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时躯壳?”
艾汐的意识还残留着刚才引导庞大意识洪流的震荡感,手腕上那枚“沉重”的手环仿佛还散发着微弱的灼热。归来的陈末这个突如其来的需求,让她本就紧绷的神经又是一跳。
“你现在的状态……还能驱动躯壳?”陈末(现在)紧盯着手环,眉头紧锁。刚才那濒临崩溃的样子还历历在目。
手环中传出的意念平静依旧,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确定:「不能。我现在的意识结构无法直接适配任何常规物质或能量载体。现实污染只是暂时被手环隔绝,并未消除。一旦脱离,崩溃会更快。」
「需要一具……特制的躯壳。不是用来‘承载’我,而是作为‘界面’和‘放大器’。」
意念流转间,一份极其复杂、却透着惊人简洁美感的结构蓝图,直接呈现在艾汐、陈末(现在),以及通过共享频道连接的其他队员意识中。
那是一个由三种基础“材料”构成的、人形的框架。
核心骨架,是一种极度纯净、仿佛能吸收一切杂质的暗色结晶——凯立刻认出,那是在“万识之塔”试炼后,从一些“概念结晶虫群”体内提取的、可用于稳定高维能量的“根源惰性结晶”。
包裹骨架的“肌肉”和“神经”,是流动的、银白色中带着淡金色星点的活性能量流——艾汐感受到,那需要将她诗篇之力中关于“连接”与“稳定”的部分,与陈末(现在)编辑器核心中关于“能量塑形”与“结构定义”的部分,以特定比例和韵律编织而成。
而最外层的“皮肤”和感官系统,则是一层极薄的、半透明的、不断自我更新的认知薄膜——这需要白哲的调和之力作为基底,融入凌夜的“阴影渗透”与“环境感知”特性,雷克“守护”意志提供的结构强度,以及LN-77和凯提供的精密逻辑回路与信息过滤层。
这不仅仅是一具躯壳,更像是一件集成了整个团队最精华能力特质的、活着的“认知武装”!
“这……能造出来?”雷克看着那蓝图,觉得这玩意比他的战锤复杂一万倍。
「可以。」归来的陈末的意念笃定,「材料我们基本具备。惰性结晶在凯的备用物资里有少量库存;活性能量流需要艾汐和陈末主导编织;认知薄膜需要你们所有人协作构建。难点在于‘同步’与‘共鸣’。必须在高度协同的状态下,一次性完成构筑,任何环节的错位或延迟都会导致结构崩溃。」
他顿了顿,补充道:「时间,大约需要6到8小时。而索罗斯的最终启动,在24小时后。我们还有时间,但必须立刻开始,且不能被打扰。」
“去哪里做?”凌夜环顾四周。他们此刻所在是一片相对隐蔽的街区废墟,但远处军队调动的声音和天空越来越不祥的暗紫色网格,都说明这里绝非安全之地。
「地下。」归来的陈末的意念指向一个方向,「梅琳达议员提供的备用安全屋坐标,就在三个街区外,深层地下,有基础能量屏蔽和认知干扰装置。足够隐蔽,也便于我们集中精神。」
没有时间犹豫。众人迅速按照蓝图开始清点和准备材料。凯从随身携带的一个经过多重加密的储物模块中,取出了几块鸽卵大小、散发着幽邃暗光的“根源惰性结晶”。艾汐和陈末(现在)开始尝试将彼此的力量进行更深度的交融与编织,起初磕磕绊绊,但在归来的陈末那平静而精准的意念指导下,逐渐找到了节奏,一缕缕散发着淡金色星点的银白能量流开始在他们之间生成。
其他人也没闲着。白哲、凌夜、雷克、凯、LN-77围坐一圈,开始尝试将自己的力量特性“剥离”出纯粹的功能本质,然后小心翼翼地“注入”到白哲调和之力构筑的一个无形“模具”中。这个过程极其精细,要求每个人对自己力量的本质有深刻理解,并能进行极其微妙的控制。
气氛紧张而专注,只有能量流动的微弱嗡鸣和偶尔的低声交流。
不知过了多久,白哲在整理随身携带的后勤物资包时,动作忽然顿住了。他翻出了一个密封的小金属箱,打开,里面整齐地码放着一排排手指粗细的透明药剂管,管内是淡蓝色的澄清液体。每一支药剂管的标签位置,都没有复杂的化学式或警告标识,而是用纤细的笔触,画着一个简简单单的、带着笑脸的小太阳图案。
是“认知稳定剂”。基兰的手笔。
那个在混沌城“锈蚀齿轮”酒吧里,沉默寡言却手艺精湛的机械师,那个总是用这种笨拙又温暖的方式,默默关心着所有人的朋友。
白哲拿起一支药剂,看着那个小太阳,紧绷的脸上线条柔和了些许。他没有说话,只是开始默默地将药剂分发给每个人。
