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祭灵立威扬铁血
残雪未消的草原上,晨曦破开厚重的云层,洒下几分清冷的光,落在通古斯部落后山的向阳坡上。坡上冻土坚硬如铁,青壮们用铁镐凿开的痕迹深浅不一,边缘凝着细碎的冰碴,在晨光中泛着冷白的光,五座墓穴整齐排列,墓坑深约丈许,内壁被刻意修整得光滑,透着几分肃穆的寒意。墓前的木碑皆是选用坚硬的黑桦木制成,表面打磨得不见一丝毛刺,上面用烧红的铁针刻着战死族人的名字——巴彦、腾格尔、博尔济、乌兰、哲别,墨迹混着融化的雪水干涸,泛着暗沉的棕黑色,一笔一划都透着沉甸甸的哀思,木碑顶端还简单雕刻着雄鹰展翅的纹路,那是通古斯部落的图腾,象征着无畏与自由。
坡下的空地上,祭祀用的土台早已搭好,夯土夯实的台面高约三尺,长宽各丈余,台面边缘用石块垒砌加固,透着几分粗犷的厚重。台面上铺着一张完整的黑熊皮,兽皮边缘还带着未褪尽的鬃毛,毛色乌黑发亮,只是腹部有一道浅浅的刀痕,那是猎杀黑熊时留下的印记,透着几分野性的凶悍。皮上摆着三样祭品:一截粗壮的野猪獠牙兽骨,泛着陈旧的米黄色,獠牙尖锐锋利,能清晰看到岁月侵蚀的纹路;三坛封着泥印的烈酒,酒坛是粗陶烧制,表面刻着简单的兽纹,泥印完好无损,浓郁的酒香顺着陶坛缝隙溢出,醇厚绵长;一头刚猎来的狍子,皮毛呈浅棕色,带着细碎的白斑,腹部被利落剖开,内脏已清理干净,温热的鲜血顺着兽皮滴落,渗入土台缝隙,留下暗红的印记。血腥味与酒气交织在一起,顺着凛冽的寒风弥漫开来,掠过族人的脸颊,带着刺骨的凉意,也飘向远方苍茫的草原,仿佛在宣告一场铁血仪式的开启。
巴图尔身着镶嵌着兽牙的黑色兽皮甲,甲片是用熟铁反复锻造而成,边缘打磨得光滑圆润,却依旧透着冷硬的锋芒,每一片甲片上都刻着简单的狼纹,在晨光中泛着暗沉的金属光,甲片连接处用坚韧的兽皮绳串联,活动间没有丝毫滞涩。腰间挎着那柄用完颜虎铁料锻造的弯刀,刀鞘是黑色的鲨鱼皮制成,上面缀着几颗银色的铆钉,排列成北斗七星的形状,刀鞘上的兽纹在晨光中泛着冷光,刀柄处缠着黑色的兽皮,握感紧实,刀柄末端系着一枚狼牙吊坠,随风轻轻晃动。他站在土台左侧,身姿挺拔如松,肩背宽阔,身形魁梧,一身腱子肉将兽皮甲撑得满满当当,眉眼间的狠厉未减,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透着冰冷的锋芒,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目光扫过坡下聚集的族人,最后落在被呼和等人押着的五名完颜部俘虏身上,眼神里没有丝毫波澜,只有化不开的杀意。
这五人双腿尽断,膝盖处的骨头断裂外露,惨白的骨茬刺目惊心,皮肉外翻,伤口处的血迹早已凝固成黑痂,与破旧的灰黑色兽皮袄粘连在一起,稍一动作便牵扯出钻心的疼痛。他们被粗麻绳紧紧绑在厚重的实木架上,木架底部深埋在冻土中,稳如磐石,绳子勒进他们的手腕、脖颈,留下深深的红痕,有的地方甚至磨破了皮肉,渗出血丝。五人脸色惨白如纸,嘴唇冻得发紫,浑身不住地颤抖,既是因为清晨的寒冷,更是因为难以忍受的疼痛,可他们的眼神里,却依旧满是不屈的恨意,死死地盯着土台上的巴图尔等人,像是要将这仇恨刻进骨子里,只是偶尔闪过的一丝恐惧,终究暴露了他们内心的挣扎与胆怯。
