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定十七年秋,泉州晋江县急报递至临安检验学馆 —— 县城 “蜜香糖坊” 的老制糖匠苏糖翁,在熬制一批御赐 “冰花冰糖” 时,猝然倒在熬糖灶前身亡!当地仵作查验后,见死者衣衫沾有甘蔗汁与石灰粉末、面色苍白、口鼻有碱味,双手布满制糖常年接触强碱的粗糙老茧,断为 “石灰碱毒积年发作暴毙”。可苏糖翁的儿子苏甘却坚称,父亲制糖五十余年,深谙 “酸碱调和” 之道(用甘草水洗手、米醋漱口解毒),且死前曾说 “这批石灰不对劲”,怀疑是被人下毒;更蹊跷的是,糖坊库房中本该封存的 “陈石灰” 少了半袋,熬糖锅内壁还残留着异常的白绿色斑点,与苏糖翁常用的澄清甘蔗汁用的纯净石灰截然不同。
“是制糖匠毒案!” 李羽白摩挲着《洗冤集录・百工分册》的 “食品类” 空白页,眼中闪过锐光,“制糖需用甘蔗、石灰(澄清糖汁)、蜜蜡(增亮),石灰含强碱,积年接触易生‘糖疾’,且甘蔗甜香易掩盖其他毒物气味,常被用来伪装成‘积毒发作’,旧法难辨人为投毒与自然积毒。此案若破,便能填补制糖行业命案的检验空白,让《百工分册》覆盖食品手工业!”
四日后,李羽白率沈砚、林薇抵达蜜香糖坊。糖坊依晋江而建,院内排列着数十个甘蔗压榨机、熬糖灶,苏糖翁倒下的熬糖灶位于工坊正中,灶火尚有余温,熬糖锅内残留着未结晶的糖稀,白绿色斑点凝结在锅壁内侧,地面散落着几片甘蔗渣,苏甘领着众人走进原料房,眼眶通红:“李大人,我爹为了这批御赐冰糖,连守三夜熬糖灶,前日还说‘有人想借碱毒害他’,让我留意学徒方糖,没想到今早添石灰调糖时就没了气!”
“方糖是谁?” 沈砚问道。
“是我爹七年前收的学徒,压榨、澄清、熬糖都学得地道,却总惦记我爹的‘冰花冰糖秘方’。” 苏甘咬牙道,“这批御赐订单本是我爹收官之作,做完就要传艺于我,方糖私下抱怨过好几次,说我爹偏心,断他生路!”
李羽白走到熬糖锅旁,用银簪刮取一点白绿色斑点,放在鼻尖轻嗅 —— 除了石灰的碱味,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麻味(与天南星粉末气味相似,却更隐蔽)。“沈砚,取醋酸、草木灰水、银箔来;林薇,勘察原料房的石灰袋、蜜蜡罐;我来查验尸身。”
苏糖翁的尸身停放在糖坊后院厢房,面色苍白如纸,口唇干裂泛紫,指甲缝中嵌着石灰与甘蔗纤维混合的粉末。李羽白戴上麻布手套,银簪拨开死者嘴唇,牙龈边缘有一圈暗红色溃烂痕迹(与单纯石灰碱毒的苍白腐蚀不同),舌尖泛着暗黑色,且口腔内除了石灰的碱味,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腥甜。“不是单纯的石灰碱毒积年发作。” 他沉声道,“沈砚,用醋酸溶解锅壁斑点与死者指甲残留;林薇,询问糖坊伙计,方糖近期是否有异常举动。”
沈砚将白绿色斑点倒入醋酸中,溶液瞬间冒泡并变成浑浊的黄绿色;再用银箔蘸取溶液,银箔表面浮现出暗绿色斑纹。“老师,是石灰碱毒与‘天南星粉’的混合毒!” 沈砚肯定道,“石灰含强碱,遇醋酸会中和冒泡,天南星粉中的生物碱与银箔反应会生成绿色硫化银,这与《洗冤集录・混合毒物检验法》一致!制糖熬煮时需用高温,天南星粉混入石灰后,高温下会加速挥发,吸入后引发头晕窒息,且石灰的碱味能掩盖天南星的麻味;同时皮肤接触含毒石灰,会加剧毒性渗入,双重作用下快速毒发!”
林薇此时回来禀报:“老师,糖坊伙计说,方糖前几日曾在城外药铺购买过天南星,谎称‘用来制作驱虫药’;原料房的石灰袋上,除了苏糖翁的指纹,还有方糖的指纹,且他的工具袋里藏着一小包白绿色粉末,与熬糖锅斑点成分一致;更有人看到,他前夜偷偷溜进原料房,往石灰袋里撒了东西!”
李羽白目光转向方糖的工具台,上面放着一本制糖手记,其中一页标注着 “石灰加天南星,糖汁澄清更快”,旁边画着 “冰花冰糖” 的结晶步骤图。“方糖现在何处?”
“他今早说要去采购甘蔗,已经出了城!” 苏甘急道。
李羽白当即下令:“即刻封锁晋江县各城门,严查携带天南星粉与冰花冰糖秘方的人员!沈砚,留在糖坊提取所有原料、工具上的毒物残留,完善检验记录;林薇,随我去方糖家中搜查!”
