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三,红星公社还沉浸在春节的喜庆氛围里。家家户户门上的春联崭新红艳,空气中偶尔还会飘来鞭炮燃放后的硝烟味,孩子们穿着难得的新衣在村道上追逐嬉戏。
谢媃家的土房里,同样是一片温馨景象。
薛妗正趴在炕桌上,小心翼翼地往一个空白笔记本的封面上画着图案——这是她准备用来写新小说的本子,封面要画得格外精致。许绀则坐在地上,面前摊开一堆零件,他正在改造他的水力风车,想让发电效率更高一些。
谢媃在厨房里忙碌着,准备着中午的饭菜。虽然只是简单的白菜炖粉条,但她切了一小条腊肉进去,立刻让整锅菜都香气四溢。
"妈妈,秦淅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啊?"许绀抬起头,第无数次问道。
"初七就回来了,"谢媃温柔地回答,"县中学初八开学。"
薛妗放下画笔,托着腮帮子:"真想淅哥啊。他不在,家里都安静了好多。"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请问,这里是谢媃同志家吗?"
谢媃擦了擦手,走出厨房。院门外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穿着半新的中山装,头发梳得整整齐齐,手里拎着两包用油纸包着的点心。
"我是谢媃,请问您是?"谢媃疑惑地问。她不记得认识这个人。
男人脸上堆起热情的笑容:"我是秦老三,秦建国的堂弟。论起来,秦淅该叫我一声三叔。"
秦建国是秦淅父亲的名字。谢媃心里咯噔一下,面上却不动声色:"原来是秦家叔叔,请进。"
秦老三走进院子,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简陋的土房。当他看到墙上贴满的奖状时,眼神微微闪烁。
薛妗和许绀都站了起来,有些紧张地看着这个陌生人。
"这是秦淅的弟弟妹妹吧?"秦老三笑着问,把点心放在桌上,"一点心意,给孩子尝尝。"
"谢谢叔叔。"薛妗小声说,拉着许绀站到谢媃身后。
谢媃给秦老三倒了杯热水:"秦家叔叔今天来,是有什么事吗?"
秦老三接过水杯,叹了口气:"说起来惭愧。自从建国哥和嫂子走后,我们这些亲戚也没能好好照顾秦淅,让他吃了不少苦。"
他环顾四周,语气带着刻意的同情:"现在知道谢媃同志一个人带着三个孩子,生活这么艰难,我们心里实在过意不去啊。"
谢媃平静地说:"不艰难,孩子们都很懂事,我们过得很好。"
"哎,谢媃同志不要太要强,"秦老三摇摇头,"一个女同志,又没有固定收入,要供三个孩子读书,这哪是容易的事?"
他顿了顿,压低声音:"我听说,秦淅考上了县中学?那可是要花不少钱的。"
"秦淅是公费生,学费生活费都免了。"谢媃说。
"那也只是在学校里,"秦老三不以为然,"男孩子长大了,开销大。买书买本子,和同学交往,哪一样不要钱?"
薛妗忍不住插嘴:"淅哥很节省的,他从来不乱花钱。"
秦老三看了薛妗一眼,笑容有些勉强:"孩子还小,不懂这些。"
他转向谢媃,语气更加"诚恳":"谢媃同志,我们秦家商量过了。秦淅毕竟是秦家的血脉,不能一直麻烦你这个外人。如果你觉得负担重,我们可以把秦淅接回去抚养。"
土房里的空气瞬间凝固了。
薛妗和许绀同时抓紧了谢媃的衣角,小脸上写满了惊恐。
谢媃深吸一口气,努力保持镇定:"秦家叔叔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是秦淅是我的孩子,我们是一家人,不存在麻烦不麻烦的说法。"
"话不能这么说,"秦老三摆摆手,"血缘关系是断不了的。秦淅跟着我们,能得到更好的照顾和教育。你一个单身女同志,将来总要再成家的,带着三个拖油瓶..."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谢媃的脸色沉了下来:"秦家叔叔,请您注意言辞。在我心里,孩子们从来不是拖油瓶,他们是我的宝贝。"
秦老三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谢媃会这么直接地反驳他。
"我也是为你好..."他讪讪地说。
"谢谢您的好意,"谢媃站起身,语气礼貌但坚定,"但是我们家的事情,我们自己能处理好。秦淅在哪里生活,应该由他自己决定。"
这是明显的送客信号。秦老三脸色变了变,最终还是挤出一个笑容:"那...那我先走了。你们再考虑考虑。"
他起身往外走,到门口时又回头看了一眼墙上的奖状,眼神复杂。
送走秦老三后,土房里一片寂静。
许绀第一个哭了出来:"妈妈...他们要把淅哥带走吗?"
