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张潇月
书名:加勒比大逃亡 作者:章鱼师闲 本章字数:4424字 发布时间:2025-12-12

来人是巫玉芬,里面穿着睡衣,外面套了一件轻便夏装,显得不伦不类,乍看就像阿拉伯人的装束。任开雷从她的打扮判断,她是刚刚从床上爬起来的,脚上还蹬着拖鞋。这么晚了来找他干什么呢,投怀送抱么?瑞娜的话言犹在耳,而他实在不想再度跟她“鸯梦重温”了。

巫玉芬几乎是从外面扑了进来,一进门就抱住任开雷,没头没脸地亲吻起来。任开雷木然地迎接着她,脑袋里面尽是瑞娜发怒的模样。他没有把巫玉芬推开去,而是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她的爱抚。任开雷想:做没做过爱就是不一样啊,以前他们两个人再怎么好,可是每次见面也没有拥抱呀亲吻的。现在巫玉芬吻着他,好像吻着自己久违的情人似的,看她半闭着眼睛,如痴如醉,只要他稍微有那么一点点呼应,巫玉芬说不准又要把他推倒在床上。

由于任开雷半天没有什么回应,那把火没有烧成。

巫玉芬亲吻够了,一屁股蹲进沙发里,望着任开雷说:“彩陶,你猜怎么着?”

任开雷耸耸肩,扮了个鬼脸:“0时40分。”

巫玉芬说:“什么0时40分?”

任开雷说:“你不是让我猜现在的时间么?”

巫玉芬说:“哪个让你猜时间了,我让你猜我想起什么来了?”

任开雷摇摇头。“我怎么能猜得出来你想起了什么,就不要兜圈子了,赶紧告诉我你想起了什么事。”

巫玉芬说:“你知道么,我记起了那天晚上更多的细节。”

任开雷立刻兴奋起来:“啊,是么,那你快说来听呀!”

巫玉芬说:“那你快过来呀,彩陶我要你抱着,不然我会害怕的……”

这样,在任开雷的怀抱里,巫玉芬慢慢述说回忆。任开雷的鼻子里面浸满了巫玉芬的发香,在他怀抱中的巫玉芬变成了小鸟依人的尤物,感觉又像一只暖融融的猫咪。他一只手搂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抚弄着她的长发,他并未因此激起生理上的欲望,他的思绪绕着巫玉芬的声音在飞,在飘。

父亲的重症(巫玉芬不喜欢白血病这三个字)被确诊以后,巫玉芬坚持多年的言情写作爱好基本上停止下来,一天到晚在惶恐和惴惴不安中度过。此前,父亲的存在与否通常似乎是无关紧要的,父亲的事业在集团公司,父亲只不过是为她提供了一个温暖舒适的生活环境,她因而对父亲的事情并没有太多的注意。而当这样的一个日子——父亲就要永远离她而去——即将莅临之时,她才感到父亲的重要。她为这么多年来自己对于父亲的疏失感到寝食难安,为了弥补自己的疏失,她几乎天天都要到医务科去。

而父亲终于踏上了不归之途。仿佛自己赖以生存的大厦訇然坍塌了,自己成了流浪街头的弃儿,她整日以泪洗面,精神恍惚。

因此,她第一眼看到任夫人的时候并未感到吃惊,虽然她心里清楚任夫人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她还记得当时参加任夫人的葬礼的过程中,她和赵靓茗因为淋雨走光而窘迫退场的情景。任夫人走进她的房间,自顾自倒了一杯水,边喝边对她说:“张潇月一会儿可能要过来,她来了以后,不管她说什么,你都不要听,还要尽快把她赶走……”

巫玉芬问:“阿姨,这是为什么呀?”

任夫人说:“不要问为什么了,总之你相信,她这次来可是要加害你的,孩子!”

巫玉芬说:“阿姨,你老糊涂了吧,她怎么可能会加害我呢?我们虽然不是好朋友,可也已经认识很久了呀。”

任夫人说:“她的计谋我都知道了,她不仅要加害你,还要加害赵靓茗啊!”

巫玉芬说:“她的计谋?那是什么呀,怎么加害呢?”

任夫人说:“这个说来话长,现在她的目的是把你们骗进太平间去,然后把你们冻杀在里面。”

巫玉芬说:“啊,真恐怖!可是小说里、电影里才会经常有这样的情节呀,阿姨你是怎么想出来的呢?”

