转还魂丹丹方，才引来灭门之祸。如今凌家把手伸到世俗的黑市，其野心可见一斑。
“备车，去鬼市。”秦越沉声道，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
苏清月的病情不能再拖了，他必须尽快找到灵材，哪怕是虎口拔牙，也得试一试。
王虎应了一声，转身就去收拾东西。他知道秦越的难处，也知道这一去凶险万分，临走前，还不忘揣上几颗秦越炼制的淬体丹，又把那柄磨得锃亮的钢管别在腰后。
夜色如墨时，两人乘着一辆不起眼的三轮车，朝着城西的方向驶去。
鬼市藏在城西的一片废弃仓库里，远远望去，只有几点昏黄的灯火在黑暗中摇曳，隐约能听到嘈杂的人声。三轮车刚停稳，就有一个瘦得像竹竿的男人凑了上来，贼眉鼠眼地打量着秦越和王虎：“两位是来做生意的？可有信物？”
王虎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一株半枯的灵草——正是药圃里那几株中的一株。
竹竿男的眼睛瞬间亮了，一把抢过灵草，放在鼻尖闻了闻，脸上露出谄媚的笑容：“原来是同道中人，里面请，里面请。”
跟着竹竿男穿过一道黑漆漆的巷子，眼前豁然开朗。
废弃仓库被改造成了一个热闹的集市，摊位一个挨着一个，上面摆着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沾着血丝的兽骨，泛着微光的矿石，还有一些用黑布盖着的罐子，隐隐散发出刺鼻的药味。来来往往的人都戴着面具，穿着宽大的衣服，看不清面容，说话的声音也压得极低。
秦越的神识悄然散开，炼气初期的神识范围不大，却足以让他看清这些摊位上的东西。
大多是些低阶灵材，甚至还有不少以次充好的假货。真正的高阶灵材，似乎都被藏在了深处。
他皱着眉，一路往前走，目光扫过一个个摊位，却始终没有找到想要的东西。治疗苏清月的病，需要至少三株百年份的凝神草，一株冰莲根，这些都是能温养灵脉的上好灵材，可在这鬼市里，连影子都没见到。
“哥，不对劲啊。”王虎凑到秦越耳边，低声道，“我刚才听旁边那几个戴面具的人说，最近鬼市的高阶灵材都被包圆了，说是上面有令，不许对外出售。”
秦越的脚步一顿。
上面有令？
除了凌家，还能有谁？
他正想着，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只见几个穿着黑色劲装的人，正驱赶着一个摊位的老板，嘴里还骂骂咧咧：“说了多少遍，凌家少爷要的灵材，谁敢私藏？赶紧把东西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那摊主跪在地上，苦苦哀求：“几位爷，这是我好不容易才弄到的凝神草，就这一株，您高抬贵手……”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甩在摊主脸上，黑衣人冷笑一声：“凌家的规矩，你也敢破？找死！”
说着，黑衣人伸手就去抢摊主怀里的包裹。
秦越的眸色一寒，脚步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
凝神草！
正是他要找的东西！
王虎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哥，别冲动！这些人都是凌家的狗腿子，人多势众！”
秦越没有动，目光紧紧盯着那黑衣人手中的包裹。他能清晰地感觉到，包裹里那株凝神草散发出的温润灵气，正是苏清月急需的。
就在这时，一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缓缓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身锦袍，气质倨傲，扫了一眼地上的摊主，淡淡道：“东西留下，人，滚。”
摊主脸色惨白，不敢再多说一句，连滚带爬地跑了。
银色面具男接过包裹，打开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满意的弧度：“不错，这株凝神草年份够足，正好给少爷炼丹用。”
秦越的拳头悄然握紧。
凌家少爷？
他记得，凌啸天有个独子，名叫凌少羽，天生丹田残缺，只能靠丹药维持修为，对凝神草这种温养丹田的灵材，需求极大。
看来，凌家不仅垄断了鬼市的灵材，还把所有好东西都搜刮一空，专供凌少羽使用。
“走。”秦越低声道，拉着王虎转身就走。
现在还不是硬碰硬的时候，他的修为只恢复到炼气初期，锁灵咒的封印还没完全解开，若是被凌家的人认出身份，只会惹来杀身之祸。
两人顺着人流，悄无声息地退出了鬼市。
坐在三轮车上，一路沉默。
夜风吹过，带着几分凉意。
王虎憋了半天，忍不住开口：“哥，现在怎么办？凌家把灵材都垄断了，咱们根本买不到啊！”
秦越望着窗外飞逝的夜色，眸色深沉。他想起了苏清月那张苍白的脸，想起了她每次服药时强忍着痛苦的模样，想起了师父临终前的嘱托。
灵材，必须拿到。
凌家不让他活，那他就只能抢！
“王虎，”秦越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却带着一股决绝，“你去查一下，凌家的人什么时候会把这批灵材运出江城，走哪条路线。”
王虎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眼睛一亮：“哥，你是想……”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秦越的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凌家不是喜欢抢别人的东西吗？那我就让他们尝尝，被人抢的滋味。”
就在这时，秦越的口袋里，那块功德玉牌忽然微微发烫。
他掏出玉牌，只见玉牌上的纹路闪烁着微弱的光芒，一股淡淡的功德之力涌入体内，让他因锁灵咒而隐隐作痛的丹田，舒缓了不少。
与此同时，他的脑海里，《青囊秘典》的扉页，似乎隐隐有金光闪烁。
是功德！
这些天，他救治了不少百姓，积累的功德，正在慢慢解锁《青囊秘典》的内容。
秦越的心中一动，若是能解锁更多的丹方和术法，就算没有灵材，他也能另辟蹊径，找到治疗苏清月的方法。
可就在这时，王虎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他接起电话，脸色骤然变得惨白。
“哥……不好了！”王虎的声音带着颤抖，“苏家那边传来消息，苏小姐的病情突然加重了，医生说……说她撑不过今晚了！”
秦越的瞳孔猛地收缩。
病情加重？
怎么会这么快？
他猛地想起了什么，脸色一变。
是锁灵咒！
刚才在鬼市，他情绪波动太大，引动了锁灵咒的反噬，导致灵力紊乱，之前给苏清月施针时留下的那道灵力，也变得极不稳定！
“快！回医馆！”秦越猛地一拍车座，声音急促。
三轮车夫不敢怠慢，立刻加快了速度，车轮滚滚，朝着青囊医馆的方向疾驰而去。
夜色更深了。
秦越坐在车上，紧紧握着手中的玄铁金针，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他抬头望向夜空，只见乌云密布，不见星月。
一场风暴，似乎正在悄然酝酿。
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离开鬼市后，那个戴着银色面具的男人，正站在仓库的屋顶上，望着他远去的方向，嘴角勾起一抹诡异的笑容。
“青囊谷的余孽，果然藏在江城。”银色面具男缓缓摘下脸上的面具，露出一张与秦越有几分相似的脸——正是叛徒顾玄。
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语气恭敬：“家主，秦越已经上钩了，灵材的路线我已经安排好了，就等他来抢……”
电话那头，传来凌啸天冰冷的声音：“很好。顾玄，这次，务必斩草除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