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暗探与锋芒
晨曦的微光刚漫过苍茫雪地，将通古斯部落错落的木屋轮廓染成淡淡的金红，木屋顶上的积雪被晨光镀上一层暖辉，融化的雪水顺着屋檐滴落，在地面砸出一个个小巧的冰坑，折射着细碎的光。部落深处的锻造声便在这静谧的晨光里再次响起，比昨日更急、更密，“叮叮当当”的脆响撞在山谷岩壁上，又反弹回来，层层叠叠交织在一起，像是要将寒夜积攒的力量尽数倾泻在这片冰封的土地上。
昨夜新搭的三座碗式炭炉燃得正旺，橘红色的火焰裹着升腾的白烟，在凛冽的寒风中扭曲盘旋，将周围的积雪融出一圈圈湿漉漉的印记。融化的雪水顺着地势流淌，又在低温下凝结成薄冰，踩上去脚下打滑，发出“咯吱”的轻响，可忙碌的族人谁也没在意这份险。石板锻造台上散落着尚未冷却的铁屑，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指尖触上去，能感觉到细碎的硌意，还带着炭火残留的余温，烫得指尖微微发麻。
额尔敦长老站在最中间的炭炉旁，年过六旬的他身形佝偻，却依旧硬朗，袖口卷至手肘，黝黑的手臂上沾着层层叠叠的炭灰与铁渍，常年劳作的纹路里嵌着洗不净的污垢，像是刻进了皮肉里。随着挥臂的动作，手臂上的青筋根根凸起，像是老树根般虬结，每一寸肌肤都透着岁月与劳作的痕迹。他正手把手教巴雅尔调整铁坯的火候，枯瘦的手指捏着铁坯边缘，指节泛白，凑近炭火仔细查看，眼角的皱纹挤在一起，眼神却格外锐利，声音沙哑却清晰：“铁坯要烧到通体赤红，边缘泛着橘光才算透，你看这纹路，得透着灼热的温度，连表面的杂质都要烧得发焦，后续锻打才能剔除干净。火候差一分，锻打时就容易裂；过火了更不行，铁料的韧性会耗损，淬火后要么脆裂，要么锋刃撑不住力道，砍两刀就卷刃。”
巴雅尔点头应着，声音带着少年人的清亮：“长老，我记住了，定仔细盯着火候，绝不马虎。”他年纪刚满十八，脸庞还带着未脱的青涩，眉眼间却透着一股韧劲，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打湿，贴在光洁的额头上，衬得眼神愈发专注。他手臂早已练得结实，肌肉线条清晰可见，只是火候把控的分寸，还需长老多指点——炼铁锻造从无捷径，每一步都要靠经验堆，靠眼力辨，差一点便可能前功尽弃，他不敢有半分懈怠，手里攥着长长的木棍，目光死死盯着炭炉里的铁坯，连眨眼都格外谨慎。
巴图尔握着一把刚淬火的弯刀，在部落外的空地上反复挥舞，他身形高大魁梧，肩宽背厚，一身厚重的兽皮袄裹着结实的身躯，腰间系着粗麻绳，勾勒出挺拔的身形。刀刃划过空气的锐鸣越来越清晰，带着几分摄人的寒意，划破了清晨的寂静。这把弯刀是昨夜赶工的成品，经过精细打磨与二次淬火，边缘已褪去最初的粗糙，泛着冷硬的银白，刀身弧度流畅，贴合手掌的弧度打磨得恰到好处，刀柄是用坚硬的桦木制成，外层裹着鞣制好的兽皮，兽皮上还特意划了细密的纹路，握在手里沉稳又趁手，即便手心出汗也不会打滑。
他抬手将弯刀劈向身旁一截碗口粗的枯木，臂膀肌肉紧绷，动作利落干脆，只听“咔嚓”一声脆响，木屑飞溅，枯木应声断成两截，切口整齐利落，连木纤维都被削得平整，没有一丝毛刺，远胜以往那些砍三两下就卷刃、劈砍时还需费尽全力的青铜弯刀。
“首领，这铁刀太利了！”阿勒泰快步凑过来，脸上带着难掩的兴奋，他身形矫健，比巴图尔略矮些，皮肤是常年风吹日晒的古铜色，眉眼锐利，透着一股桀骜的劲儿。手里攥着几支刚打磨好的铁箭簇，箭簇尖端锋利如刺，迎着晨光泛着冷光，尾部缠着细小的兽筋，便于贴合弓弦，箭身则用深山里采来的硬木制成，质地细密，透着结实的质感。他抬手将箭簇递到巴图尔面前，语气笃定：“我刚才在山脚下试过了，三十步外能穿透三层厚厚的兽皮，要是射向完颜部的皮甲，定能直接刺穿，比咱们之前用的石箭簇、青铜箭簇强十倍不止！”
