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河镇的午后,阳光透过榆树叶隙洒在陈记面摊前。一位年轻商人坐在角落,衣着体面却难掩倦容。他自称姓赵,来自南方,点了一碗最简单的阳春面。
陈末注意到他点菜时眼中闪过的迟疑,便多抓了一把面条下锅。这几日,他渐渐发现,在清河镇这样的凡人城镇,每个人身上都带着不同的故事。这位赵姓商人举手投足间透着书卷气,不像寻常行商,倒像是家道中落的读书人。
“客官是第一次来清河镇?”陈末将面端上桌,顺口问道。
赵姓商人勉强一笑:“途经此地,明日便要北上。”他挑起一筷子面条,动作优雅,与寻常食客截然不同。
陈末退回灶台后,假装整理厨具,实则暗中观察。苏月昨日提醒过他,这几日镇上来往的陌生人增多,需格外警惕。但眼前这人身上没有任何灵力波动,确确实实是个凡人。
面吃到一半,赵姓商人突然停下筷子,望着碗中清汤出神。陈末正欲询问是否不合口味,却见对方眼眶微红,低声喃喃:“这面的味道...像极了我娘亲的手艺。”
陈末心中微动,不动声色地又舀了一勺高汤加入他碗中:“客官若是喜欢,再加些汤吧。这汤底是用猪骨熬了整夜的,趁热喝暖胃。”
赵姓商人感激地点头,捧起碗喝了一口,闭目良久,方才轻声道:“家母生前最拿手的便是这一碗阳春面。自她病逝后,我再未尝过这般相似的味道。”
陈末在他对面坐下,递过一方干净布巾:“客官若不介意,可否说说令堂的手艺?我对各地面食做法颇感兴趣。”
或许是连日奔波积压的情绪需要宣泄,又或许是陈末温和的态度让人安心,赵姓商人竟真的打开了话匣子。他本名赵明远,出身江南书香门第,家道中落后被迫弃学从商,此次北上是为处理一批货品,若再失败,家中祖宅恐将不保。
“母亲在世时,常说我该专心读书,考取功名。”赵明远苦笑着摇头,“可惜我连乡试都未过,实在有负她期望。”
陈末静静听着,手中不停,切了几片卤豆干推过去:“尝尝这个,我自家卤的。”
赵明远夹起一片放入口中,细嚼慢咽,忽然道:“这豆干...卤得极好,与我幼时家中老厨子的手艺如出一辙。”
陈末微微一笑,没有告诉对方,这卤豆干的配方是他前世记忆中,一位江南老师傅所授。在修仙界,他烹饪时总会注入灵力,让食物拥有特殊功效。但此刻,他仅仅是凭着纯粹的厨艺,用心烹制着每一道食材。
“客官可知道,为何简单的食材,能做出让人想起故乡的味道?”陈末问道。
赵明远摇头。
“因为烹饪不仅是技术,更是情感的传递。”陈末望向锅中翻滚的高汤,“火候的把握,调味的分寸,都融入了厨师对食物的理解,对食客的体察。今日我观客官眉间有愁绪,便在汤中多放了一味陈皮,理气健脾,最解郁结。”
赵明远怔住,仔细品味口中余韵,果然察觉一丝若有若无的陈皮清香,与他记忆中母亲在春秋易季时常加的配料不谋而合。
“先生不仅厨艺精湛,更通晓人心。”他由衷赞叹。
陈末摆手:“不过是些粗浅经验。说起来,客官明日北上,路途遥远,我为你准备些干粮带着吧。”
不等赵明远推辞,陈末已起身动手。他取来面粉和面,动作流畅自如。没有灵力加持,他的每一个动作却依然带着独特的韵律感,仿佛与周遭环境融为一体。
苏月从后院走来,看到这一幕,不由驻足。她注意到,陈末揉面时神情专注,与对面陶器铺老张头制陶时的状态极为相似——全神贯注,心无旁骛。
“你在做什么?”她轻声问道。
陈末头也不抬:“准备些烙饼,让赵客官明日带着路上吃。”
苏月微微蹙眉。她了解陈末,若非特殊情况,不会主动为陌生人准备食物。但看陈末神色如常,她便不再多问,转身去招呼其他客人。
