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定十五年秋,余杭县急报递至临安检验学馆 —— 县城老漆匠周老汉在自家漆坊内猝然身亡!当地仵作按旧法查验,见死者面色青灰、口鼻有白沫,断为 “漆毒攻心暴毙”—— 周老汉做漆匠四十余年,常年接触生漆,素有 “漆疾”,仵作便顺理成章归为意外。可周老汉的养子周明却坚称,父亲近日漆疾早已好转,且死前曾说 “这批漆料味道不对”,怀疑是被人下毒,更蹊跷的是,周老汉正在赶制的一批宫廷定制漆器,漆料竟不翼而飞。
“是工匠毒案!” 李羽白摩挲着《洗冤集录》空白的 “工匠毒案” 章节,眼中闪过锐光,“漆匠接触的生漆、桐油、丹砂皆有药性,若混有毒物,极易伪装成职业病症,旧法最易误判。此案若能侦破,正好填补手工业者命案检验的空白,让《洗冤集录》更贴近百工生计。”
三日后,李羽白率沈砚、林薇抵达余杭县。周老汉的漆坊位于县城西郊,院内摆满半成品漆器,空气中弥漫着生漆特有的辛辣气息,漆坊角落的漆桶内残留着半桶棕红色漆料,地面散落着几把漆刷、一块研磨丹砂的青石,周明领着众人走进漆坊,眼眶通红:“李大人,我爹前几日还说,这批宫廷漆器做完就能安享晚年,哪想到会出事!他做漆一辈子,从没有过这么重的‘漆疾’,肯定是有人在漆料里动手脚!”
李羽白蹲下身,用银簪蘸取漆桶内的残留漆料,放在鼻尖轻嗅 —— 除了生漆的辛辣,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苦腥味。“沈砚,取酒精、草木灰水、银箔来;林薇,勘察漆坊门窗与漆料存放处;我来查验尸身。”
周老汉的尸身停放在漆坊后院的厢房内,面色青灰,口唇发紫,手指关节处有明显的漆渍 —— 这是漆匠常年劳作的痕迹。李羽白戴上麻布手套,银簪拨开死者嘴唇,牙龈处有细微的出血点,舌尖泛黑,与单纯漆毒导致的红肿瘙痒截然不同。“不是单纯的漆毒。” 他沉声道,“沈砚,用酒精溶解漆料样本,检测是否混有其他毒物;林薇,询问周明,近期有谁接触过这批漆料。”
沈砚将漆料样本倒入酒精中,搅拌片刻后,酒精层浮现出淡绿色沉淀;再用银箔蘸取沉淀,银箔瞬间变黑。“老师,漆料中混有乌头汁!” 沈砚肯定道,“乌头汁遇酒精会析出沉淀,银箔遇其毒素变黑,这与《洗冤集录》‘常见毒草检验法’一致!且生漆的辛辣味能掩盖乌头的苦腥味,凶手正是利用这一点下毒!”
林薇此时回来禀报:“老师,周明说,除了周老汉,只有他的徒弟赵二接触过这批漆料。赵二跟着周老汉学漆艺三年,最近总抱怨师傅偏心,不肯把核心的‘罩漆’手艺传授给他,且这批宫廷漆器的订单,原本周老汉打算做完就交给周明接手,赵二颇有微词。”
李羽白目光转向漆坊角落的青石砚 —— 上面残留着丹砂粉末,旁边还有一小撮淡绿色粉末,与乌头根茎研磨后的颜色一致。“赵二现在何处?”