巴图尔接过箭簇，指尖摩挲着锋利的尖端，眼底闪过一丝暖意，随即又沉了下去。他抬头看向部落外围的警戒哨，昨夜他已安排青壮们分三班值守，每班五人，轮流盯着部落四周的山脊与要道，还在部落外围的雪地里埋下了不少削尖的木刺——木刺是用坚硬的桦木削成，顶端磨得锋利，还裹着冻硬的泥浆，既隐蔽又能增加杀伤力，一旦有人踩上去，轻则扎伤脚踝，重则穿透脚掌，根本无法快速移动。除此之外，他还派了三名视力极佳的少年趴在远处的山脊上，每人手里都拿着特制的骨笛，骨笛音色尖锐，穿透力极强，一旦发现完颜部的人影，便以鸣笛为号，能第一时间传递警戒信号。
“武器越利，越要谨慎。”巴图尔沉声道，指尖摩挲着弯刀的刀柄，指腹能清晰感受到兽皮的粗糙纹理，“完颜部在这片草原上霸道惯了，从来容不得其他部落变强，咱们能炼出铁、造出锋利的武器，他们绝不会坐视不管，定会派人来探查。守住部落，守住这些炭炉和铁制品，才能守住咱们通古斯人变强的希望，要是被他们毁了，咱们这些日子的辛苦就全白费了，以后还得受他们的欺压。”
话音刚落，远处山脊传来一声短促的鸣笛声，尖锐的声音穿透凛冽的寒风，在山谷里回荡，像是一道警报，让部落里正在忙碌的青壮们瞬间绷紧了神经，手里的动作齐齐停下，眼神警惕地望向声音传来的东侧山脊方向。巴图尔眼神一凝，周身的气息瞬间变得凌厉，原本温和的眉眼染上冷意，立刻抬手示意众人戒备，声音沉稳却有力，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阿勒泰带五人去东侧山脊拦截，速战速决，尽量留活口，别让他们跑回去报信！其余人分成两拨，一拨守住炭炉和武器堆，绝不能让任何人靠近；另一拨加固围栏，女人们带着孩子躲进木屋，锁紧门窗，不管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许出来！”
“是！首领！”青壮们齐声应道，声音洪亮，带着几分肃杀之气。他们纷纷抄起手边的弯刀和弓箭，动作迅速却不慌乱，连日的训练让他们多了几分战场的沉稳，眼底的紧张里藏着对新武器的底气，不再是以往面对完颜部时的怯懦与惶恐。以往他们手里只有青铜刀、石斧和木弓，面对完颜部的铁制武器，根本没有还手之力，每次冲突都只能被动挨打，可如今有了锋利的铁弯刀和铁箭簇，他们心里多了几分底气，也多了几分守护部落的决心。
阿勒泰领命，立刻点了五名身强力壮的青壮——身材魁梧的哲别、动作敏捷的赤勒、沉稳寡言的呼和、眼神锐利的岱钦，还有力气极大的巴图，几人都是部落里顶尖的猎手，身手利落，作战勇猛。他们快步冲向东侧山脊，雪地里积雪没到脚踝，每一步踩下去都要费不少力气，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冷风顺着领口、袖口灌进去，冻得人脖颈发僵、指尖发麻，脸颊被风吹得通红，可没人放慢脚步，只想着尽快拦住暗探，不让消息泄露。
刚跑至半山腰的缓坡处，阿勒泰抬手示意众人停下，压低声音道：“前面有人，都轻点走，别惊动他们。”众人顺着他示意的方向望去，果然见三个身着完颜部服饰的汉子正趴在雪地里，身上裹着厚重的兽皮，脑袋凑在一起，手里攥着短刀，眼神警惕地朝着部落方向张望，嘴里还低声交谈着什么，时不时抬手指向部落深处的炭炉位置，显然是完颜虎派来探查的暗探。
“完颜部的狗东西，敢来窥伺我们的部落！”阿勒泰眼底闪过一丝怒意，握着弓箭的手紧了紧，指节泛白，抬手迅速搭箭，铁箭簇对准了最前面那名暗探的后心，手指微微用力，弓弦绷得笔直，毫不犹豫地松开弓弦。
