预选赛首日结束，承天道场喧嚣渐散，但帝都的夜晚并未因此而宁静。
相反的，某种更深的暗流在灯火辉煌的街道与幽深府邸间悄然涌动。
酒店，小院花厅。
烛火摇曳，映照着几张神色各异的脸庞。
秦垣、孙有为、冯剑、任羽幽，和其他镇灵司成员围坐。
桌上摊开着一张简陋的、标注了今日观察所得的手绘图，旁边是陈揽月带回的密报。
“今日预选赛，共决出四十七人晋级。”傅江涛指尖点着图上几个标记，“其中，元真道派有六人，表现皆强势，多以碾压姿态获胜，功法路数沉稳狠辣，与其门派作风一致。”
冯剑冷哼：“耀武扬威罢了。真正有威胁的，还是赵千声和他身边那几个核心。”
“青城山、西河派，龙门派，等大宗门，还有法教一些散修，也各有三到五人晋级，实力平均，无明显短板。”陈揽月补充道，“值得注意的是几位散修和中小门派弟子，或有奇诡手段，或根基异常扎实，不可小觑。”
“旁门左道隐藏的很深，今日，差不多没有什么发现。”傅江涛有些低落。
孙有为慢悠悠地呷了口茶，忽然道：“贫道我倒是觉得，今日场上，有几处细微的灵力波动，不太对劲。”
孙有为师承野茅山，神识之强，异于常人。有些时候，五感提升了的秦垣，都不如他。
所以孙有为一开口，立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哦？孙道长有何发现？”傅江涛忙问。
他对秦垣的态度一直不冷不热，但是对孙有为，却显露出几分亲近。
“说不上来具体。”孙有为眯着眼，“就像……一锅好汤里，飘着几丝不该有的、极淡的腥气。有的出现在某些受伤修士被扶下去的时候，有的……则是在几个元真道派弟子施展某些偏门土行术法时，一闪而过。若非我鼻子还算灵，加上对某些阴损玩意儿有点老掉牙的记忆，恐怕也察觉不到。”
阴损？秦垣与任羽幽对视一眼，都想到了旁门左道余孽可能使用的邪术，以及元真道派可能与某些势力有染的猜测。
“元真道派……”冯剑咬牙，“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明目张胆打压秦兄和谷阳还不够，难道在比斗中也敢耍花样？”
“规则之内，他们可以做很多文章。”任羽幽沉声道。
陈揽月接过话，说道，“尤其是半决赛抽签！冯师兄带来了消息，元真道派在暗中活动，很可能想操纵抽签结果，让他们的强手提前对上秦道长。”
“不错！他们似乎是察觉出老秦是为丹药而来，所以想让你连决赛都进不去。”
袁淳姗轻声道：“抽签仪式定于明日下午，在白云观‘问道阁’公开进行，由裁判团共同监督，理论上做不了假。但若是提前知晓签位安排，或是在抽签法器、流程上做极其隐秘的手脚……”
“兵来将挡。”秦垣语气平静，“无论如何抽签，对手终究要一场场打过去。只是需提防他们利用规则之外的阴招。再说了，打不过，难道还不会怂么？只要能走到最后，拿到丹药就行。”
他这话说得轻松，却透着一股豁达与执着。
就在这时，院门外传来轻微的叩击声，三长两短，是约定的暗号。
陈揽月身形一闪，已到门边，低声询问后，拉开一条缝隙。
一个熟悉的身影闪身进来，对众人匆匆一礼，然后看向傅江涛。
居然是白天看见过的陈揽月的同门，隋金玉。
“眼线有新的密报，口信。”隋金玉压低声音，语速极快，“‘药香近御苑，文斗藏锋刃。旧伤可为引，新怨暗中联。’就这四句。”
御苑？文斗？旧伤？新怨？
众人心头皆是一凛。
这神秘的信息，似乎指向了决赛文斗场地可能靠近皇家御苑，而“药香”无疑再次指向药王派。
“旧伤可为引”……难道是指利用某些陈年旧伤做文章？
而“新怨暗中联”，莫非指药王派的潜伏者，与某股新近结怨的势力暗中勾结？
傅江涛面色凝重，沉吟道：“消息越发扑朔迷离。‘御苑’……难道决赛的‘疗伤’文斗环节，会借用高层御药房或太医署的资源？甚至……有高层中人观礼或参与？”
这个猜测让气氛更加沉重。若真涉及高层，水就更深了。
“当务之急，还是明日的抽签和后续比赛。”傅江涛定了定神，“秦公子，孙老先生，你们早些休息，养精蓄锐。我们会继续追查药王派和元真道派的动向。冯剑，天澜，揽月，你们多留意其他晋级选手的动向，尤其是那些可能与元真道派不对付，或身有旧伤的。”
众人点头应下，各自散去。
夜渐深。
同一片夜空下，帝都不同角落，亦有人未眠。
城东，天师别院。
张狂儒倚在阁楼栏杆上，望着远处依稀可见的皇城轮廓，手中那枚雷光玉珏被他抛起又接住。
他身后，一位天师府服饰的年轻道人低声道：“师兄，元真道派那边，似乎对明日抽签有些小动作。”
“元真道派，就喜欢搞这些歪门邪道。”张狂儒撇撇嘴，眼中却闪过一丝冷芒，“不过，抽签这种事，小聪明终究上不了台面。我倒要看看，他们能给秦垣安排个什么‘惊喜’。对了，杜家人安置的怎么样了？”
年轻道士迟疑了一下：“已经妥当。”
“好。”张狂儒眼中笑意更浓，“关键时候，再用他们当一次刀。”
城西，元真道派落脚的一处密室中。
徐载道闭目盘坐。
“千声的状态如何？”他淡淡开口。
“回禀长老，我状态已调整至巅峰。”赵千声语气充满自信。
“明日抽签，务必让秦垣在进入三十二强前折戟。”徐造化眼睛未睁，“那几个‘钉子’，安排好了吗？”
赵千声阴声道：“长老放心，已打点妥当。抽签时那‘璇玑签筒’自有玄妙，保证让秦垣先碰上的，都是些难啃的硬骨头，即便胜了，也休想轻松。”
徐造化微微颔首：“分寸把握好，莫要留下把柄。镇灵司那帮人，鼻子灵得很。重点是秦垣，此子身上秘密不少，需在擂台上，逼出他的底牌，若能趁机……便再好不过。”
“弟子明白。”
夜色更深，浓云缓缓遮蔽星月，仿佛为这座不夜的巨城盖上了一层厚重的帷幕。
暗流在帷幕之下汹涌碰撞，只待明日那看似公平的“璇玑签筒”轻轻一摇，便将无数人的命运与算计，投入更加不可测的漩涡之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