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泡面味的offer
掉皮的白墙粘着卷边的便利贴，上面写着“下周投心仪公司”，日期是三个月前；电脑旁堆着两个空泡面盒，刚泡的桶面蒸汽裹着屏幕上“XX科技行政岗offer”的字样，糊了半块屏幕。电脑后台还挂着星芒产品官网的缓存页，首页推荐的新品海报边角已经被李明看褪了色。
泡面的热气往眼镜片上撞的时候，李明正用鼠标把那个offer邮件拖进“待处理”文件夹。手机震得桌角的打火机跳了一下，是王浩的视频通话，头像还是大学时他俩在操场拍的傻照，王浩举着半根烤肠挡脸，嘴角油得发亮。
“你小子终于接了？”王浩的声音裹着夜风钻进来，背景里能听见有人喊“浩子！烤筋好了！”，他把手机往肩膀上一夹，镜头晃了晃，露出烧烤摊的炭火气，“我跟你说，老子今天把那个破策划岗辞了，下家就是咱们毕业时盯的那家游戏公司，策划主管！为了这个岗，我熬了三个月改方案，差点把头发都熬秃了。”
李明搅了搅泡面，面条已经坨成一团，像他现在的心思：“这么快？你那岗不是才做了半年？”
“半年够攒经验了啊。”王浩那边拿起一串烤翅，咬得油花直溅，“我跟你说，‘过渡’这事儿得拎清，是踮脚够糖，不是蹲地上捡渣。我那破岗就是渣，蹲久了裤子都沾灰，不如跳起来够一口甜的。对了，我这儿刚听猎头说，你之前心仪的那家‘星芒产品’，上周不招产品助理了。”
李明把下巴抵在泡面桶沿上。墙皮又掉了一小块，落在键盘上，他用指尖拈起来，那点石灰末细得像没说出口的话。上次投星芒连初面都没进，这次补招真的能行？房租还欠着半个月，行政岗至少能让他下个月不喝西北风，可产品岗才是他从大三就惦记的方向。“我……先接了个行政岗过渡吧，至少稳定。”
“稳定是稳定，但那岗跟你想做的产品岗八竿子打不着啊？”王浩的声音忽然放低，镜头往旁边偏了偏，背景里的欢呼混着啤酒罐碰撞的脆响涌进来。李明盯着自己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晚上九点四十，泡面的汤已经凉了半截，桶底沉着两片软塌的青菜叶。
“我这儿庆功局吵，先挂了啊！”王浩挥了挥烤翅，“记住啊，过渡是踩台阶，不是躺平当垫脚石！”
视频框暗下去的时候，李明的鼠标刚好划到桌面“收藏夹”，里面躺着“星芒产品招聘页”的快捷方式，是他每天必点开刷新的页面。就在这时，电脑右下角弹出条邮件提醒——发件人是“星芒产品HR”，标题写着“补招简历二次筛选邀请”。
他的指尖悬在“打开”按钮上，余光扫过那个已经标了“确认入职”的行政岗offer。泡面的酱包味裹着墙皮的石灰味往鼻子里钻，他想起三个月前粘在墙上的便利贴，想起那天也是泡了桶面，也是看着心仪公司的招聘页，最后点了“最小化”，翻来覆去失眠到凌晨。
李明的指尖在“打开”和“叉掉”之间顿了三秒，屏幕反光里，他咬了咬下唇，邮件弹窗右上角“倒计时10秒自动关闭”的小字正在跳。
邮件弹窗“咔哒”一声自动收进右下角的通知栏时，李明的指尖还悬在半空，像伸出去接糖，却只碰着了糖纸的边。
他慌里慌张点开通知栏，那条“星芒产品HR”的消息已经缩成了个灰扑扑的小图标，点进去只剩“消息已过期”的淡灰色提示。泡面桶底的汤凉透了，粘在桌布上，扯一下能拉出半透明的丝，和没吃完的泡面呼应着，透着求职期的仓促。
就在这时，微信顶栏跳出来条新消息，头像是个规规矩矩的职业照，是刚发offer的行政岗HR：“李明你好~麻烦今天24点前回复入职确认哦~入职需携带一寸照、身份证复印件，期待和你共事~”
