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8章 残部归降,暗流涌动
深秋的海风裹着彻骨寒意,卷着细碎的浪沫,一遍遍猛扑厦门港的海面,撞在战船残破的船舷上,溅起的水花落在甲板的血迹上,晕开一片片暗红,又顺着船板的纹路缓缓滑落,融入海中。战后残留的硝烟与血腥味,被海风渐渐吹散在天际,却吹不散甲板上将士们肩头的疲惫——有人拄着长枪半蹲在甲板上,额角的汗珠混着尘土滚落,沾湿了胸前的衣甲;有人靠着桅杆闭目喘息,铠甲碰撞的脆响里藏着难掩的倦意;更吹不散郑成功心头沉沉的凝重,他立在“镇海号”船头,望着海面漂浮的碎船板与零星的尸体,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长刀的刀柄,指腹的厚茧蹭过木质刀鞘的纹路,冰凉触感顺着指尖蔓延至心底。
正午的阳光勉强穿透厚重的云层,洒在“镇海号”斑驳的甲板上,亮银甲胄反射着冷冽的光泽,甲片缝隙里还嵌着未清理的木屑与血痂,与未干的暗红血迹交织相融,在海风里透着几分战后的肃杀与寂寥。每一寸土地、每一艘战船,都还残留着厮杀过后的痕迹:断裂的桅杆斜插在海中,挂着残破的船帆,在浪涛中晃荡;散落的兵器半沉半浮,刀枪的冷光在海面上一闪而过;将士们的血迹干涸在甲板上,凝成深浅不一的斑块,无声诉说着方才那场恶战的惨烈。
被俘的千余名清军士兵,已被甘辉麾下的水师将士分批押往厦门城郊的临时营寨看管。营寨依着低矮的丘陵而建,四周扎着一人多高的木栅栏,栅栏由粗壮的原木拼接而成,表面削得尖锐,外侧缠着带刺的藤蔓,栅栏外挖着深宽各丈许的壕沟,沟底埋着尖锐的竹刺,竹刺顶端泛着冷光,透着森然的威慑力。张煌言麾下的步兵手持长矛,如列阵的青松般守在营寨四周,长矛的冷光在阳光下泛着凛冽,刀鞘碰撞的脆响不时传来,士兵们眼神锐利如锋,紧盯着营寨内的动静,将营寨的戒备拉满,谨防有人趁机作乱、逃脱或寻衅滋事。
郑成功站在营寨外的土坡上,身着深蓝色披风,披风下摆沾着的海泥与干涸的血迹结成深色斑块,被海风扯得猎猎作响,衣摆翻飞间,露出腰间悬挂的长刀,刀鞘古朴,刻着简单的云纹,却透着森然杀气。他身形挺拔如劲松,肩宽背阔,即便穿着厚重的甲胄,也难掩其挺拔身姿,任凭寒意侵骨,他依旧脊背笔直,目光沉稳地扫过营寨内蜷缩的清军士兵,眼底无波无澜,只有一片历经战事沉淀的沉静,似能看透人心深处的恐惧与挣扎。他剑眉紧蹙,鼻梁高挺,唇线紧绷,面容刚毅,每一处轮廓都透着军人的悍勇与决断,让人望而生畏。
营寨内的清军士兵大多衣衫褴褛,身上或多或少带着未愈的伤口,模样狼狈不堪。士兵王二柱手臂被箭矢贯穿,残破的衣袍早已被鲜血浸透,脸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起皮,不时抬手按着伤口,眉头紧蹙,疼得额头渗着冷汗,却不敢发出太大声响;老兵李老栓腿骨断裂,无法站立,只能蜷缩在冰冷的地面上,身下垫着一块破旧的麻布,额头渗着细密的冷汗,牙关紧咬,压抑着痛苦的呻吟,生怕引来明军将士的不满;还有些年轻士兵眼神空洞,颓然坐在地上,双手抱头,望着营寨外灰蒙蒙的天空,眼底满是绝望与茫然,不知自己的前路究竟在何方,低声的啜泣声不时从人群中传来,让营寨内的氛围愈发压抑。