面摊另一角,几位常客正议论着近日镇上的新鲜事。陈末一边揉面,一边听着他们的谈话,手上动作不停。他将面团擀开,刷上一层薄油,撒上细盐和葱花,卷起后再擀成圆饼。
烙饼的香气渐渐弥漫开来,赵明远看着陈末熟练的动作,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忽然低声道:“陈老板,实不相瞒,我此番北上,不仅是为生意,更是为逃避一桩婚事。”
陈末手中动作微顿,抬眼看他。
赵明远苦笑:“家父为我定下一门亲事,对方是城中富商之女。可我心有所属,是家中婢女小翠。父亲震怒,称若我不从,便将小翠发卖远方。我此次出行,表面是为生意,实则是想在外立足后,回头接小翠离开。”
陈末沉默片刻,将烙饼翻面,轻声道:“情之一字,最是难解。”
“是啊...”赵明远长叹一声,“有时我真羡慕话本中的侠客,可随心所欲,快意恩仇。不像我,背负家族期望,连心爱之人都保护不了。”
饼已烙好,陈末将金黄的烙饼包好,递给赵明远:“客官,这饼送你。明日上路,前路漫漫,但请记得,真心最是难得。”
赵明远接过烙饼,指尖触及温热饼身,忽然泪如雨下。他哽咽道:“多谢老板,这饼...我会好好珍惜。”
他取出钱袋,却被陈末按住手:“不必,就当是听了一段好故事的谢礼。”
赵明远再三道谢,终于离去。苏月走到陈末身边,低声道:“你在他饼中加了什么?”
“什么也没加。”陈末望着赵明远远去的背影,“只是用心做了一张饼。”
苏月蹙眉:“可他为何...”
“因为食物本就承载情感。”陈末转身收拾灶台,“我未用灵力,但将对他的理解与祝福融入烹饪之中。他尝到的不仅是饼的味道,更是被人理解与关怀的温暖。”
就在这时,陈末脑海中沉寂许久的系统忽然发出柔和光芒。界面上的星辰图案重新排列,浮现新的提示:
【检测到宿主领悟‘本味之心’进阶能力‘情感共鸣’:无需灵力灌注,仅凭对食材与食客的深度理解,即可通过烹饪引发情感共鸣。】
【解锁新能力:心境映射。宿主可将自身对特定情感的领悟映射至菜肴中,增强共鸣效果。】
陈末心中一震,忽然明白了什么。他转向苏月,眼中闪烁着前所未有的光彩:“我懂了!食修之力不在灵气多寡,而在能否精准激发与共鸣食客的情感。这才是‘以情入膳’的真谛!”
苏月若有所思:“所以你刚才...”
“我未动用分毫灵力,却让赵明远感受到被理解的温暖。”陈末语气激动,“这意味着,即使没有系统辅助,没有灵力加持,只要我能准确把握食客的情感需求,依然可以通过美食触动人心!”
就在这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数名身着统一服饰的骑手在面摊前勒马,为首者目光锐利地扫过陈末,又看向苏月,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灵剑宗的叛徒,原来藏在这里卖面度日。跟我们走一趟吧。”
苏月的手已按上剑柄,陈末却上前一步,将她和面摊护在身后,平静地看着来人:
“几位客官,是用饭还是住店?若是用饭,本店今日特色是阳春面;若是住店,抱歉,小店不提供住宿。”
为首骑手眯起眼,手已按上刀柄。空气中,剑拔弩张的气氛一触即发。
陈末面上不动声色,袖中手指却已悄悄捏住了一撮盐——那是他最新领悟的“武器”。在没有灵力的情况下,他将如何应对这场突如其来的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