字里的波浪号软得像棉花，李明却觉得眼皮发沉。他随手把手机按在桌角，指腹蹭到个硬邦邦的文件夹，是大学时的旧资料，封面用马克笔写着“产品原型草稿”，字迹歪歪扭扭，是王浩喝多了帮他写的。
掀开文件夹的瞬间，咖啡渍的焦苦味先钻出来。第一页是“校园互助盒”的线稿：一个贴在食堂门口的扫码箱，能存伞、借充电宝，旁边还画了个吐舌头的小人，是王浩加的批注：“踮脚够到的，才是自己的糖。”
纸边已经卷成了波浪，是当年他俩在宿舍熬通宵时，被泡面蒸汽熏的。那时候李明的电脑还没卡，王浩的烤肠还能分他半根，他俩蹲在椅子上，盯着屏幕里的原型图，说“等咱们做出来，能让食堂少丢十把伞”。现在想想，那时候的野心多纯粹，不像现在被房租和“稳定”捆住手脚。
手机又震了，这次是王浩的语音：“你小子看见我发的内推码没？星芒补招截止明天中午！别蹲那行政岗了，那岗就是食堂门口的石墩子，看着稳，蹲久了腿都麻！内推码我发你微信了，赶紧填了投递！”
语音条还没播完，李明已经摸到了床底的纸箱。旧电脑裹在脏衣服里，开机键按了三次才亮，屏幕闪了半天，终于跳出桌面，“校园互助盒”的完整原型图，还存在“我的文档”里，文件名是“踮脚够到的糖v1.0”。可点开文件时，页面突然弹出“格式损坏”的提示，他心里一沉，指尖飞快地敲击键盘，熬夜找教程修复，直到天边泛白，才终于把破损的原型图补画完整，导出成了作品集PDF。
他攥着鼠标的指节发白，旧电脑的风扇嗡嗡转着，像他现在的心跳。窗外的外卖车嘀嘀地过，车灯扫过墙皮，掉下来的石灰末落在草稿纸上，刚好盖在糖字的最后一笔。
等把作品集导出成PDF时，天已经泛白了。泡面桶空在桌角，桶壁结了层油膜，沾着两根没吃完的青菜。李明盯着星芒的投递页面，手指悬在“提交”键上，微信顶栏又跳了下，还是行政岗HR：“对啦~忘了说~我们部门刚好要帮产品部整理资料，你要是会文档排版就太好啦~”
“产品部”三个字像颗小糖粒，轻轻磕在他的神经上。他犹豫了，指尖在鼠标上顿了顿：先入职行政岗，趁机摸清产品部的工作，算不算曲线圆梦？可万一待久了，再也没勇气跳出去怎么办？就像三个月前，他也是这样先等等，结果等来了一堆无关的面试邀请。
摇摇头，他点开王浩发来的微信，复制内推码填进投递表单，深吸一口气点下了“提交”。就在这时，手机响了，是个陌生号码，接通后传来清清爽爽的女声：“请问是李明吗？我是星芒产品部的实习生，看到你通过王浩师兄的内推投递了补招简历，你作品里‘校园互助盒’的想法很亮眼，我们主管很感兴趣，要是你方便，明天上午可以先来公司做个线上面试？”
李明的视线刚好落在草稿纸的批注上。阳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把“踮脚够到的，才是自己的糖”那句话，晒得暖烘烘的。他的掌心还留着草稿纸边角硌出的印子，旁边是刚打印好的一寸照，和星芒作品集的打印稿叠在一起，照片上的他绷着嘴角，像在憋一口还没尝到的甜。
李明的手机屏幕上，星芒面试邀请的对话框，和行政岗HR的“入职确认”消息，并排亮着。桌角的旧草稿纸被风吹得掀了页，“糖”字的最后一笔，刚好露在阳光里。
第三章打印稿的折痕
地铁门“哐当”合上的时候，李明的打印稿被挤得折了道硬痕，刚好压在“校园互助盒”的小人舌头上，那道黑笔线歪歪扭扭，像他现在的心跳。