“首领,时辰到了。”额尔敦长老拄着桦木拐杖走来,拐杖顶端精心雕刻着一只展翅的雄鹰,羽翼纹路清晰,打磨得光滑发亮,敲击在积雪覆盖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笃笃”声,在寂静的山坡上格外醒目。他身上穿着一件老旧却整洁的深棕色兽皮袍,袍子边缘缝着几块颜色相近的兽皮补丁,针脚细密整齐,显然是精心缝补过的,领口缀着三枚圆形的铜饰,铜饰上刻着祭祀用的古老纹路,泛着陈旧的铜绿,透着岁月的沧桑。他头发花白,如同冬日里的积雪,鬓角的发丝被寒风拂动,贴在布满皱纹的脸颊两侧,眼角的皱纹深刻如沟壑,记录着岁月的痕迹,眼神浑浊却透着不容置疑的肃穆,步伐缓慢却沉稳,每一步都透着岁月沉淀的威严,走到土台中央站定,周身散发着让人敬畏的气息。
额尔敦长老抬手示意族人安静,宽大的兽皮袍袖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原本低声议论的人群瞬间沉寂下来,坡上坡下,数百名族人整齐站立,男人们身着各式各样的兽皮甲,有的是熟铁甲,有的是青铜甲,还有的只是简单的兽皮护心,腰间都挎着弯刀、弓箭等兵器,神情肃穆,眼神坚定;女人们穿着兽皮裙,裙摆边缘绣着简单的花纹,手里端着粗陶碗,碗中盛着烈酒,脸上满是凝重,眼中藏着淡淡的哀伤;孩子们站在人群边缘,小小的身影努力挺直,眼神里满是与年龄不符的严肃,有的孩子还攥着小小的木刀,模仿着大人们的模样,透着几分稚嫩的坚韧。只有寒风卷着积雪的簌簌声,与俘虏们压抑的喘息声交织在一起,透着几分令人心悸的寂静,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蛰伏。
巴图尔颔首,向前迈出一步,厚重的兽皮靴踩在土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声音洪亮如钟,穿透力极强,传遍整个山坡的每一个角落:“今日,我们安葬战死的英雄,也用仇敌的血,告慰他们的在天之灵!”话音落下,他抬手一挥,身后的阿勒泰立刻领着几名青壮上前。阿勒泰身材高大魁梧,比巴图尔还要高出半头,肩宽背厚,一身结实的肌肉线条分明,脸上一道从眉骨延伸到下颌的疤痕,在晨光中格外醒目,那是早年狩猎时被熊爪抓伤的印记,也让他更添几分凶悍,眼神里满是狠厉,如同草原上的饿狼,他与几名青壮一同弯腰,小心翼翼地将战死族人的遗体抬到墓穴旁,动作轻柔,透着对战友的敬重。
遗体早已用厚实的狼皮裹好,狼皮柔软厚实,毛色乌黑,却依旧掩不住遗体的轮廓,上面盖着通古斯部落的旗帜,旗帜是纯黑色的,中央用红色的染料绣着一头昂首的雄鹰,雄鹰展翅,目光锐利,透着几分睥睨天下的霸气,旗帜边缘还沾着昨日厮杀留下的血迹,暗红的血迹与黑色的旗帜交织,格外刺眼。寒风掠过,旗帜随风飘动间,猎猎作响,像是在诉说着昨日的惨烈厮杀,也像是在悲鸣逝去的英雄。
族人们纷纷低头,脸上满是悲痛,眼眶微微泛红,却无一人落泪。草原儿女的哀伤,向来不轻易外露,他们习惯将悲痛藏在心底,化作复仇的利刃,化作守护部落的决心。萨仁领着几名女人,端着粗陶碗走了过来,萨仁身形高挑,皮肤是草原儿女特有的健康小麦色,眉眼间透着几分干练与坚韧,她手中的陶碗粗糙却厚实,里面盛着满满的烈酒,酒液浑浊,却透着浓郁的酒香。她们走到墓穴旁,缓缓弯腰,将碗中的烈酒均匀地洒在墓前的冻土上,烈酒渗入冻土,冒起细微的白烟,散发出浓烈的酒气,在空气中弥漫开来。萨仁声音沙哑,却透着坚定的力量,一字一句道:“英雄们走好,你们的仇,我们替你们报,通古斯部落的荣耀,我们替你们守!”