薛妗也红了眼眶:"不要...我们不能没有淅哥..."
谢媃把两个孩子搂进怀里,轻声安慰:"不会的,没有人能把淅淅从我们身边带走。他是我们的家人,永远都是。"
但她的心里,却笼罩着一层阴影。秦老三的出现绝非偶然,那看似关切的话语背后,藏着不易察觉的算计。
"妈妈,"薛妗抬起头,眼中带着恐惧,"那个叔叔说...说你是外人..."
谢媃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她摸摸女儿的头:"在爱里面,没有外人和自己人之分。只要彼此真心相爱,就是最亲的家人。"
话虽这么说,但谢媃知道,在这个重视血缘关系的年代,她这个"后妈"的身份,确实是一个容易被攻击的弱点。
午饭时,原本香气扑鼻的白菜炖粉条,大家都吃得索然无味。
饭后,谢媃让薛妗和许绀去赵婶家玩,自己则一个人留在家里思考。
她想起系统曾经提示过的"世界危害值",赶紧在心中呼唤系统进行检查。
「系统检测中...」
「目标秦淅:世界危害值34(稳定)」
「目标薛妗:世界危害值33(稳定)」
「目标许绀:世界危害值35(稳定)」
数据暂时没有波动,这让谢媃稍稍松了口气。但她知道,如果秦老三继续纠缠,难保不会对孩子们造成影响。
她在房间里踱步,思考着对策。硬碰硬显然不明智,秦家是本地宗亲,有着天然的血缘优势。但一味退让也不行,那只会让对方得寸进尺。
最好的办法,是获得官方的支持和孩子们自己的坚决态度。
谢媃拿出纸笔,开始写信给秦淅。她没有夸大其词,只是客观地描述了秦老三来访的情况,并嘱咐秦淅不要担心,专心学习。
"妈妈相信你能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她在信末写道,"但无论你做出什么选择,妈妈都支持你。记住,家永远是你的港湾。"
写完信,谢媃又去找了李支书,简单说明了情况。
"秦老三?"李支书皱起眉头,"我听说过这个人,在县里有点关系,但风评不太好。小谢你放心,组织上了解你的情况,你是名副其实的好母亲。"
得到支书的初步支持,谢媃心里踏实了一些。
傍晚,薛妗和许绀从赵婶家回来,情绪已经平复了许多。
"妈妈,"薛妗认真地说,"我写了一篇作文,讲我们的家。我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有多幸福。"
许绀也举起他的小发明:"我要做一个'家庭守护器',谁想拆散我们家,它就报警!"
看着孩子们用自己方式守护这个家,谢媃的眼眶湿润了。
那天晚上,她在本子上记录:
秦家亲戚突然来访,意图接走秦淅。首次面临血缘关系的挑战。孩子们表现出对家庭的强烈归属感。必须谨慎应对,既要保护家庭完整,也要避免激化矛盾。
夜深了,谢媃久久无法入睡。窗外的月光冷冷地照进来,与白天喜庆的春节氛围形成了鲜明对比。
新年的阴影已经投下,她知道,这很可能只是一系列考验的开始。但无论如何,她都要守护这个家,守护这些她视若己出的孩子。
在这个本该团圆喜庆的春节里,一股暗流正在红星公社悄然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