任夫人说:“这不是阿姨想出来的,这是事实,听阿姨一句话,小心为妙!”

然后,不知为什么,张潇月果真来了,而任夫人马上就不见了。

事后想起来,事情果然如任夫人的预言发生了。但是她由于没有设防,还是中了张潇月的计,被她打了一针之后,就开始变得迷迷糊糊的了。巫玉芬听到张潇月躲进洗手间里打了一个电话,隐约听到她说:“……南红号……凌晨三时一刻爆炸……OK……”

巫玉芬说到这儿打住了。

任开雷说:“继续往下说呀。”

巫玉芬说:“哦,后面的我怎么也没有印象了。”

然后回头看看任开雷,意思似乎是说,你对此有何看法?

任开雷陷入了沉思,他现在所关心的是张潇月何以与南红号爆炸案扯上了关系。如果巫玉芬所言属实的话,那通电话是打给谁的?从巫玉芬转述的语气来看,张潇月分明是在控制这一部分计划的实施,没错儿,她在下指令。只是,她一个人微言轻的小女子能控制谁呢?是谁给了她这样的权力?

他想应该不会是集团内部的人啊。理由很简单:炸弹。集团内部没有什么人可以轻易把炸弹带上船,——南红号上的安检是由叔叔一手把关的,他向来对客轮的安检要求十分严格,不仅有先进的安检设备,还配备了专门的人员——警务科的人员进行检查,因此集团内部的人员带弹上船的几率是很小的。

除非这个人是叔叔自己。

但是这种假想根本不可能,张潇月怎么可以指挥叔叔——给叔叔下指令呢?

还有那艘肇事船,更与集团公司任何人无关了。

任开雷更倾向于这是内外勾结的结果,圣潞西岛有人参与了此事。如果张潇月果真主导了此次爆炸事件,那么外面一定有人协助她。

但是这怎么可能呢?即使张潇月本事再大,也不可能有如此大的能量啊。再说她自己也是南红号上的一员,怎么可能要炸毁它呢?

一连串的疑问冒出来又沉下去,总之找不到一个令人信服的答案。

而经过这么一阵子思考,他觉得自己的脑袋都要爆炸了。

巫玉芬说:“爸爸去世后这几天,我很害怕,加上又遇到这样吓人的事,小说也写不下去了,觉都不敢睡了,晚上我能来你这儿过夜么?或者你去我那儿,陪我?”

任开雷同情地看着她,不知该怎么回答她。他觉得这个时候的确应该站在她的身旁,帮她度过这个难关。但是如果答应了她,就等于两个人弄到最后免不了又要上床,这对他而言是很为难的,他觉得自己并不爱她,只是关心她,是一种友谊,上过一回床也就罢了,再这么没完没了地亲热下去,到头来将无法收拾,对谁都不好。他不可能在这方面欺骗巫玉芬,那样的话就不仅仅有乘人之危之嫌,而简直是趁火打劫了。

何况,与瑞娜吵翻之后,虽然痛痛快快出了一口恶气,但是想想一天看不见瑞娜,任开雷就感到掉了魂儿似的,干什么都无精打采。

他也不想再做任何越轨的事儿了。

他催她赶紧回去。他说:“天马上就亮了,我还有更要紧的事情要处理,你还是先回你的房间去吧。”

品出了这句话里的味道,巫玉芬悻悻而去。

任建春和黎建刚带回来的初步调查结果让任耀先稍稍放了心。南红号虽然被炸开了一条三米长的裂缝,但所幸未伤及筋骨,爆炸点正好位于客轮的侧尾偏右位置,只是一双螺旋桨受了轻微创伤,整修时不存在技术上难以解决的问题,圣潞西岛的修船坞即可完成维修。任建春报告说,这已经是不幸中之万幸了,倘使爆炸的强度再大那么一点,或者爆炸点再靠前一点点,都有可能造成意想不到的破坏,后果不堪设想。

此外那艘肇事船业已引起圣岛警方关注。据查,该船只并未在圣潞西岛取得合法登记,其擅载军火亦为圣岛法律所不容,警方已掌握了有关情资,目前正在全力侦缉。

一个最为现实的后果是,南红号的航行不得不再次延后了。

最近任耀先的思绪一直为赵世序、巫志贤两位副总经理的不幸过世所占据,他们两位是他在商界打拼的得力助手,为集团的发展立下了汗马功劳,也与他结下了很深的友情,本来他希望在南红号抵达中国之后就把公司分派下去,这既是对几个多年的合作伙伴的奖赏,也不失为重整河山的战略举措,相信南红集团藉助中国大陆的巨大市场,完全有可能有更可观的发展。包括赵、巫二位的集团高层都作了必要的准备,都在对未来的蓝图翘首以待了,他们两位竟然就这么匆匆离去了,对他的打击非常沉重。