陈永华早已提前派人打探过这些士兵的底细,此刻快步走到郑成功身旁,他身材中等,身着青色长衫,面容温和,眉眼间满是书卷气,手中捧着一份密密麻麻的名册,指尖轻轻按着名册边缘,指腹因常年握笔而带着薄茧,轻声禀报:“郡王,被俘清军已尽数清点完毕,其中百夫长以上军官十七人,普通士兵一千二百余人,另有三十余人因伤势过重,无力行动,属下已安排军医林大夫带着药材前往诊治,目前暂无性命之忧,后续需持续照料方能痊愈。”他语气沉稳,却透着几分审慎,眼底闪过一丝忧虑,“属下方才亲自询问过几名性子怯懦的士兵,得知佟国鼐侥幸逃脱后,并未敢停留,大概率会沿着海岸线一路北上,前往福州府向福建总督李率泰禀报此战战况。以海船的速度推算,不出十日,福州的清军必然会知晓厦门之战的结果,李率泰向来睚眦必报,且麾下兵力雄厚,后续怕是会有大军压境,我等需提前做好防备,不可有丝毫懈怠。”
郑成功缓缓点头,指尖依旧摩挲着腰间的长刀刀柄,冰凉的木质触感让他愈发清醒,没有被方才的胜利冲昏头脑:“李率泰老谋深算,征战多年,经验老道,麾下不仅有水师,还有数万步兵,战力不容小觑。此战我们虽胜,却也暴露了水师的火力部署与战船数量,他定然不会善罢甘休,后续的围剿只会更加猛烈,我们必须提前做好应对之策。当务之急,有两件事需优先处理:一是尽快整合这批被俘士兵,若有真心愿归降者,可编入新兵营,由老兵带队严加训练,待其熟悉我军军纪、褪去旧习后,补充到水师与步兵之中,扩充我军兵力;不愿归降者,也不必强求,暂时好生看管,每日提供粮草饮水,待后续战事平息,可放尔等回乡,与家人团聚,也算留一份仁心,收拢民心。二是即刻加固厦门港的海防,增派瞭望哨的人数,将巡逻范围向海面延伸三十里,昼夜轮班值守,每班安排专人记录动向,一旦发现清军战船的动向,必须第一时间回报,绝不能给清军偷袭的机会,守住厦门港这一抗清根基。”
话音刚落,营寨内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几名清军士兵相互推搡着,朝着营寨门口的方向探头张望,原本压抑的氛围瞬间被打破,士兵们的议论声渐渐响起。人群中,一人身形高大魁梧,身高八尺有余,即便身着残破的玄铁铠甲,铠甲上的铜钉脱落大半,边缘还带着炮火灼烧的焦痕,也难掩其悍勇之气,他脸上带着一道浅浅的刀疤,从左眼下方延伸至颧骨,是早年作战留下的印记,皮肤黝黑,满脸虬髯,眼神锐利,正是被俘的清军百夫长赵奎。
赵奎挣脱身旁士兵的阻拦,大步走到营寨栅栏边,双手抓住栅栏的原木,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朝着郑成功的方向高声喊道:“郡王!末将赵奎,愿归降大明!末将本是山东汉人,家乡被清军所占后,父母妻儿遭清军胁迫,若不入伍便要满门抄斩,末将实属无奈,才被迫踏上抗明的战船,绝非真心与大明为敌,更不愿与汉人自相残杀,伤及同胞!若郡王肯收留末将,末将愿率麾下旧部效命,往后冲锋陷阵,在所不辞,哪怕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也绝无半句怨言,只求能为收复中原出一份力!”
他的声音洪亮有力,带着几分急切与恳切,每一个字都透着真诚,眼眶微微泛红,似是想起了家乡的亲人,营寨内的清军士兵纷纷侧目,有的眼中闪过动摇,悄悄与身旁的同伴议论着归降后的可能,语气中满是犹豫;有的则面露鄙夷,朝着赵奎啐了一口,觉得他贪生怕死,背弃旧主,不配为军人;还有些人沉默不语,低头思索着自己的前路,手指无意识地抠着地面的泥土,议论声渐渐响起,将营寨原本的沉寂彻底打破。
郑成功转头看向栅栏边的赵奎,目光锐利如鹰隼,似要穿透他的神情,看清他心底的真实想法,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你可知归降之后,需严格遵守我军军纪,服从命令,不得再存二心,若日后敢背叛大明,勾结清军,哪怕逃至天涯海角,我军也必追剿到底,立斩于阵前,让你身败名裂,无颜见天下汉人?”
