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煦雅的话语如同冰锥,狠狠刺入纪泽野的心脏。他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那双总是带着沉静或偶尔温柔的眼眸,此刻只剩下难以置信的震惊和一种被彻底否定的刺痛。
他看着她,看着那张美丽却写满刻薄与不信任的脸,忽然觉得他们之间横亘着一道他永远无法跨越的鸿沟。
所有的解释,所有刚刚鼓足勇气想要倾诉的真情,在这一刻都失去了声音。她早已为他判了刑——一个感情可以用金钱衡量和收买的男人。无论他说什么,在她构建的世界里都苍白无力。
他缓缓地站起身,动作有些僵硬,背脊却挺得笔直,仿佛在独自承担某种沉重的裁决。
“原来……在你心里,感情是可以这样明码标价的。”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心灰意冷的平静,没有了之前的紧张,也没有了被误解的愤怒,只有深沉的疲惫。“或者说,你从不相信,有人会抛开这一切,只是为你而来。”
乔煦雅被他眼中那抹深沉的失望和疏离刺了一下,心底莫名一慌,但根深蒂固的自我保护机制让她无法软化,反而用冰冷的沉默筑起更高的墙。
“我不是……”他顿了顿,似乎想最后努力一次,但最终只是化作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算了。”
他不再看她,转身走向客房,步伐沉稳,却带着一种决绝的意味。
乔煦雅僵在原地,看着他消失在客房门口,心口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恐慌开始蔓延。她紧握着拳头,告诉自己不能心软,感情世界的规则本就如此,谁先露底,谁就满盘皆输。
很快,纪泽野从客房出来了。他换下了家居服,穿回了他自己那身简单的衣物,手里只拿着他的笔记本电脑和那个黑色的旧钱包。他看起来和初来这个公寓时一样,甚至更加清冷疏离。
他径直走到玄关,没有回头。
“你要去哪里?”乔煦雅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
纪泽野停下穿鞋的动作,背影顿了顿。
“证明一些东西。”他的声音冷硬,仿佛裹着寒冰,“证明我纪泽野,不是你可以用钱留住,也不是你可以用钱否定的人。”
他拉开那个旧钱包,从里面抽出一样东西,反手干脆利落地放在了玄关的柜子上。
那是她给他的那张副卡。
“这几个月你转给我的钱,除开必要开销,剩下的,连同我用它创造的所有价值,都转回给你的账户了。你可以核对。”他的语气平静得像在陈述别人的事情,“从今以后,我们之间,再无瓜葛。乔小姐。”
“乔小姐”三个字,他咬得清晰而冷漠,像是一道清晰的界限,将他们之间所有的暧昧、纠缠与短暂的温暖,彻底割裂。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咔哒”一声轻响,彻底隔绝了两个世界。
那一声轻响,却像重锤敲在乔煦雅的心上。她踉跄着扑到玄关,抓起那张冰冷的银行卡,又慌忙掏出手机查看银行记录。当看到那一笔笔清晰的、远超她给予的“生活费”的转账记录,最后一笔甚至数额不菲,备注着“清算”时,她浑身的力气仿佛瞬间被抽空,顺着冰冷的墙壁滑坐在地上。
他不是为了钱……
他一直在用自己的方式,沉默地守护着他的骄傲,甚至……在试图回报她。
而她做了什么?
她用最势利的眼光揣度他,用最伤人的话语践踏他小心翼翼捧出的真心。
“我喜欢你,姐姐。”
他当时那样认真、甚至带着羞赧的告白言犹在耳,而她回报他的,是什么?
巨大的悔恨如同海啸般瞬间将她淹没,窒息般的疼痛从心脏蔓延开来。她终于明白,她不是不相信爱,她是太害怕受伤,所以用最坏的可能去预设对方,亲手将那个可能真心爱她、她也早已在不知不觉中依赖和深爱的人,推向了绝路。
“纪泽野……”她喃喃念着他的名字,泪水汹涌而出,模糊了视线。
她疯了一样地爬起来,冲出公寓,跑到电梯口,拼命按着下行键。数字缓慢地跳动着,每一秒都无比煎熬。
她跑到小区门口,外面车水马龙,人潮熙攘,那个熟悉的身影早已消失不见。
她拨打他的电话,听筒里传来冰冷的系统提示音:“您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他走了。
用最彻底的方式,证明了他的纯粹,也消失在了她的世界里。
乔煦雅站在初冬的寒风中,浑身冰冷,第一次清晰地意识到——她因为自己的恐惧和多疑,永远地失去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