手机震得手心发麻，是行政岗HR的消息，末尾加了个红色感叹号：“李明同学，之前已经跟你说过，24点前未确认将直接启动递补流程，不另行通知哦～现在时间快到了，还能确认吗？”这话呼应着昨晚的提醒，让他心里的犹豫又沉了沉。
他把手机塞进裤兜，指尖蹭到豆浆杯的湿软包装。刚才买早餐时，被排队的阿姨撞了下，半杯热豆浆洒在指缝里，现在凉透了，黏得像没说清的犹豫。地铁里的汗味裹着面包香往鼻子里钻，有人举着煎饼果子啃得咔嚓响，有人戴着耳机打游戏，屏幕光在脸上晃，像他桌角那盏总闪的台灯。
线上面试的提醒弹出来时，他刚挤到车厢角落，赶紧蹲下来举着手机：镜头里的自己头发乱得像鸡窝，打印稿的折痕在背景里翘着，像个没藏好的小秘密。
“哈喽~能听见吗？”
屏幕里弹出张笑眼弯弯的脸，女生扎着低马尾，耳朵上别着个猫耳发夹，身后的书架堆着半人高的漫画，刚开口，就有只三花小猫“啪”地踩在她键盘上，屏幕瞬间跳出一排乱码。
“哎不好意思！”她手忙脚乱把猫抱开，猫爪还勾着她的卫衣绳，“我是星芒的产品助理林姐，这是我家主子，叫‘糖豆’，刚抢我冻干来着。”
李明忽然就不紧张了，把打印稿往镜头前挪了挪，折痕刚好对着光：“我带了之前做的产品草稿，是大学时弄的……有点旧了。”
林姐把猫按在腿上，指尖点着屏幕：“‘过渡岗和目标岗，你怎么平衡？’这是我今天的第一个问题哈。”
他攥了攥打印稿的折痕，纸边硌得掌心发疼：“之前想‘过渡’找个稳的，但昨天翻旧草稿时发现……稳的岗像泡了半天的泡面，越吃越没味，而我想吃的是烤串，得踮脚够，咬下去才有烟火气。”
林姐“噗嗤”笑了，糖豆在她怀里拱了拱，尾巴扫过鼠标：“那这个‘校园互助盒’，是你踮脚够的第一口？”
“是，”李明把打印稿翻开，咖啡渍的焦痕刚好盖住“糖”字的一半，“当时想让食堂少丢点伞，熬了三个通宵画的，后来没做成，因为我总觉得‘等以后有资源再说’。”
“‘以后’是最赖的借口哦。”林姐的指尖敲了敲屏幕，“就像你现在攥着的打印稿，折痕能抚平，但要是放久了，印子就嵌在纸里了，岗位也一样。”
面试结束时，地铁刚好报站。林姐那边的糖豆又跳上键盘，屏幕里弹出个歪歪扭扭的“喵”字，她笑着挥了挥手：“你的草稿纸，我们会好好看的，等消息？”
没说“等好消息”，也没说“没希望”，像咬了半口糖，甜没尝透，余味还挂在舌尖。
李明刚挤出地铁口，手机就炸了。行政岗HR的消息已经刷了三条，最后一条是“超过24点啦，那我们这边先确认递补啦~”；紧接着是王浩的语音，背景里混着游戏音效：“我刚从星芒朋友那摸的消息，就是帮我内推的那个师兄，他刚好在项目组打杂！他们产品部最近在弄个‘社区互助盒’的小项目，缺个打杂的，你要是面试过了，这不刚好撞枪口上？”
他的指尖还沾着豆浆的黏味，心里莫名空了一下，像刚咬到的糖掉了半块，但很快就被王浩的消息和一丝期待填满。刚想回王浩，屏幕顶端弹出条新消息。发件人是“林姐（星芒）”，附件是个空白的“产品草稿补充表”，消息只有一句话：“你的小人舌头，我们想把它捋直，表格需要填写社区互助盒的初步落地思路，补充资料今晚能发吗？”
风刚好吹过，把打印稿的折痕又掀起来一点。街对面的奶茶店在放《晴天》，旋律裹着糖炒栗子的香飘过来，李明摸着那道硬邦邦的折痕，忽然想起王浩说的“踮脚够糖”，原来踮脚的时候，就算没够着糖，指尖也能沾到糖霜的甜。
李明的手机屏幕上，“补充资料表”的附件图标亮着，旁边是行政岗HR的“递补确认”消息，他把打印稿按在胸口，折痕贴着心跳，一下一下地烫。
第四章粘了胶水的便利贴