“末将知晓!”赵奎没有丝毫犹豫,立刻双膝跪地,双手抱拳,额头重重抵在冰冷的地面上,声音坚定无比,带着几分颤抖,却满是赤诚,“末将对天发誓,此生绝不再叛大明,若违此誓,必遭五马分尸,不得好死,死后亦无颜面见列祖列宗,更无颜面对天下汉人!”他的后背因紧张而微微颤抖,掌心沁出冷汗,浸湿了粗糙的地面,却始终没有抬头,静静等待着郑成功的决断,心中满是忐忑与期盼,生怕自己的归降请求被拒绝。
郑成功沉默片刻,转头看向身旁的甘辉,眼神示意他发表看法。甘辉走上前,他身材魁梧,身着玄铁铠甲,铠甲上的划痕是往日厮杀留下的勋章,满脸虬髯根根如钢针,眼神锐利如锋,透着悍勇之气,他目光扫过跪地的赵奎,满脸虬髯下的神情严肃凝重,沉声道:“郡王,清军之中,确有不少像赵奎这样被迫入伍的汉人,并非真心效忠清廷,只是迫于生计或胁迫,实属无奈。属下此前在战场上留意过此人,他虽悍勇善战,战力不俗,却并未滥杀无辜,面对我军普通士兵时,也未曾下死手,手下留有余地,观其此刻神情,眼底满是恳切,倒不似作伪。只是人心难测,防人之心不可无,他归降之后,需派专人看管,编入新兵营后,先从普通士兵做起,不赋予兵权,由老兵带队严加训练,观察其言行举止,待其日后立下战功,证明自己的忠心,再逐步放权任用,方可放心,避免养虎为患。”
郑成功听完甘辉的话,缓缓点头,抬手朝着赵奎道:“准你归降。起身吧,暂且归入新兵营,由甘将军管辖,后续若能遵守军纪、奋勇杀敌,表现良好,立下战功,可酌情提拔,不负你今日的忠心与赤诚。”
赵奎闻言,大喜过望,连忙磕头谢恩,额头磕在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一连磕了三个响头,才缓缓起身,眼角竟泛着泪光,连日来的恐惧、绝望与压抑,在此刻尽数消散,只剩下劫后余生的庆幸,以及对郑成功的感激与效命的决心。他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泪水,挺直脊背,朝着郑成功再次抱拳:“谢郡王收留!末将定不负郡王厚望,往后定当尽心竭力,效命大明,奋勇杀敌,绝不辜负郡王的仁厚与信任,为收复中原贡献绵薄之力!”
有赵奎带头,营寨内的清军士兵纷纷动摇,原本犹豫不定的人,此刻也渐渐放下顾虑,不少人站起身,朝着营寨门口高声喊道:“郡王,我等也愿归降大明!”“我等皆是汉人,自幼便知晓大明恩义,只是被迫入伍,绝非真心抗明,只求郡王收留!”“若能归降,我等也愿冲锋陷阵,守护家园,不再与同胞自相残杀!”
呼声此起彼伏,越来越响亮,原本压抑沉闷的营寨,此刻多了几分生机,士兵们眼中的绝望渐渐被希望取代,纷纷朝着郑成功的方向跪拜在地,祈求归降,场面格外热闹。士兵王二柱也挣扎着站起身,忍着手臂的剧痛,朝着营寨门口喊道:“郡王,我也愿归降!我本是江南百姓,家乡被清军攻破后,被迫入伍,我不想再打自己人了,只求能活下去,为大明效力!”
郑成功看着眼前的景象,眼底闪过一丝暖意,却依旧保持着沉稳,抬手示意众人安静,声音洪亮,传遍营寨的每一个角落:“凡真心愿归降者,皆可起身,无需多礼。稍后由陈先生安排人手登记名册,为尔等分发干净的衣物、充足的粮草与疗伤的药材,缓解伤势,填饱肚子,随后前往城郊的新兵营报到,后续统一接受训练,熟悉我军军纪与作战方式。若有不愿归降者,我军也不会为难,依旧好生看管,每日提供粮草饮水,待后续战事平息,便放尔等回乡,与家人团聚,绝不食言,留一份仁心给尔等。”
此言一出,营寨内的士兵们愈发激动,纷纷起身,朝着郑成功叩谢,连原本少数坚持不愿归降的士兵,此刻也动摇了心思,悄悄加入了归降的队伍中,不愿错过这个活下去、与家人团聚的机会。陈永华立刻安排麾下亲信张明、李达两人,带着名册与物资进入营寨,张明负责登记士兵们的姓名、籍贯与过往经历,笔尖在纸上快速滑动,发出沙沙的声响;李达则带着几名士兵,分发衣物、粮草与药材,士兵们有序排队,领取物资时,脸上露出了久违的笑容,心中对郑成功的敬佩愈发浓厚,原本的敌对之势,此刻已渐渐化为归顺之力,民心也在不知不觉中凝聚。