其他女人也跟着齐声说道,声音虽柔,却满是决绝,寒风卷着她们的声音,飘向墓穴深处,像是在与战死的英雄对话,又像是在许下庄严的誓言。
额尔敦长老走到土台前,伸手拿起一碗烈酒,手腕微微用力,仰头将碗中的烈酒一饮而尽,辛辣的烈酒顺着喉咙滑下,灼烧着他的喉咙,却让他浑浊的眼神愈发清明。随后,他手臂一扬,将空碗狠狠摔在地上,“哐当”一声脆响,陶碗碎裂的声响刺破寂静的山坡,碎片四溅,落在积雪上,格外刺耳。他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随后高声诵念起祭祀的祷文,语言晦涩古老,带着几分苍凉的韵律,像是从遥远的岁月中传来,每一个音节都透着对祖先的敬畏,也透着对英灵的告慰。族人们纷纷跟着俯身行礼,双手合十,神情肃穆,任由寒风卷着祷文的声音,飘向远方的天空,仿佛在祈求祖先与英灵的庇佑。
祷文念罢,额尔敦长老缓缓直起身,转身看向那五名俘虏,原本浑浊的眼神瞬间变得狠厉,如同淬了毒的利刃,透着冰冷的杀意,他声音洪亮,满是压抑不住的怒火:“这些完颜部的孽种,害我部落英雄殒命,毁我部落安宁,今日便用他们的血,祭祀祖先,告慰英灵!”
巴图尔眼神一冷,眸中闪过一丝嗜血的锋芒,对着阿勒泰使了个眼色,微微点头。阿勒泰立刻心领神会,抽出腰间的弯刀,刀身划过晨光,泛着刺眼的银光,刀刃锋利无比,透着森寒的气息,仿佛能轻易斩断一切。他大步走到第一名俘虏面前,那俘虏抬头怒视着他,眼中满是恨意,喉咙里发出沙哑的嘶吼,用尽全身力气高声辱骂:“通古斯的恶贼,你们不得好死!我就算化作厉鬼,也绝不会放过你们!”
阿勒泰冷哼一声,脸上没有丝毫动容,薄唇紧抿,手腕猛地用力,弯刀朝着俘虏的脖颈劈下,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丝毫犹豫。“噗嗤”一声,鲜血溅起数尺高,落在洁白的积雪上,瞬间染红一片,像是盛开了一朵妖艳而诡异的花。俘虏的惨叫戛然而止,脑袋滚落,滚落在积雪中,眼睛依旧圆睁,满是不甘与怨恨,身体软软地倒在木架上,鲜血顺着木架滴落,浸湿了下方的冻土,在地面上汇成一小滩暗红的血洼。
族人们见状,没有丝毫惧色,反而齐声呐喊起来,声音震彻山谷,满是嗜血的快意与复仇的激昂。男人们高举着手中的兵器,弯刀、长矛在空中划出一道道冷光,眼神灼热,像是燃起了熊熊烈火;女人们也跟着高声呼喊,脸上满是坚定,声音虽不如男人们洪亮,却依旧透着决绝;孩子们站在人群边缘,眼神里没有丝毫胆怯,反而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场景,小小的拳头紧紧攥着,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将这份铁血与狠厉,深深印在心底,刻进骨子里,这是草原儿女成长的必修课,也是部落传承的铁血印记。
剩下的四名俘虏吓得浑身发抖,身体抖得如同筛糠,原本眼中的恨意被浓浓的恐惧取代,嘴唇哆嗦着,牙齿打颤,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其中一人再也忍不住,哭出声来,声音沙哑干涩,满是哀求:“饶命……求求你们饶我一命……我再也不敢与通古斯部落为敌了……我愿意当牛做马,给你们放牧、干活,只求你们留我一条性命……”