“咻——”箭簇破空而去，带着凌厉的风声，精准地射中暗探的肩头，鲜血瞬间染红了他身上的兽皮，顺着衣料滴落，在雪地里砸出一个个深色的小坑，冒着丝丝热气。那暗探痛呼一声，身体猛地一颤，挣扎着想要起身逃跑，其余两名暗探见状，立刻抽出腰间的铁制短刀，眼神凶狠地朝着阿勒泰等人扑来，动作里满是嚣张的戾气——为首的暗探名叫乌力吉，身材粗壮，脸上一道刀疤从眼角延伸到下颌，看着格外狰狞，他咧嘴怒吼：“一群卑贱的通古斯人，也敢动手！今日定要让你们尝尝老子的厉害！”
以往他们欺压通古斯人时，对方手里的武器不堪一击，青铜刀砍不过他们的铁刀，石斧笨重又迟钝，早已让他们养成了轻视之心，根本没把这几个通古斯青壮放在眼里。可今日不同，通古斯的青壮们此刻手握更锋利的铁弯刀，刀刃泛着冷光，比完颜部的短刀更沉、更利，每一寸锋刃都透着杀劲。
哲别率先迎上乌力吉，挥刀格挡，“当”的一声脆响，金属碰撞的声音在山谷里回荡，震得人耳膜发疼，乌力吉手里的短刀边缘瞬间崩出一个小口，锋利的缺口在晨光下格外明显，震得他虎口发麻，手里的刀险些脱手。哲别趁机侧身，手腕一转，弯刀顺势划过乌力吉的手臂，鲜血溅落在雪地里，冒着丝丝热气。“啊——我的手！”乌力吉痛呼着后退，眼里满是惊恐，显然没料到通古斯人的武器竟变得如此锋利，与以往判若两人。
赤勒和呼和也对上了另一名暗探，那暗探名叫巴根，身材瘦削，动作却很灵活，他挥刀朝着赤勒的胸口刺去，赤勒侧身避开，呼和趁机从侧面袭来，弯刀劈向巴根的腿弯，巴根躲闪不及，膝盖被砍中，踉跄着跪倒在雪地里，疼得龇牙咧嘴。岱钦和巴图则围着那名中箭的暗探，暗探名叫苏木，此刻早已没了反抗之力，只能蜷缩在雪地里，瑟瑟发抖，嘴里不停求饶：“饶命……饶命啊……我们只是奉命来探查，没有恶意……”
其余青壮们也纷纷上前，铁刀的锋利让他们占尽优势，每一次挥刀、劈砍、格挡，都精准狠厉，没有多余的动作。完颜部的士兵们渐渐落入下风，原本的嚣张气焰被一点点磨灭，脸上多了几分慌乱，动作也越来越迟钝，心里的轻视早已变成了畏惧——他们从未想过，曾经任他们揉捏的通古斯人，如今竟能凭着武器的优势压着他们打。
“撤！快撤！”乌力吉见势不妙，知道再打下去只会吃亏，甚至可能丢了性命，立刻喊了一声，转身便朝着山下逃窜，巴根也忍着疼痛，一瘸一拐地跟上，两人脚步踉跄，连掉在雪地里的短刀都顾不上捡，只想着尽快逃离这片让他们恐惧的地方。
阿勒泰并未追赶，只是冷声道：“不用追，守住部落要紧。”他让巴图留下来看守被俘的苏木，其余人捡起地上的短刀和暗探落下的弓箭，快步朝着部落方向回撤——他们心里清楚，首要任务是守住部落和炭炉，而非追击敌人，万一追击途中遭遇完颜部的大部队，反而会陷入被动，甚至可能让暗探的同伴趁机跑回完颜部报信，那样之前的拦截就失去了意义。
回到部落时，巴图尔正站在炭炉旁，看着青壮们用粗壮的圆木加固部落的围栏。围栏是用碗口粗的圆木搭建而成，原本就不算单薄，此刻青壮们又在圆木之间缠绕着坚韧的藤蔓，藤蔓上还绑着不少削尖的木刺，木刺朝着外侧，密密麻麻的一片，防御做得愈发严密，即便完颜部的人想要强行突破，也需费不少力气。
见阿勒泰押着暗探回来，巴图尔立刻迎了上去，眼神冷冽地扫过那名瑟瑟发抖的苏木，沉声道：“问出什么了？完颜虎派你们来，到底想做什么？”
苏木早已被刚才的打斗吓得魂飞魄散，此刻面对巴图尔的逼视，更是浑身发抖，牙齿打颤，声音带着哭腔，不敢有丝毫隐瞒：“是……是完颜虎首领让我们来探查的，他……他之前就怀疑你们在偷偷炼铁，让我们查清楚你们的炭炉在哪、炼了多少铁、有多少件铁制武器，查清楚后立刻回去回报……他还说，三……三日之后，会带五十名青壮来毁你们的铁矿脉和炭炉，杀……杀光你们的青壮，抢走所有的铁制品，让你们永远都翻不了身，再也不敢反抗他……”