处理完被俘士兵的事宜,已是暮色四合,夕阳西下,将厦门港的海面染成一片橘红,余晖洒在海面上,波光粼粼,海风依旧凛冽,却多了几分静谧。郑成功带着甘辉、张煌言、陈永华三人返回中军帐,帐内灯火通明,数盏油灯悬挂在帐顶,灯芯跳动,将帐内的一切映照得清晰可见,帐壁上挂着几幅地图,桌上摆放着一张巨大的厦门港海防图,图上用不同颜色的笔墨,密密麻麻的标记着战船的部署位置、瞭望哨的值守点以及城墙外侧加固的防御工事,线条清晰,一目了然。
张煌言见郑成功进来,率先起身抱拳道:“郡王,厦门城的城防已尽数加固完毕,城墙外侧增设了鹿角、拒马与绊马索,城门处加派了双倍兵力值守,城楼上也架设了更多的弓弩与火炮,防御能力大幅提升,可抵御清军的正面进攻。城内的百姓得知清军战败,纷纷主动前来帮忙,搬运砖石、修缮防御工事,甚至有不少青壮年百姓主动请缨,想要加入民壮队伍,协助我军守城,民心可用,后方稳固无忧。只是,城外的几个村落,此前因清军来袭,不少房屋被炮火损毁,百姓们流离失所,暂居在城内的临时安置点,生活困苦,需尽快安排人手,帮助百姓重建家园,安抚民心,方能彻底稳固后方,让百姓们安心生产,为我军提供充足的粮草补给。”
陈永华点头附和道:“属下早已考虑到此事,已从府库中调拨部分粮草、衣物与药材,送往城外的临时安置点,由专人负责分发,为百姓们解决温饱与疗伤之需,缓解百姓们的困境。后续会安排城内的工匠,分批次前往各个村落,帮助百姓修缮房屋,尽快恢复家园;同时拟定了减免半年赋税的政令,待明日张贴告示后便可执行,减轻百姓们的负担,让百姓们能够尽快恢复生产,安居乐业,也能让百姓们更加感念郡王的仁厚,进一步凝聚民心,让百姓们真心实意地支持我军抗清。”
郑成功走到桌前,目光落在海防图上,指尖缓缓落在福州府的位置,眼神愈发凝重,沉声道:“安抚民心、加固城防固然重要,是稳固后方的关键,但福州的清军,才是我们目前最大的威胁,不可掉以轻心。李率泰得知佟国鼐战败,损失两千余兵力与二十余艘战船,必然会震怒,后续定会派出数倍于前的大军围剿厦门港,绝不会给我们喘息的机会,一场恶战在所难免。我们需提前做好万全准备,一方面加快扩充水师,安排工匠连夜修缮受损的战船,不得延误,同时尽快补充火炮、弹药与箭矢,确保每一艘战船都能随时投入战斗,提升水师的战力;另一方面,即刻联络周边的抗清势力,如泉州的郑彩、潮州的李定国旧部,向他们阐明联合抗清的意图,争取与他们形成抗清联盟,互通有无、互帮互助,共同抵御清军的围剿,如此方能增加胜算,守住厦门港这一抗清根基,为后续挥师北上打下基础。”
甘辉上前一步,指着海防图上的战船部署标记,沉声道:“郡王所言极是,目前我军水师尚有四十余艘战船,其中十艘战船在此次战事中受损较轻,只是船板略有破损,工匠们连夜赶工,三日便可完工,恢复战力;另外五艘受损较重的战船,需更换部分船板与桅杆,工匠们已备好材料,全力修缮,不出五日也能修缮完毕,重新投入使用。被俘的清军士兵归降后,新兵营的兵力已增至八千余人,后续由属下安排经验丰富的老兵带队,每日进行划船、射箭、厮杀与火炮操控训练,严格要求,打磨战力,不出一月,便可补充到水师与步兵之中,大幅增强我军战力,足以应对后续的战事,抵御清军的围剿。”
郑成功点头,抬手在海防图上的厦门港外画了一道弧线,覆盖了南北两侧的海面,语气坚定地吩咐道:“甘将军,后续水师需加强海面巡逻,以厦门港为中心,向南北两侧延伸五十里,分为日夜两班,每班安排五艘战船巡逻,战船之间保持十里间距,相互呼应,一旦发现清军战船的动向,必须第一时间通过信号弹回报,不得有误,若有延误,军法处置,绝不能给清军可乘之机。张将军,你需坐镇厦门城,严密监控城外的陆地动向,在城外的要道设置岗哨,谨防清军绕开海面防线,从陆路绕后登岸,迂回包抄厦门城,同时继续安抚城内百姓,稳定后方秩序,确保粮草与物资能够顺利输送到前线,保障前线将士的补给。陈先生,你需继续统筹粮草、军械的调拨,盘点府库储备,提前做好筹备,确保前线将士的补给无虞,同时尽快派出亲信,前往泉州、潮州等地,联络周边的抗清势力,阐明联合抗清的利弊,争取尽快形成联盟,共同抗清,壮大抗清力量。”
甘辉、张煌言、陈永华三人齐声躬身领命,语气坚定,眼神中满是决心:“末将(属下)遵令!定不负郡王所托,全力以赴,做好分内之事,守护好厦门港,助力抗清大业!”
