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定十七年春,湖州归安县急报递至临安检验学馆 —— 县城老字号 “紫毫笔坊” 的老制笔匠卫笔翁,在制作一批御赐 “狼毫御用笔” 时,猝然倒在笔杆打磨案前身亡!当地仵作查验后,见死者双手布满制笔常年打磨笔杆的老茧、指甲缝嵌有松香粉末,面色青灰、口鼻有胶味,断为 “鱼胶积毒发作暴毙”。可卫笔翁的儿子卫管城(取自 “管城子” 笔之雅称)却坚称,父亲制笔五十余年,深谙 “避毒之道”(用薄荷水洗手、甘草水漱口),且死前曾骂 “这批鱼胶要害人”,怀疑是被人下毒;更蹊跷的是,笔坊库房中本该封存的 “陈年鱼胶” 少了半块,打磨案旁残留着异常的黄白色颗粒,与卫笔翁常用的松香(封笔杆用)截然不同。
“是制笔匠毒案!” 李羽白摩挲着《洗冤集录・百工分册》的 “文房类” 空白页,眼中闪过锐光,“制笔需用鱼胶(粘合笔毛)、松香(封杆防蛀)、朱砂(染笔杆),鱼胶久置易腐败生毒,松香含松节油,积年接触易生‘笔疾’,常被用来伪装成‘积毒发作’,旧法难辨人为投毒与自然积毒。此案若破,便能填补制笔行业命案的检验空白,让《百工分册》集齐文房四宝(笔、墨、纸)相关工匠案例!”
三日后,李羽白率沈砚、林薇抵达紫毫笔坊。笔坊位于湖州笔庄聚集区,前店后坊,工坊内排列着数十捆兔毫、狼毫原料,卫笔翁倒下的案头还摆着半成品御用笔,笔杆已打磨光滑,待镶宝石的凹槽清晰可见,地面散落着几片削笔刀刮下的笔杆木屑,卫管城领着众人走进后堂的料房,眼眶通红:“李大人,我爹为了这批御用笔,亲自挑选狼毫、熬制鱼胶,三日前还说‘有人想借胶毒害他’,让我留意学徒墨生,没想到今早打磨笔杆时就没了气!”
“墨生是谁?” 沈砚问道。
“是我爹六年前收的学徒,选毛、制杆、熬胶都学得地道,却总惦记我爹的‘紫毫笔秘方’。” 卫管城咬牙道,“这批御赐订单本是我爹收官之作,做完就要传艺于我,墨生私下抱怨过好几次,说我爹偏心,断他生路!”
李羽白走到案头,用银簪刮取地面的黄白色颗粒,放在鼻尖轻嗅 —— 除了松香的树脂味,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辛辣味(与附子粉末气味相似,却更隐蔽)。“沈砚,取酒精、草木灰水、银箔来;林薇,勘察料房的鱼胶盒与松香罐;我来查验尸身。”
卫笔翁的尸身停放在笔坊后院厢房,面色青灰如蒙霜,口唇泛紫,指甲缝中嵌着鱼胶与松香混合的粉末。李羽白戴上麻布手套,银簪拨开死者嘴唇,牙龈边缘有一圈暗紫色纹路(与单纯鱼胶积毒的青白色不同),舌尖泛着暗褐色,且口腔内除了鱼胶的腥气,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苦腥。“不是单纯的鱼胶积毒发作。” 他沉声道,“沈砚,用酒精溶解案头颗粒与死者指甲残留;林薇,询问笔坊伙计,墨生近期是否有异常举动。”
沈砚将黄白色颗粒倒入酒精中,溶液瞬间变成浑浊的淡褐色;再用银箔蘸取溶液,银箔表面浮现出暗绿色镀层。“老师,是鱼胶腐败毒与‘附子粉’的混合毒!” 沈砚肯定道,“鱼胶腐败会产生组胺,遇酒精会溶解(淡褐色),附子粉中的乌头碱与银箔反应会生成绿色硫化银,这与《洗冤集录・混合毒物检验法》一致!制笔时需用温水熬制鱼胶,附子粉混入鱼胶后,高温下会加速毒性释放,皮肤接触含毒鱼胶会渗入体内,同时吸入松香与附子混合的挥发气体,双重作用下快速毒发,且松香的树脂味能掩盖附子的辛辣味!”
林薇此时回来禀报:“老师,笔坊伙计说,墨生前几日曾在城外药铺购买过附子,谎称‘用来治疗牲畜寒疾’;料房的鱼胶盒上,除了卫笔翁的指纹,还有墨生的指纹,且他的工具袋里藏着一小包黄白色粉末,与案头颗粒成分一致;更有人看到,他前夜偷偷溜进料房,往熬胶的瓦罐里撒了东西!”
李羽白目光转向墨生的工具台,上面放着一本制笔手记,其中一页标注着 “鱼胶加附子粉,笔毛更紧实”,旁边画着 “狼毫御用笔” 的制作步骤图。“墨生现在何处?”
“他今早说要去采购兔毫原料,已经出了城!” 卫管城急道。
李羽白当即下令:“即刻封锁归安县各城门,严查携带附子粉与紫毫笔秘方的人员!沈砚,留在笔坊提取所有原料、工具上的毒物残留,完善检验记录;林薇,随我去墨生家中搜查!”