巴图尔站在土台上,眼神淡漠,没有丝毫动容,仿佛眼前的哀求与他无关,在他眼中,这些俘虏不过是祭祀英灵的祭品,没有任何怜悯的价值。他微微抬手,朝着阿勒泰等人示意,阿勒泰等人立刻会意,依旧手起刀落,弯刀劈下,鲜血不断溅起,染红了祭祀台,也染红了周围的积雪,空气中的血腥味愈发浓烈,刺鼻的气息扑面而来,却让通古斯族人的眼神愈发灼热,呐喊声也愈发响亮,震得山坡上的积雪簌簌落下。
五名俘虏尽数被斩杀,尸体倒在木架上,鲜血顺着木架流淌,汇成小溪,顺着地势蜿蜒,渗入冻土。祭祀完毕,额尔敦长老弯腰,拿起一把锋利的青铜匕首,匕首刃口泛着冷光,他小心翼翼地将五名俘虏的首级一一砍下,鲜血顺着首级滴落,溅在他的兽皮袍上,留下暗红的印记,他双手捧着首级,走到祭祀台前,将其摆在祭品旁,整齐排列,五颗头颅面朝部落的方向,像是在忏悔,又像是在承受着无尽的屈辱。随后,他直起身,对着天空高声道:“祖先在上,英灵在上,今日我们用仇敌之血祭告,日后定当征战四方,扩张部落,掠夺土地,俘获奴隶,积累财富,让通古斯的威名,传遍草原每一寸土地,让所有部落都臣服在我们脚下,不敢有丝毫反抗!”
“臣服!臣服!臣服!”族人们齐声应和,呐喊声此起彼伏,震得山谷回声阵阵,久久不散,那份铁血的气势,那份狠厉的决心,足以让草原上的任何部落胆寒。
随后,青壮们上前,小心翼翼地将战死族人的遗体放入墓穴中,遗体平躺,双手放在身侧,身上依旧盖着部落的旗帜,确保每一位英雄都能带着部落的荣耀长眠。青壮们拿起铁铲,将之前挖出来的冻土重新填回墓穴,动作缓慢而沉重,每填一铲土,都像是在诉说着对英雄的不舍与敬重,土块落在兽皮上,发出沉闷的声响,像是在为英雄们送行。土填至与地面平齐后,青壮们将木碑立在墓前,木碑稳稳地扎根在冻土中,上面的名字在晨光中格外清晰,像是在注视着远方的部落,也像是在守护着这片他们用生命捍卫的土地。
巴图尔站在墓前,沉默片刻,深邃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失去战友的悲痛,有对英雄的惋惜,更有守护部落、扩张疆土的坚定。他缓缓转身,对着族人们道:“英雄们虽死,却永远活在我们心中,他们的鲜血,染红了这片草原,他们的牺牲,换来了部落的安稳,也换来了我们的尊严。日后,谁若敢欺辱我们通古斯部落,谁若敢阻挡我们扩张的脚步,便是与我们全体族人为敌,我们定要让他们血债血偿,让他们的部落夷为平地,让他们的族人沦为奴隶,世代受我们驱使,不得好死!”
“血债血偿!不得好死!”族人们齐声呐喊,声音里满是坚定的狠厉,寒风卷着他们的声音,朝着草原深处传去,穿过层层积雪,越过道道山梁,仿佛在向整个草原宣告,通古斯部落的铁血时代,已然来临。
安葬仪式结束后,族人们陆续下山,男人们步伐沉稳,眼神坚定,每一步都透着力量,仿佛已经做好了迎接下一场战争的准备;女人们跟在身后,脸上满是凝重,一边走一边低声交谈,商议着后续的劳作事宜;孩子们蹦蹦跳跳地跟在最后,却依旧记着刚才祭祀的场景,眼神里多了几分与年龄不符的成熟,不再像往日那般嬉闹。青壮们没有停下脚步,下山后便立刻领着归顺的俘虏们干活,有的带着俘虏去后山砍树,斧头劈砍树木的“咚咚”声不绝于耳;有的带着俘虏修补部落的围栏,木槌敲击木桩的声响沉闷有力;有的带着俘虏清理战场的残骸,将散落的兵器、兽皮一一回收。鞭子抽打皮肉的“啪啪”声响与俘虏们的哀嚎声交织在一起,再次在部落里响起,刺耳却又寻常,像是部落日常的一部分,也像是在时刻提醒着所有俘虏,他们的命运,早已由通古斯族人掌控,反抗只会迎来更残酷的对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