帐内的灯火摇曳不定,映照著三人挺拔的身影,窗外的海风呼啸而过,吹动着帐外悬挂的“明”字大旗,猎猎作响,那抹鲜红的颜色,在夜色中格外醒目,似一团不灭的火焰,照亮了抗清之路的前路。郑成功看着桌上的海防图,眼底闪过一丝决绝,这场厦门保卫战的胜利,不过是抗清之路的起点,后续的战事,只会更加惨烈,牺牲也会更加巨大,可他心中的信念,却愈发坚定——哪怕前路布满荆棘,哪怕要付出再多的鲜血与牺牲,哪怕最终粉身碎骨,他也绝不会退缩,定要守护好厦门港这一抗清根基,待时机成熟,便挥师北上,收复中原失地,赶走清军,让大明的旗帜重新飘扬在华夏的每一寸土地上,让百姓们能够摆脱战乱之苦,安居乐业,重现大明往日的繁华。
然而,郑成功与甘辉、张煌言、陈永华三人忙于部署防备、整合兵力,全力筹备应对清军后续的围剿,却未曾察觉,一场针对厦门港的阴谋,早已在暗中悄然酝酿,一双双冰冷的眼睛,正盯着厦门港的一举一动,等待着合适的时机,给予致命一击。
厦门港西侧,一处偏僻的码头,平日里鲜少有人往来,只有几艘破旧的渔船停靠在岸边,岸边的芦苇长得一人多高,在海风里摇曳,遮挡着码头的景象,格外隐蔽,是绝佳的藏身与传递情报之地。此刻,一艘不起眼的渔船正缓缓驶离码头,船身破旧,船板上满是划痕与补丁,船帆是灰色的,上面也布满了破洞,与周边的渔船并无二致,很难引人注意,即便被巡逻的士兵看到,也只会当作普通的渔民出海打鱼。
船尾,一名渔夫戴着宽大的斗笠,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下巴处的一道深疤,疤痕狰狞,格外醒目,他穿着粗布渔服,衣服上沾着海泥与鱼鳞,手上戴着黑色的手套,遮住了指尖的纹路,正用力划着船桨,船桨划过海水,发出轻微的声响,几乎被海风与海浪声掩盖,不易察觉。他的眼底没有渔夫的质朴与憨厚,反而透着冷冽的光芒,眼神锐利如刀,不时回头看向厦门港的方向,确认没有被人跟踪后,才缓缓放下心来,从怀中掏出一封密信,密信被油纸层层包裹着,防水防潮,能避免海水浸湿,信封上印着清军的黑色印章,格外醒目,是清军传递机密情报的专用印章。
这名渔夫,并非真正的渔民,而是清军总兵佟国鼐留在厦门港的暗线,化名老渔,潜伏在此已有三年,平日里以打鱼为生,穿梭在厦门港的各个码头,暗中收集厦门港的兵力部署、粮草储备、战船数量等情报,定期通过秘密渠道传递给福州府的李率泰,为清军围剿厦门港提供情报支持。此次厦门之战,他躲在码头附近的芦苇丛中,亲眼目睹了全程,将明军的战力、战船部署、火力强度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待战事结束、明军将士忙于清理战场、整合俘虏,无暇顾及其他之时,他便趁机返回藏身之处,写下密信,将郑成功水师的战船数量、火力部署、被俘士兵归降情况、新兵营兵力以及明军后续的防备计划、巡逻范围等关键情报尽数记录在内,丝毫不敢遗漏。
此刻,老渔驾着渔船,朝着福州府的方向疾驰而去,船帆被海风完全撑开,渔船在海面上快速前行,留下一道浅浅的水痕,很快便消失在夜色之中,融入茫茫大海。暗流早已在厦门港的平静之下涌动,李率泰得知这份详细的情报后,必然会调整部署,派出更强大的兵力,制定更周密的围剿计划,针对明军的防备弱点发起进攻。一场更大的风暴,正在悄然酝酿,等待着席卷厦门港,席卷这场艰难而漫长的抗清大业,而郑成功与麾下的将士们,即将面临一场前所未有的严峻考验,一场关乎厦门港存亡、关乎抗清大业走向的恶战,已箭在弦上,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