巴图尔闻言，指尖攥得发白，指节泛着青白，眼底闪过一丝浓烈的杀意，胸口的怒火翻涌，几乎要冲破理智——完颜虎的狠戾，他早已见识过，这些年来，通古斯人受的欺压、流的血泪，都与完颜虎脱不了干系。可片刻后，他又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愤怒解决不了问题，当下最要紧的是做好备战，应对三日之后的战斗，只有守住部落，守住这些铁制武器，才能真正摆脱完颜部的欺压。
五十名完颜部青壮，而通古斯部落能参战的青壮只有三十余人，人数上明显处于劣势，可他们如今有了铁制武器，战斗力早已今非昔比，未必没有一战之力。巴图尔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怒火，转身看向身旁的额尔敦长老，语气郑重，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长老，接下来两日，我们暂停开采矿石，所有人全力打造弯刀和箭簇，越多越好，每把武器都要经过三次锻打、两次淬火，保证锋利度和韧性，绝不能偷工减料。多一把武器，咱们的青壮就多一分胜算，部落就多一分希望。”
额尔敦长老点点头，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即便天气寒冷，炭火的灼热也让他出了不少汗，汗珠顺着脸颊滑落，砸在石板上，瞬间蒸发。他语气沉稳，眼神里满是执着：“放心，我会带着大家赶工，就算两夜不眠不休，也要多造些铁制武器，绝不让完颜部毁了我们通古斯人的希望。这些铁，是咱们用血汗炼出来的，这些武器，是咱们翻身的底气，绝不能让他们轻易毁掉。”说着，他便转身走向炭炉，弯腰添了些干燥的木炭和松脂，松脂遇火，瞬间让火焰窜得更高，橘红色的火光映得他的脸庞通红，眼底满是不容撼动的决心。
接下来的两日，通古斯部落的锻造声从未停歇，日夜回荡在山谷之间，即便到了深夜，炭火依旧燃得旺盛，映红了部落上空的天空，连周围的积雪都被烤得融化了大片，地面湿漉漉的，又在低温下凝结成薄冰，走上去需格外小心，稍不留意便会滑倒。青壮们分成两拨，轮流守在炭炉旁，一波负责将铁坯放进炭火里烧红、烧透，再用木棍夹出来锻打；另一拨则负责将锻打后的半成品淬火、打磨，每个人的脸上都沾着炭灰和汗水，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滴落在石板上，发出“滋啦”的声响，瞬间蒸发成白烟，手臂酸痛得抬不起来，可没人喊累，也没人抱怨，只是咬着牙坚持，手里的动作依旧麻利。
哲别擦了擦额头的汗，朝着身旁的巴雅尔笑道：“虽然累，但每多打一把刀，心里就多一分踏实，这次定要让完颜部的人尝尝咱们的厉害！”巴雅尔点点头，眼里满是坚定：“没错，再也不能让他们欺负咱们部落了，就算拼了命，也要守住家园。”
女人们也没闲着，部落里的女首领名叫萨仁，身形高挑，眉眼温柔却透着一股韧劲，她领着女人们忙碌着，除了每日准备充足的兽肉汤、肉干和野果，保证青壮们有足够的体力干活，还主动帮忙打磨武器的边缘——她们找来了细腻的砂石，一遍遍打磨弯刀和箭簇的锋刃，让武器变得更加锋利，手指被砂石磨得通红，甚至磨出了细小的伤口，可没人吭声，只是简单用草药裹了裹，便继续干活。她们还四处收集干燥的干柴、松脂和木炭，一趟趟扛回部落，堆在炭炉旁，确保燃料充足，不让炭火有丝毫减弱。