雷克接过药剂,看着那个图案,粗重的眉毛动了动,什么也没说,拔开塞子一口灌下,然后将空管小心地收进了贴近胸口的口袋。
凌夜接过药剂时,指尖微微一顿。她看着那个小太阳,嘴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那弧度浅得几乎不存在,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这已经是这位冷面“守望者”能表达的、最接近“微笑”的情绪了。她没有喝,而是将其稳妥地别在了战术腰带的应急包上。
凯和LN-77也各自收下。陈末(现在)和艾汐在编织能量的间隙接过,温暖的药剂顺着喉咙滑下,带来一阵清凉的安抚感,略微缓解了精神的高度疲劳和紧绷。
没有言语,没有感慨。但这个小插曲,像一阵微风吹散了凝固的紧张空气。基兰虽然不在这里,但他留下的这份细心和温暖,无声地提醒着他们战斗的理由——保护这些微小的、属于“人”的善意与牵挂。
构筑在继续。
六小时后。
地下安全屋内,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充满了各种能量交织的、令人头皮发麻的“饱满感”。
房间中央,悬浮着一具大约两米高、散发着温润淡金色微光的人形轮廓。
它没有五官细节,通体仿佛由流动的光构成,内部隐约可见暗色的结晶骨架和更加复杂的能量回路。一层极薄的、半透明的认知薄膜覆盖其上,随着能量的流动而微微起伏,仿佛在呼吸。
艾汐和陈末(现在)脸色苍白,额头见汗,维持着最后的能量输出,将最后几缕活性能量流编织进躯壳的“心脏”区域。
白哲、凌夜等人也精疲力竭,他们注入的特性已经完美地融入了那层认知薄膜,使其兼具了坚韧、感知、缓冲、逻辑等多重属性。
“最后同步……准备……”手环中,归来的陈末的意念传来,带着一丝罕见的凝重。
所有人屏住呼吸,将最后的精神力注入。
淡金色的光芒猛地一盛!
人形轮廓瞬间变得清晰、凝实!五官轮廓隐约浮现,虽然依旧模糊,但已经有了基本的形态。它静静地悬浮着,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既非纯粹秩序也非纯粹混沌的“和谐”存在感。
躯壳,完成了。
几乎在完成的同一时间——
呜————!!!
一阵低沉、悠长、仿佛能穿透一切屏障的警报声,骤然从地面传来,即使隔着厚厚的地层和屏蔽装置,也清晰可闻!
紧接着,梅琳达议员紧急加密通讯接了进来,全息影像中,她一向得体的妆容有些凌乱,眼神中充满了焦虑和紧迫:
“索罗斯提前了!他的‘静滞之心’能量读数在十分钟前突然异常飙升!他刚刚发布全球公告——‘最终净化’仪式,将在六小时后,于议会广场举行! 守序局所有部队已进入最高战备状态,通往广场的所有通道被彻底封锁!他在调动‘净除者’精锐和所有还能启动的认知构装体!我们……时间不多了!”
六小时!
比预想的24小时,提前了整整18个小时!
显然,归来的陈末之前出现时泄露的力量波动,以及他们此刻构筑躯壳可能产生的、极其微弱的能量涟漪(尽管有屏蔽),都让索罗斯感到了前所未有的威胁,促使他孤注一掷,强行提速!
安全屋内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刚刚完成躯壳的些许成就感和温馨感荡然无存,只剩下刺骨的寒意和紧迫。
六小时。他们要穿过层层封锁,抵达防守最严密的议会广场核心,侵入“静滞之心”,执行那个复杂到极致的“调和”计划。
这几乎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投向了房间中央那具刚刚完成的、散发着淡金色微光的躯壳,以及艾汐手腕上那枚安静的手环。
手环晶体内的星云光影,缓缓旋转了一下。
归来的陈末的意念,平静地、清晰地、如同最终判决般,在每个人意识中响起:
「计划不变。」
「目标:议会广场,‘静滞之心’。」
「时间:六小时内。」
他顿了顿,那平静的意念中,仿佛凝聚了跨越无尽时空的决绝意志:
「是时候了。」
「去结束这场……」
「从上古时代定义派与拥抱派分裂开始……」
「贯穿了无数文明兴衰……」
「延续至今的……
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