方糖的家住在晋江县郊的糖匠村,屋内墙角藏着半包天南星粉,还有一本手抄的《冰花冰糖秘方》,扉页上写着 “蜜香糖坊终为我有”,旁边画着苏糖翁调配石灰与糖汁的比例图。“他是想借宫廷制糖订单下毒,既除掉苏糖翁,又能窃取秘方、接手订单。” 林薇翻看着秘方手稿,沉声道。
当日午后,方糖在晋江渡口被抓获,身上还带着偷取的苏糖翁专用糖勺(制糖关键工具,用于搅拌糖稀结晶)。面对熬糖锅中的天南星粉残留、石灰袋上的指纹证据,方糖起初抵赖,直到李羽白带他回到糖坊,当场演示检验过程:“你以为石灰能掩盖天南星的气味,碱毒旧疾能蒙混过关,却不知醋酸能中和碱毒、析出天南星成分,银箔能辨出混合毒物;你以为往石灰袋投毒不会留下痕迹,却不知工具袋里的粉末、原料房的指纹,都是铁证 —— 苏糖翁一生守着糖坊的规矩,说‘制糖先制心,糖甜人要正’,你却为了秘方与订单,罔顾师徒情分,痛下杀手!”
方糖脸色惨白,瘫倒在地:“是我糊涂!苏师傅不肯传我冰花冰糖秘方,说我‘心术不正’,御赐订单又能让糖坊身价倍增,我一时贪念,就想让他出事…… 我以为制糖匠的碱毒旧疾能遮住一切,没想到新法连这么隐蔽的混合毒都能验出来!”
原来,方糖嫉妒苏糖翁将秘方传给儿子,又想夺取宫廷制糖的功劳,便偷偷购买天南星,研磨成粉后混入苏糖翁常用的陈石灰中。苏糖翁熬糖时,吸入高温下挥发的碱毒与天南星粉混合毒气,又通过皮肤接触含毒石灰,最终中毒身亡。方糖本想等御赐冰糖完成后,以 “首席制糖匠” 身份接手糖坊,却没想到被新法检验揭穿。
真相大白,苏甘泣不成声:“我爹总说,制糖的火候要匀,做人的良心要纯,没想到方糖竟如此歹毒!”
李羽白当即在糖坊内,给当地仵作和制糖行业的代表讲解制糖匠毒案的检验要点:“制糖匠接触的石灰、蜜蜡、甘蔗汁皆含潜在毒性,中毒后易与积毒发作混淆。检验此类命案,一要查牙龈是否有暗红溃烂、舌尖是否有暗黑痕迹,二要检测石灰、糖汁是否混有毒物,三要排查熬糖工具、原料是否被动过手脚 —— 单纯石灰碱毒多为皮肤苍白腐蚀、呼吸急促,混合天南星则会快速毒发,伴随口唇发紫、呕吐窒息,需用醋酸、银箔分步检验。”
他让沈砚将此案详细记录,补充进《洗冤集录・百工分册》“制糖匠毒案” 章节,附上制糖匠毒案检验口诀:“糖坊碱香藏毒殃,醋酸中和黄绿浆;银箔绿斑验南星,唇色牙龈辨死伤。” 同时,李羽白还命人绘制制糖工具与混合中毒的图谱,标注检验步骤与解毒方法(如米醋洗手、甘草绿豆汤解毒),发放给全国制糖行业与基层仵作。
泉州知府感慨道:“李大人这一趟,不仅为苏糖翁昭雪了冤屈,还为制糖行业立下了检验准则,往后食品手工业再无此类冤屈了!”
返程途中,沈砚在马背上整理着案件记录,林薇则补充着制糖工艺的相关知识。李羽白望着晋江两岸连绵的甘蔗田,风中飘散着清甜的甘蔗香,心中了然 —— 民间百工的生计里,食品手工业是此前未覆盖的重要领域,制糖匠案的侦破,让《百工分册》的覆盖范围从传统手工业拓展到民生食品行业。从笔墨纸砚到柴米油盐,新法的光芒正顺着各行各业的脉络,渗透到大宋百姓生活的每一个角落。
回到临安检验学馆,李羽白将 “泉州糖坊碱毒案” 的记录纳入《洗冤集录・百工分册》,此时的分册已收录文房、纺织、陶瓷、农耕、食品等五大类二十余类工匠命案,成为覆盖民生关键领域的司法宝典。消息传开,江南、岭南制糖业聚集区纷纷派代表前来检验学馆,请求收录更多榨糖、熬糖、结晶相关的案例,李羽白便下令巡讲队驻留泉州,专项收集制糖行业的疑难命案,同时启动 “食品手工业系列 —— 制盐匠、制茶匠” 的案例征集。
月光洒在检验学馆的藏书阁,《洗冤集录・百工分册》的雕版又添新篇,食品行业的雕版与文房、纺织等系列相映成趣。李羽白抚摸着刚刻好的 “制糖匠毒案” 雕版,身旁的沈砚、林薇正在整理各地上报的制盐、制茶行业命案卷宗,灯光下,三人的身影与满架的典籍重叠,构成一幅 “以法护民生,以技昭公理” 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