孩子们则围在一旁，年纪稍大的名叫阿古拉，约莫十岁，身材瘦小，却格外懂事，他领着几个小伙伴，帮着大人传递工具、看守堆放在木屋角落的铁制品，时不时学着辨认矿石的样子，眼里满是认真。阿古拉拿起一块铁矿石，凑到额尔敦长老面前，小声问道：“长老，这个是铁矿石吗？是不是用它就能炼出铁来？”额尔敦长老笑着点头，摸了摸他的头：“没错，好好学，以后你也能为部落炼铁锻造，守护咱们的家园。”阿古拉用力点头，将矿石小心翼翼地放进筐里，小小的身影里藏着对部落的责任感，他们知道，部落的未来需要每个人的努力，哪怕自己年纪小，也能出一份力。
整个部落都凝聚成一股力量，没有推诿，没有懈怠，每个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战斗拼尽全力，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却坚定的气息，那份众志成城的决心，比炭火的温度更灼热，比寒冬的寒风更坚韧。
雪地里的炭炉从最初的三座增至五座，铁制弯刀越来越多，整齐地堆放在木屋角落，密密麻麻的一片，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刀柄上的兽皮被摩挲得光滑；铁箭簇也攒了满满两筐，尖锐的尖端透着慑人的锋芒，箭身与箭簇衔接得紧实，经得起拉弓射击的力道，不会轻易脱落；除此之外，青壮们还打造了十几把短柄铁斧，斧头厚重锋利，斧刃泛着冷光，既能用来近战劈砍，劈砍完颜部的皮甲不在话下，也能用来加固防御，应对战斗时更有底气。
巴图尔每日都会抽出两个时辰，带着青壮们在部落外的空地上进行实战训练。他握着弯刀，亲自示范攻防战术，动作利落干脆，每一个劈砍、格挡、刺击都精准狠厉，嘴里沉声讲解：“用铁刀劈砍时，要借助臂膀的力量，对准敌人的要害；格挡时，要护住胸口和脖颈，避免被敌人偷袭；遇到敌人围攻，要互相配合，不要单打独斗。”他教大家如何利用铁刀的锋利突破对方的防御，如何避开敌人的攻击、找准时机反击，又教众人如何配合——前排的青壮用弯刀近战，抵挡敌人的冲击；后排的青壮用弓箭远程射击，收割敌人的有生力量，互相掩护，形成攻防一体的阵型，避免单打独斗，最大限度发挥团队的战斗力。
青壮们听得格外认真，眼睛死死盯着巴图尔手里的动作，生怕错过一个细节，手里还拿着木棍，跟着巴图尔一遍遍演练劈砍、格挡、刺击的动作，从生疏到熟练，从僵硬到流畅，每一次练习都拼尽全力。阿勒泰练得格外认真，汗水顺着脸颊滑落，浸湿了衣衫，他却浑然不觉，只是一遍遍调整动作，直到掌握要领。他走到巴图尔面前，双手抱拳道：“首领，您再看看我这个动作，是不是还有哪里不对？”巴图尔看着他的动作，点头道：“劈砍的力道够了，但速度还能再快些，敌人不会给你太多反应时间，要快、准、狠。”阿勒泰点点头，立刻照着巴图尔的指点调整，再次演练时，动作果然快了不少，也更凌厉了。
他们的眼神也越来越坚定，以往面对完颜部时的怯懦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对守护部落的决心，以及对新武器的信心。他们知道，这场战斗不仅是为了守住铁矿和武器，更是为了摆脱完颜部多年的欺压，为了通古斯人能挺直腰杆活下去，为了部落的孩子能有安稳的未来，不用再像他们小时候那样，过着提心吊胆、任人欺凌的日子。
第三日清晨，寒风比往日更烈，雪花夹杂着细小的冰粒落下，砸在脸上生疼，刮得人睁不开眼睛，呼啸的风声像是野兽的嘶吼，在山谷里回荡，透着一股肃杀的气息。天空灰蒙蒙的，压得很低，像是随时都会崩塌下来，将这片土地彻底吞噬。部落外围的山脊上，少年的鸣笛声再次响起，比上次更急促、更尖锐，一声声穿透寒风，传到部落每个人的耳朵里，隐约还能听到远处传来的呐喊声，沉闷又响亮，顺着风飘过来，让部落里的每个人都瞬间绷紧了神经——完颜虎的人马，到了。
