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下来时,
世界是哑的。
没有风,只有
鹅毛,大片大片
贴着窗棂,吻过屋檐,
像一封封未署名的信,
从云层的褶皱里,
飘向人间。
我总想起童年的老院,
煤炉上的水壶滋滋作响,
奶奶的手在针线笸箩里翻拣,
雪花落满她的白发,
分不清哪缕是雪,哪缕是霜。
我们追着雪跑,
脚印深深浅浅,
踩碎了院角的腊梅香。
雪人没有鼻子,
胡萝卜被偷偷啃了半截,
雪粒粘在睫毛上,
眨眼时,簌簌落下。
后来的雪,再没有那样大过。
城市的霓虹太亮,
雪落下来,就化了,
像一场仓促的告别。
只有在记忆里,
那片鹅毛大雪还在飘,
落在老槐树的枝桠上,
落在我们冻红的鼻尖上,
落在时光的褶皱里,
不化,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