“他昨日说家中有事,请假回乡下了。” 周明答道。
李羽白当即下令:“即刻派人前往赵二乡下的住处捉拿!沈砚,你留在漆坊,提取所有漆料、漆刷上的毒物残留,记录检验过程;林薇,随我去县衙调阅赵二的行踪记录。”
县衙内,李羽白查到,赵二近日曾在县城药铺购买过乌头,药铺老板作证,赵二当时说 “家里的牲口生病,用来配药”;且漆坊附近的杂货铺老板回忆,案发前一日,赵二曾借过一把小秤,说是 “称量漆料”。
傍晚时分,赵二被押回余杭县。面对漆料中的乌头汁残留、药铺老板的证词,赵二起初拒不承认,直到李羽白将他带到漆坊,当场演示检验过程:“你以为生漆的味道能掩盖乌头毒,却不知酒精能析出毒素;你以为周老汉的‘漆疾’能蒙混过关,却不知单纯漆毒不会导致牙龈出血、舌尖发黑。”
李羽白指着青石砚上的淡绿色粉末:“这是你研磨乌头时残留的粉末,与漆料中的毒素完全一致;你借小秤,正是为了精准控制乌头汁的剂量,既想毒死周老汉,又想伪装成意外,好夺取宫廷漆器的订单和师傅的手艺,对吗?”
赵二脸色惨白,双腿一软跪倒在地:“是我糊涂!师傅不肯教我罩漆手艺,还把订单交给周明,我一时鬼迷心窍,就想让师傅出事,没想到…… 没想到乌头毒这么烈!”
原来,赵二嫉妒周明能继承师傅的手艺和订单,又怨恨周老汉藏私,便偷偷购买乌头,研磨成汁后混入周老汉的漆料中。周老汉劳作时,双手接触漆料,毒素通过皮肤渗入体内,再加上吸入漆料挥发的毒气,双重作用下毒发身亡。赵二本想等风头过后,以 “徒弟” 身份接手漆坊,却没想到被新法检验揭穿。
真相大白,周明泣不成声:“我还以为是爹的漆疾害了他,没想到是人心叵测。”
李羽白当即在漆坊内,给当地仵作和工匠们讲解工匠毒案的检验要点:“漆匠、窑工、银匠等百工,常接触特殊原料,中毒后易与职业病症混淆。检验此类命案,一要查原料是否混有毒物,二要区分职业病症与中毒症状 —— 单纯漆毒多为皮肤红肿、瘙痒,乌头毒则会导致口唇发紫、牙龈出血;三要排查接触原料的人员,尤其是有利益纠葛者。”
他让沈砚将此案详细记录,补充进《洗冤集录》“工匠毒案” 章节,附上漆器毒料的检验口诀:“生漆辛烈藏毒殃,酒精析出淡绿浆;银箔变黑验乌头,匠作命案细查详。” 同时,李羽白还命人绘制生漆、乌头汁混合后的图谱,标注中毒症状与检验步骤,方便基层仵作查阅。
余杭县知县感慨道:“李大人这一趟,不仅为周老汉昭雪了冤屈,还教会了我们如何检验工匠命案,往后百工之中再发生此类案件,便不会再误判了!”
返程途中,沈砚在马背上整理着案件记录,林薇则补充着漆器制作的相关知识。李羽白望着沿途的工坊村落,心中了然 —— 民间百工各有其特殊的劳作环境与原料,暗藏着各类疑难命案,这些正是《洗冤集录》最需要补充的内容。守护 “天下无冤”,既要破解朝堂的权谋诡计,也要扎根民间,洞悉百工生计中的凶险与冤屈。
回到临安检验学馆,李羽白将 “余杭漆坊毒案” 的记录纳入《洗冤集录》修订版,与农耕毒案、跨境毒案等并列。消息传开,各地工匠纷纷上书,请求检验学馆收录更多本行业的命案案例,李羽白便下令巡讲队深入各类工坊,收集窑工毒案、银匠毒案、织工毒案等案例,让《洗冤集录》真正成为覆盖士农工商的司法宝典。
月光洒在检验学馆的藏书阁,《洗冤集录》的书页越来越厚,每一个案例都来自民间,每一个检验方法都源于实践。李羽白知道,只要这本书能流传下去,无论身处朝堂还是乡野,无论从事何种生计,百姓们都能凭借 “证据至上” 的理念,守护自己的清白与性命。而这,正是他穿越千年,坚守至今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