巴图尔握着弯刀，站在部落最前方的围栏旁，身后是三十余名手持铁制武器的青壮，每个人都身着厚重的兽皮，兽皮上还沾着些许炭灰，手里的弯刀和弓箭泛着冷光，眼神如寒刃般锐利，身上透着一股视死如归的气势，哪怕面对人数更多的完颜部，也没有丝毫退缩。围栏内侧，女人们抱着孩子躲在木屋门口，眼神紧张地望着外面，手里紧紧攥着石块，若是战斗波及到部落内部，她们也会拼尽全力守护孩子和家园，不会让完颜部的人轻易伤害到部落的根基；孩子们则躲在母亲身后，小小的脑袋探出来，眼里满是担忧，却没有丝毫怯懦，他们知道，眼前的这些叔叔们，正在为守护部落、守护他们而战，这份坚定，也悄悄刻进了他们的心里。
远处的雪地里，完颜虎领着五十名青壮快步走来，队伍整齐，步伐沉稳，每个人手里都握着铁制短刀和长矛，身上裹着结实的皮甲，皮甲上还沾着以往征战留下的痕迹，脸上满是嚣张的戾气，眼神凶狠，像是一群饿狼，要将通古斯部落吞噬。完颜虎身形高大，满脸横肉，额头一道深深的皱纹，透着几分狠戾，他腰间挎着一把长刀，刀鞘上镶嵌着兽牙，看着格外张扬。他们的脚步踩在雪地里，发出沉重的声响，震得地面的积雪微微颤动，那份压迫感，顺着寒风扑面而来。
完颜虎走到距离部落百余步的地方停下，目光扫过部落里的炭炉，又落在巴图尔等人手里的铁制弯刀上，瞳孔骤然紧缩，心里的不安瞬间变成了暴怒——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通古斯人真的炼出了铁，还造出了这么多铁制武器，若是让他们继续发展下去，迟早会摆脱自己的控制，甚至可能反过来威胁到完颜部的地位，这是他绝不能容忍的。
“果然在炼铁！”完颜虎指着巴图尔，怒吼道，声音里满是戾气和不屑，“一群卑贱的通古斯人，也配拥有铁制武器？也敢想着变强反抗我？今日我便毁了你们的部落，烧了你们的炭炉，杀了你们所有青壮，抢走你们的铁制品，让你们永远都翻不了身，让你们知道，反抗我完颜虎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话音落下，完颜虎挥手示意，身后的五十名完颜部青壮立刻举起武器，朝着部落的围栏冲来，嘴里还发出凶狠的呐喊声，气势汹汹，像是要将整个部落彻底摧毁。他们的动作迅猛，眼神凶狠，以往欺压通古斯人的嚣张气焰，此刻尽数展现，在他们看来，即便通古斯人有了铁制武器，也依旧不是他们的对手，人数上的优势，足以让他们轻松拿下通古斯部落。
巴图尔冷冷地看着完颜虎，眼神里满是冰冷的杀意，还有压抑多年的不甘与愤怒，声音洪亮有力，穿透凛冽的寒风，回荡在雪地里，让每个通古斯人的心里都燃起了斗志：“完颜虎，以往都是你们欺压我通古斯人，抢我们的猎物，夺我们的资源，杀我们的族人，让我们流离失所，忍气吞声，这笔账，今日我们一并清算！通古斯人不再是任你拿捏的软柿子，想要毁我们的家园，想要杀我们的族人，先踏过我们的尸体！”
话音落下，巴图尔抬手一挥，沉声道：“放箭！”
后排的青壮们立刻搭箭拉弓，弓弦绷得笔直，十几支铁箭簇同时射出，带着凌厉的风声，朝着冲在最前面的完颜部士兵飞去。箭簇的速度极快，划破空气的锐鸣格外清晰，完颜部的士兵们还没反应过来，便听到“噗噗噗——”几声闷响，箭簇精准地刺穿了他们身上的皮甲，扎进他们的身体里，鲜血顺着箭身流出，滴落在雪地里，瞬间染红了一片。
中箭的士兵们痛呼着倒地，在雪地里挣扎扭动，鲜血在雪地上蔓延，原本整齐的队伍瞬间乱了阵脚，冲在前面的士兵下意识地停下脚步，眼神里满是惊恐——他们从未想过，通古斯人的弓箭竟如此锋利，连他们引以为傲的皮甲都能轻易穿透，这份恐惧，瞬间在队伍里蔓延开来。一名完颜部士兵脸色惨白，声音颤抖地说道：“这……这箭簇怎么这么利？他们的武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旁边的士兵也满脸慌乱，心里打起了退堂鼓，却不敢表露出来，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冲。