墨生的家住在归安县郊的笔匠村,屋内墙角藏着半包附子粉,还有一本手抄的《紫毫笔秘方》,扉页上写着 “紫毫笔坊终为我有”,旁边画着卫笔翁熬制鱼胶的比例图。“他是想借御制毛笔订单下毒,既除掉卫笔翁,又能窃取秘方、接手订单。” 林薇翻看着秘方手稿,沉声道。
当日午后,墨生在湖州府城渡口被抓获,身上还带着偷取的卫笔翁专用削笔刀(制笔关键工具)。面对鱼胶中的附子粉残留、料房的指纹证据,墨生起初抵赖,直到李羽白带他回到笔坊,当场演示检验过程:“你以为松香能掩盖附子的气味,鱼胶积毒能蒙混过关,却不知酒精能溶解鱼胶、析出附子成分,银箔能辨出混合毒物;你以为往熬胶瓦罐投毒不会留下痕迹,却不知工具袋里的粉末、料房的指纹,都是铁证 —— 卫笔翁一生守着笔坊的规矩,说‘制笔先制心,笔挺人要正’,你却为了秘方与订单,罔顾师徒情分,痛下杀手!”
墨生脸色惨白,瘫倒在地:“是我糊涂!卫师傅不肯传我紫毫笔秘方,说我‘心术不正’,御赐订单又能让笔坊身价倍增,我一时贪念,就想让他出事…… 我以为制笔匠的鱼胶积毒能遮住一切,没想到新法连这么隐蔽的混合毒都能验出来!”
原来,墨生嫉妒卫笔翁将秘方传给儿子,又想夺取御制毛笔的功劳,便偷偷购买附子,研磨成粉后混入卫笔翁常用的陈年鱼胶中。卫笔翁制笔时,双手反复接触含毒鱼胶,吸入松香与附子混合的挥发气体,最终中毒身亡。墨生本想等御笔完成后,以 “首席制笔匠” 身份接手笔坊,却没想到被新法检验揭穿。
真相大白,卫管城泣不成声:“我爹总说,制笔的狼毫要挺,做人的脊梁要直,没想到墨生竟如此歹毒!”
李羽白当即在笔坊内,给当地仵作和制笔行业的代表讲解制笔匠毒案的检验要点:“制笔匠接触的鱼胶、松香、朱砂皆含毒性,中毒后易与积毒发作混淆。检验此类命案,一要查牙龈是否有暗紫纹路、舌尖是否有暗褐痕迹,二要检测鱼胶、松香是否混有毒物,三要排查熬胶工具是否被动过手脚 —— 单纯鱼胶积毒多为缓慢乏力、皮肤瘙痒,混合附子则会快速毒发,伴随口唇发紫、肢体麻木,需用酒精、银箔分步检验。”
他让沈砚将此案详细记录,补充进《洗冤集录・百工分册》“制笔匠毒案” 章节,附上制笔匠毒案检验口诀:“笔坊胶香藏毒殃,酒精溶出褐浆汤;银箔绿斑验附子,唇色牙龈辨死伤。” 同时,李羽白还命人绘制制笔工具与混合中毒的图谱,标注检验步骤与解毒方法(如薄荷水洗手、甘草水漱口),发放给全国制笔行业与基层仵作。
湖州知府感慨道:“李大人这一趟,不仅为卫笔翁昭雪了冤屈,还为制笔行业立下了检验准则,往后文房行当再无此类冤屈了!”
返程途中,沈砚在马背上整理着案件记录,林薇则补充着制笔工艺的相关知识。李羽白望着沿途笔庄林立的街巷,空气中飘散着松香与兽毛的独特气息,心中了然 —— 文房四宝相关的工匠命案,至此已集齐笔、墨、纸三类,《百工分册》的文房系列日趋完善。从造纸到印刷,从制笔到雕版,新法的光芒正顺着文人墨客的笔墨纸砚,渗透到大宋的文化肌理之中。
回到临安检验学馆,李羽白将 “湖州笔坊胶毒案” 的记录纳入《洗冤集录・百工分册》,此时的分册已收录漆匠、窑工、印刷匠、织工、造纸匠、制笔匠等近二十类工匠命案,文房、纺织、陶瓷、农耕等主流行业基本覆盖。消息传开,江南制笔业聚集区纷纷派代表前来检验学馆,请求收录更多选毛、熬胶、刻杆相关的案例,李羽白便下令巡讲队驻留湖州,专项收集制笔行业的疑难命案,同时启动 “文房四宝最后一类 —— 砚台匠” 的案例征集。
月光洒在检验学馆的藏书阁,《洗冤集录・百工分册》的雕版已近乎完整,文房系列的雕版整齐排列,与其他行业的案例雕版相映成趣。李羽白抚摸着刚刻好的 “制笔匠毒案” 雕版,身旁的沈砚、林薇正在整理各地上报的砚台匠命案卷宗,灯光下,三人的身影与满架的典籍重叠,构成一幅 “以法护百工,以技昭冤屈” 的画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