李明的指尖沾着半干的胶水，正把第三叠发票按日期理成扇形。指尖的胶水泛着冷光，像他这三个月的日子：每天早上七点半挤三号线，地铁门夹过两次他的通勤包；订会议室时总忘关投影仪，被主管念过三次；抽屉里那盒薄荷糖，是入职第一天前台姑娘给的，现在糖纸都起了皱，糖块黏成了半透明的坨。
“李明！”主管的声音从格子间外撞进来，带着打印纸的静电味，“星芒产品的对接人十分钟到，你把三楼小会议室的资料摆好，记得多放两包速溶咖啡，他们那边不爱喝甜的。对了，你上次整理的物料清单挺细致，这次打印两份，字写清楚点，别掉链子。”
李明的胶水刚蹭到发票边缘，一张五十块的打车票“刺啦”撕出个豁口。他把票往嘴里叼着，手忙脚乱地抓文件夹：“星芒？就是那个做智能硬件的星芒？”
“不然还有哪个？”主管翻了个白眼，高跟鞋踩得地板“哒哒”响，“咱们公司接了他们的包装物料项目，这可是大客户。”
星芒这两个字像颗糖，裹着三个月前的泡面味，咚地砸进李明的喉咙。他把叼着的发票取下来，豁口的地方沾了点唾沫，软塌塌的。桌角的便利贴早换了内容，最新的一条是“贴发票要核对打车时间与出差申请”，字被胶水洇得发毛。三个月前那张贴着“投星芒”的便利贴，早被他揉成纸团，扔在垃圾桶最底下，现在应该跟泡面汤渣混在一起，成了出租屋墙根的灰。
刚把会议室的资料摆好，手机震了，是王浩的语音条，背景里是游戏音效的爆破声：“兄弟！刚听我师姐说，她们星芒今天去XX科技对接项目了！师姐是星芒的产品经理，叫林薇，你要是碰到了，提我名字！保准有糖吃！”
李明盯着林薇这两个字，在屏幕上点了点。会议室的空调有点凉，他把资料册的页角压平，忽然看见自己整理的物料清单里，夹着一张上周画的产品草稿。当时帮设计部收文件，顺手在废纸上勾了个包装开盒的动效，画得歪歪扭扭，像个没长开的芽。他心里忽然有点慌：她会不会记得我？上次线上面试没说上几句话，还紧张得攥皱了打印稿。
门吱呀一声开了。
进来的姑娘穿件藏青色卫衣，袖子卷到小臂，手里攥着个印着星芒logo的保温杯，头发扎成低马尾，碎发贴在颈后，像刚跑完步。她扫了眼桌上的资料，指尖在那份物料清单上顿了顿，然后抬眼看向李明：“你是XX这边的对接？我是林薇。”
李明的心跳忽然跟会议室的挂钟同步了，“滴答、滴答”，他看见林薇的指尖点在那张草稿纸上：“这开盒动效是你画的？我记得你，上次线上面试，你攥着张有折痕的打印稿，上面也有个吐舌头的小人。”
“啊……顺手画的，没用的东西。”李明赶紧去扯那张纸，指尖的胶水又粘住了页脚，“刺啦”一声，草稿纸的边被扯出个小角。
林薇把纸按住了，蹭过草稿上的折痕：“挺有意思的，现在的包装都追求‘开箱仪式感’，你这想法刚好踩在点上。”她抬眼笑了笑，眼角有颗小痣，像沾了点星芒的光，“你不是行政岗吧？行政不会琢磨这个。”
这句话像根针，轻轻挑开了李明裹了三个月的壳。他攥着那半张草稿纸，指节有点发白：“之前想投产品岗，没赶上补招的时间。”
林薇没接话，只是把自己的保温杯往桌上一放，杯底磕出轻响：“项目资料我先带回去，对了，你有没有整理过包装物料的用户反馈？比如上次咱们寄的样品，有没有人说开盒费劲？”
李明愣了愣，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个皱巴巴的笔记本。那是他贴发票时顺手记的，上周有个测试员说样品盒的卡扣太紧，女生打不开，他把这话记在发票存根的背面，现在撕下来，纸边还沾着点胶水印。
林薇接过笔记本，翻了两页，忽然抬头看他：“你这笔记比我们产品组的实习生记得还细，这个‘卡扣太紧’的反馈，刚好解决我们现在的痛点。”