这些天来,任耀先正在考虑赵、巫身后的一些问题,无暇他顾,他指示由任建春副董事长兼副总经理和黎建刚副总经理负责被炸事件的善后,在圣岛警方及有关方面的协助下,认真准备与肇事船主的谈判,本着有理有力的原则商讨索赔事宜,毕竟,南红号是无辜的,有充分的理由要求获得适当的赔付,任耀先希望本次事件有一个令人满意的处理结果。他相信任建春完全有能力做到这一点。

对于任建春,除了满意他的能力之外,任耀先更满意他的善解人意。印象中任建春从来不会给他增添麻烦,总是想方设法替自己分忧,遇到任何棘手的问题都是一马当先,办事利落、果断,在关涉集团中长期发展策略方面敢于发表自己的观点,又重复尊重他的意见,而不是以弟弟的身份居功自傲,有魄力,有威望,将来把集团交到他手里,自己一百个放心。

任开雷准备去客轮停泊的码头去看看。

这上岛的这些日子以来,由于风雨连天,基本上没有离开饭店,现在他很想独自出去转转。前几日瑞娜已停止了给他的注射,他的身体必定是大好了,去哪里都没有问题。

他叫了一辆计程车赶过去,发现警察已经封锁了码头,进码头得一律凭证件。可以远远看见昂首挺立南红号,但是看不到客轮的后半部。爆炸硝烟早已散尽,仍能从现场人们的脸上看到它的威力,里面的工作人员行色匆匆,谨小慎微,神情凝重,笼罩在一种惊悚的气氛中。无奈,只好掉头转向饭店后面的海湾,在滨海路的入口处,他下了车。

虽然此时游人多了起来,海湾里面出现了戏水和游泳的人,但是浪平风清,滨海路上的嘎旗树也静悄悄的,见到几只军舰鸟逍遥而去,彻底没有了那天的骇人景象。这一切使人感到安全,却也使得这个地方变得陌生了,任开雷找不到遭遇那道奇怪的幻影的地点,他真的想再次见到它,就让幻影引领自己,去那个神秘的所在,把原来的一切都看个一清二楚。究竟是谁包藏祸心,意图对南红集团不利,接下来他们还要干些什么勾当,他都希望弄清楚。他知道父亲不会相信这一切,至今不肯相信母亲的种种警示,一旦在他弄清楚之后,他一定会勇敢地站出来制止的。

站在这里,圣·安德鲁山仿佛就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山顶的白云一片片飘过,不知最终是融入了无垠的大洋,还是融化在深远的蓝天里。几只军舰鸟从云端降落,与一群低空盘旋的海鸥追逐起来,两种鸟的叫声很难分辨,听上去海鸥的叫声似乎更有力量,它们飞到看不见的时候,还能传回清脆的叫声。这时循着叫声去找、去看,会突然发现,本来鸟儿们是冲着正北方飞走的,可是等到它们再次出现的时候,却是在正南方。不知是山在转,还是鸟儿在转。

任开雷眼睛在看着天上的鸟儿,心里却又想起了瑞娜参与那场“幸运接龙”的冒险。在此之前,他对瑞娜的亲近好像一直是率性而为,并没有任何刻骨铭心的感受,但就是在看见瑞娜凌空摔下来的那一刹那,他知道了什么叫做担忧,什么叫做牵挂,然后知道了什么叫做刻骨铭心。他知道倘若瑞娜一旦死去,那么毫无疑问他也会死去。当他把她从奔腾咆哮的海里拉上来的时候,他第一次有了雄性的意识,第一次感觉自己以山的姿态庇护了一个女人,而这个有着一双靛蓝色眼睛和拉美血统的女孩,从此深深烙印在他的内心世界。

难道说,这一切都是天注定么?

任开雷信步走着,大约因为没有明确的目标,所以尽管走了很远的路,却并未有感到疲劳,而此时他已经离开了滨海路,开始往圣·安德鲁山上走来。山上也随处可见三三两两的游人,只是没有滨海那边多,而且越往上,人越少。

他无论如何也未曾想到,在这里会发现张潇月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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