完颜虎见状，脸色愈发阴沉，眼底满是怒意，他没想到通古斯人的铁箭簇竟有如此威力，原本的自信，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打乱。可他不愿承认自己的忌惮，更不愿在通古斯人面前示弱，当即怒吼道：“怕什么！他们只有几十人，手里的武器再利又能怎样？人数是他们的两倍还多，怕他们不成！都给我冲上去，杀了他们，谁要是后退，我先杀了谁！”说着，他拔出腰间的长刀，朝着一名想要后退的士兵砍去，士兵惨叫一声，倒在雪地里，鲜血溅起，吓得其余士兵们不敢再后退，只能咬着牙往前冲。
完颜虎的怒吼带着威慑力，剩下的完颜部士兵们互相看了看，咬着牙继续往前冲——他们畏惧完颜虎的狠戾，不敢后退，只能硬着头皮往前，可心里的恐惧，早已让他们的动作慢了几分，气势也远不如之前。很快，他们便冲到了围栏旁，举起短刀和长矛，朝着围栏劈砍、戳刺，木质的围栏被劈出一个个缺口，藤蔓也被戳断不少，木屑飞溅，原本坚固的防御，渐渐出现了破绽。
“打开围栏，近战！”巴图尔大喝一声，率先推开围栏的木门，握着弯刀冲了出去，朝着最前面的一名完颜部士兵劈去。那士兵名叫察哈尔，身材魁梧，手里握着长矛，见巴图尔冲来，立刻举矛格挡，心里还存着几分轻视，可下一秒，“当”的一声脆响传来，金属碰撞的锐鸣震得他耳膜发疼，长矛的矛头竟被弯刀劈成了两截，掉落在雪地里，泛着冷光，却早已没了杀伤力。
不等他反应过来，巴图尔的弯刀已顺着他的胸膛划过，锋利的刀刃轻易划破了他的皮甲，鲜血喷涌而出，溅落在雪地里，冒着丝丝热气。察哈尔瞪大了眼睛，眼里满是难以置信，身体软软地倒在雪地里，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
阿勒泰等人也跟着冲了出去，铁弯刀与完颜部的短刀、长矛碰撞，“叮叮当当”的金属脆响、士兵的痛呼、火焰的噼啪声、寒风的呼啸声交织在一起，在漫天飞雪里奏响了一场关乎尊严与生存的战斗乐章。通古斯人握着用血汗锻造的铁制武器，终于有了直面欺压者的底气，他们的动作迅猛，眼神坚定，每一次挥刀，都带着压抑多年的愤怒；每一次刺击，都藏着守护家园的决心。
阿勒泰对上了完颜部的一名小头领，名叫那顺，那顺手里握着一把长刀，刀法娴熟，朝着阿勒泰的胸口刺去，阿勒泰侧身避开，弯刀顺势劈向那顺的手臂，那顺躲闪不及，手臂被砍中，鲜血直流，手里的长刀也掉在了地上。阿勒泰不给对方反应的机会，上前一步，弯刀抵住那顺的脖颈，冷声道：“束手就擒，否则别怪我不客气！”那顺脸色惨白，看着阿勒泰眼里的杀意，不敢反抗，只能乖乖投降。
哲别、赤勒等人也各自对上了敌人，铁弯刀的锋利让他们占尽优势，完颜部的士兵们渐渐落入下风，他们的短刀不如通古斯人的弯刀锋利，长矛的优势也在近距离战斗中无法发挥，只能被动防御，原本的嚣张气焰，早已被通古斯人的锋芒彻底压制。雪地里，鲜血与积雪交融，武器与尸体散落，每一寸土地都透着惨烈，可通古斯人没有退缩，他们眼里满是坚定，哪怕身上受伤，也依旧拼尽全力战斗——他们知道，这场战斗，不仅是人数与力量的较量，更是尊严与希望的抗争，赢了，他们就能摆脱欺压，挺直腰杆活下去；输了，部落便会毁于一旦，族人也会陷入万劫不复之地。
通古斯人的锋芒，终将划破寒冬的阴霾，照亮部落的前路，而这场战斗的胜负，也将彻底改变两个部落的命运，开启这片草原上新的篇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