会议室的挂钟走到了十一点半，阳光从窗帘缝里钻进来，落在林薇的保温杯上，反光晃得李明眼睛有点酸。他想起三个月前那个凉透的泡面桶，想起王浩说的“踮脚够糖”，想起自己把星芒的邮件弹窗叉掉时，屏幕反光里自己咬得发白的下唇。
林薇把笔记本递回来，指尖碰了碰李明的手背。她的指尖有点凉，像刚从保温杯里倒出来的水。笔记本的扉页，李明写着“行政岗工作记录”的字样旁边，被林薇用铅笔划了个小小的星芒logo。
下班路上，李明在巷口买了个烤红薯。红薯皮焦得发黑，剥开时热气裹着糖香往脸上扑，他咬了一口，甜得烫舌头。手机又震了，是林薇的微信：“明天带份你整理的用户反馈笔记来，我有个事跟你聊。”
他站在路灯底下，红薯的糖汁粘在手指上，黏糊糊的。风卷着落叶擦过他的裤脚，他忽然想起三个月前那个被揉成纸团的便利贴，原来有些糖，不是蹲在地上捡的，是踮脚的时候，刚好落在掌心的。
李明回到出租屋，拉开抽屉，里面躺着那张星芒补招邮件的截图，截图的抄送栏里，“林薇”两个字正对着他。手机屏幕还亮着，林薇的消息下面，弹出王浩的新语音：“对了兄弟，我师姐说星芒最近有个内部推荐的名额……”
第五章奶茶票的糖霜
李明攥着那张皱巴巴的奶茶票，票根上的“三分糖、去冰”字样被手指捏得发潮，那是昨天林薇临走时塞给他的，还说“明天见面聊，我请你喝奶茶，就按这个口味点”。出租屋的晨光斜斜切进来，照在他连夜整理的用户反馈笔记上，笔记里夹着的产品草稿，被他用胶带小心翼翼粘好了边角。
李明提前十分钟到了星芒楼下的咖啡馆。点单时，服务员盯着那张奶茶票笑：“这是我们家上个月的限定票，现在早不流通啦。”他正想掏手机补钱，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算我的，两杯三分糖去冰，多加珍珠。”
林薇手里还拎着星芒的产品样品箱，箱子上沾着点包装纸的碎屑。她把箱子往桌上一放，坐下来时卫衣的袖口滑下来，露出手腕上简单的银手链：“没想到你真留着这张票。这是我刚入职星芒时，带我的前辈请的，还说‘三分糖的甜刚好，不腻也不淡，像做产品的分寸感’，我一直留着，觉得能带来好运。”
“觉得挺有意思的，也想着不辜负你的心意。”李明把笔记推过去，指尖有点发紧，“你要的用户反馈，我按场景分了类，还有几个包装改进的小想法，写在最后一页了。”
林薇翻笔记的速度很慢，指尖偶尔在某一行停下来，用指甲轻轻划个小圈。咖啡馆的咖啡机“咕噜咕噜”响着，李明盯着自己的奶茶杯，看见杯壁上的糖霜慢慢往下滑，像他此刻悬着的心。
“你这想法比我们组里两个实习生还落地。”林薇忽然抬头，眼角的小痣在晨光里亮了亮，“我跟你直说了吧，星芒产品组在招助理，我想把你内推上去。”
“内推？”李明的奶茶吸管差点戳到杯底，“可我现在是行政岗，而且……没正式做过产品。”
“行政岗怎么了？”林薇把样品箱打开，拿出个白色的包装盒，“你看，这是我们现在的主力产品包装，用户反馈卡扣太紧、开箱没记忆点，你笔记里提的‘磁吸开盒+隐藏式挂钩’，刚好解决这两个问题。”她把包装往李明面前一推，“产品岗看的是‘能不能解决问题’，不是‘有没有履历’。”
就在这时，林薇的手机响了，屏幕上跳着“王浩”的名字。她接起电话，笑着说：“你师弟果然没让我失望，笔记做得比我还细。”
李明听见电话那头王浩的嚷嚷声：“我就说他靠谱吧！师姐你可得把他捞出来，别让他在行政岗贴发票贴到天荒地老！”
挂了电话，林薇把一张星芒的内推申请表推到李明面前：“填了这个，下周三来面试。不过，你得把行政工作里的‘产品思维’挖出来，比如怎么优化报销流程、怎么协调会议室资源，这些都是‘解决用户（同事）需求’，算你的产品经验。”她顿了顿，补充道，“面试官可能会问‘你优化报销流程时，怎么考虑不同同事的需求’，你得结合具体场景说，比如销售同事经常出差，报销单据多，你就简化了电子审批步骤，这就是‘用户差异化’思维，提前准备个案例。”
李明盯着那张申请表，忽然想起三个月前被揉成纸团的便利贴，想起那些贴发票时顺手记的反馈、画的草稿，原来那些“无用的坚持”，都在悄悄给人生铺路。他拿起笔，笔尖刚碰到纸，就听见林薇说：“对了，面试那天穿得正式点，别穿你昨天那件沾了胶水的衬衫。”
李明的笔尖顿了顿，低头看见自己衬衫袖口果然还沾着点透明的胶水印，那是昨天贴发票时蹭的，他居然忘了洗。林薇看着他的样子笑起来，奶茶杯里的珍珠浮上来，像藏在糖霜里的惊喜。
离开咖啡馆时，李明手里攥着填好的申请表，口袋里的奶茶票被折成了小小的方块。阳光落在星芒大厦的玻璃幕墙上，反射出刺眼却温暖的光。他掏出手机给王浩发消息：“谢了兄弟，奶茶我请。”
王浩秒回：“先别急着谢，面试有个坑，我师姐最看重‘用户同理心’，我给你整理了几个她常问的问题，晚上发你！”
李明刚把手机揣回口袋，就收到了原公司主管的微信：“星芒的项目对接得不错，你在沟通协调和细致度上很突出，公司打算把你调到商务组，薪资涨五百，刚好补充商务组的人手缺口，明天来我办公室谈。”
李明站在十字路口，心里翻涌着纠结：涨五百能覆盖半个月房租，商务组虽稳，但每天还是协调资源、对接项目，跟现在的行政岗差别不大，像又泡回了没味的泡面；可产品岗面试能不能过还是未知数，万一失败，连现在的工作都没了。他手里的申请表被捏得发皱，口袋里的奶茶票，糖霜似乎还在发烫，那是三分糖的分寸，也是踮脚够糖时，刚好不腻的甜。
第六章面试间的白板笔
星芒面试间的白板上，歪歪扭扭写着“用户需求优先级”几个字，笔尖的墨渍晕开一点，像李明此刻的心跳，“咚咚、咚咚”，震得他攥着申请表的指尖发僵。面试桌对面，产品总监张诚靠在椅背上，手指敲着桌面，腕上的机械表“咔哒”响，比挂钟的声音还让人紧张。
“行政岗转产品？”张诚的声音没什么温度，目光扫过李明的简历，像在筛沙子，“没有任何产品相关项目经验，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胜任？”
李明的喉咙有点干，他想起王浩昨晚发的语音：“师姐说张总监最吃‘落地案例’这套，别跟他扯理论，就说你怎么解决实际问题！”他咽了口唾沫，指腹蹭过申请表上的折痕：“我在原公司做行政时，优化过会议室预约系统，算不算产品经验？”
张诚挑了挑眉，身体往前倾了倾：“哦？行政的活也能算产品？你说说看。”
“之前公司的会议室都是手写登记，”李明的声音慢慢稳了下来，眼前浮现出那些抢会议室的混乱场景，“销售部和技术部总因为抢同一间会议室吵架，有人占了会议室却不来，有人急着开会却没地方，这就像产品的‘用户痛点’，大家的需求没被满足。”
他抬手点了点桌面，像在模拟当时画方案的动作：“我花了一周时间，做了个在线预约表单，加了三个功能：第一，绑定部门和会议时长，自动提醒占用超时；第二，按项目紧急程度设置优先级，急项目能临时占用普通会议；第三，每周统计使用率，把闲置率高的小会议室改成灵活工位。”
面试间的空调吹得窗帘轻轻晃动，张诚的手指停止了敲击，拿起桌上的白板笔，在“用户需求优先级”旁边画了个圈：“结果呢？”
“吵架的少了，会议室使用率从原来的60%涨到了85%。”李明的嘴角忍不住往上扬，“有个技术组长说，原来每周要花两小时协调会议室，现在十分钟就够了，这就像产品迭代，解决了用户的麻烦，就是有价值的。”
张诚的眉峰不经意挑了一下，敲着桌面的手指顿了半秒。林薇坐在旁边，一直没说话，这时忽然插了句：“张总监，他还整理过我们项目的包装用户反馈，连测试员提的‘卡扣太紧，女生打不开’都记下来了，比我们组的实习生还细心。他还针对这个痛点，提了磁吸开盒+隐藏式挂钩的方案，刚好契合我们现在的包装改版需求。”
张诚转头看了林薇一眼，又把目光落回李明身上：“你知道产品岗最核心的能力是什么吗？”
“用户同理心。”李明几乎是脱口而出，这是王浩反复强调的答案，“不管是行政岗还是产品岗，本质都是解决人的需求，行政要让同事办公更方便，产品要让用户用着更顺手，逻辑是一样的。”
张诚没说话，拿起白板笔在白板上写了“用户同理心”四个字，然后把笔往桌上一放：“你这个案例确实有点意思，但产品岗比行政复杂得多，要对接设计、技术、运营，你没经验，怎么快速上手？”
“我可以学。”李明的声音很坚定，“我把星芒近一年的产品发布会都看了，整理了每个产品的核心卖点和用户反馈，还画了三个包装改版的草稿，”他正要从包里掏草稿，心里咯噔一下，刚抬起的手顿在半空，随即想起王浩反复叮嘱的“聚焦落地案例，别贪多”，顺势收回了手。
“不用掏了。”张诚站起身，伸手拿起桌上的星芒产品样品，“林薇跟我提过你的包装想法，挺有新意的。”他把样品递给李明，“下周一来报道，先从产品助理做起，跟着林薇负责包装改版这个小模块。”
李明愣了愣，手里的样品有点沉，塑料外壳的冰凉感透过指尖传过来，像做梦一样。
“不过，试用期三个月，要是做不出成绩，照样得走。”张诚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李明手里的样品盒上，星芒的logo在灯光下发亮，他的指尖轻轻摩挲着卡扣的位置，忽然想起自己画的磁吸开盒设计，心里像揣了颗发烫的糖。
走出面试间时，林薇拍了拍他的肩膀：“可以啊，没给王浩丢脸。”
“多亏了他给的‘干货’。”李明笑着说，口袋里的奶茶票还在，折得方方正正的，糖霜的甜意仿佛还留在指尖。
林薇忽然想起什么：“对了，张总监刚才没说，其实他之前也做过行政，你那套会议室优化方案，刚好戳中了他当年的痛点。”
李明愣住了，随即笑了起来。原来人生的很多巧合，都是“准备好”之后的水到渠成。他掏出手机给王浩发消息：“面试过了！晚上奶茶管够！”
王浩秒回了个欢呼的表情包，后面跟着一行字：“就知道你可以！对了，试用期有个小挑战，张总监要求包装改版的用户满意度要达到90%，我师姐已经把相关资料发你邮箱了！”
李明打开邮箱，里面躺着一份“包装改版项目计划书”，附件里是密密麻麻的用户调研数据，最下面一行写着：“下周一带方案讨论会，需准备3套以上改版原型。”他指尖下意识攥紧了手里的样品盒，塑料外壳的冰凉感让他瞬间清醒，有点慌，但更多的是被认可后的兴奋，像揣着颗滚烫的糖，迫不及待想跑起来。他抬头看向星芒大厦的玻璃幕墙，阳光刺眼，却让他想起三个月前那个凉透的泡面桶，原来踮脚够糖的路上，从来都少不了要跑的步、要赶的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