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钱王家族及宗室(2)
书名:马革锦绣裹江山 作者:章鱼师闲 本章字数:5189字 发布时间:2025-12-12

普光大师墓

普光大师墓(临M20),即武肃王钱镠第十九子钱元玩墓,位于临安城南功臣山下。普光大师,是真正的大师,据信,钱元玩堪称吴越僧统。宝大元年,钱元玩在杭州真身宝塔寺去世,归葬临安。

《吴越国故僧统慧因普光大师塔铭》记其生平为:

大师俗姓钱氏,法号令因,即今天下都元帅吴越国王第十九子也。……于是年始十三,于梁乾化三年四月十日申请主持安国罗汉寺,以释迦降圣之日,对佛披剃。……梁朝恩命口法相大师。……封安国罗汉寺主。(贞明)三年……兼授真身宝塔寺主……六年,加授两浙僧统。……龙德三年……改授吴越僧统,赐号慧因普光大师。……大师以宝大元年八月十三日……夜三更便□圆寂□□□□真身宝塔寺,享年二十有四……乃命迁□□□ 营窀穸,遂于锦里功臣山南面峰峦营建塔院,以其年十二月九日,归窆于塔……

该墓为长方形砖室加石椁的双墓室结构。外部砖室为三重砖墙起券,内部的石椁与砖室四壁紧贴。石椁为平顶,椁顶板与砖室内顶间距约1.3米。石椁内部的情况,据原报告分析,与吴汉月墓几乎一致。但未发现椁顶有天文图。

前室施彩绘,后室四壁上沿雕刻宽带状牡丹花图案,每组图案由一大一小的牡丹花纹组成,上面着有颜色。大花心施金色,花瓣涂红色,叶着石绿色。小花着色不同,花瓣红色,叶金色。四壁中部为四神浮雕。青龙腾跃于左,遍体披鳞,背鳍、腹甲和唇部着朱;白虎猛踞于右,腹部瘦长,背施黄黑间色斑纹,红地;朱雀昂首奋翼,通体染红,屏羽加点褐彩;玄武底色用黑,蛇缠龟体,蛇身施以朱绘。四壁下部浮雕十二生肖神象,自北壁正中的“子”开始,顺时针方向排列:东壁为寅、卯、辰,南壁为巳、午、未,西壁为申、酉、戌,北壁为亥、子、丑。每象各居一龛,双手拱在胸前,十二生肖抱于怀中。葬早年被盗,仅出土一件四系缸,高37厘米,口径62.5厘米,底径35厘米,口缘外翻,敞口、宽厚唇,口下安四个环耳,耳根作柿蒂形,上饰小圆饼三枚,似仿金属制品之铆钉,施青黄色釉,器壁上部较薄,胎呈淡灰色,下部逐渐转厚,胎色呈现砖红色。

关于墓内陈设四神和十二生肖俑的制度,历来是有所规定的,王溥《五代会要》卷八“丧葬上”有翔实记载,兹不赘述。如前文所述,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神及十二生肖像都是作为明器的一部分制作使用的,并且还按三品、五品、九品将百官分为三个层级,规定了包括四神十二时在内的明器总数及所用神像的尺寸。钱宽、水丘氏下葬时,基本采用了唐代的成文规定,做成木质十二生肖俑陪葬。但根据后来钱元瓘墓、康陵、吴汉月墓的情况来看,在吴越国建国之后延续这一墓葬制度的同时,钱氏王室逐渐摆脱了中原王朝的限制,转而制造大型石椁,以豪华的浮雕彩绘贴金像取代了传统的木像。

钱元玩墓前后双石室。相关的记载,据《宣统临安县志》卷一《舆地志·陵墓》:

普光大师墓,在治南二里净土寺。武肃王十九子普光修禅于此,圆寂后即葬焉。墓前建塔,号普光塔,有石琢遗像。

又卷一《舆地志·寺观》:

净土寺,治南二里南北乡。吴越天宝四年武肃王舍安国县宅基为寺,请额于梁曰“光孝明因”。

净度寺,即治南塔亭。唐同光间吴越王建,宋治平改额,内有艮山阁、普光塔。康熙间,令张淑郧祀武肃王遗像于寺。

开化寺,即治南功臣寺。唐乾化间吴越王舍功臣堂建。第十九子普光讲七宝陀罗尼经,感天雨花,因号雨花台。宋大中改今额。

据《钱氏家乘》卷十二《世系》排行第十九者为“元玩,庐陵侯”。

钱元玩墓是在1962年被发现的,早年曾被盗,盗墓贼唯一没有带走的一件明器为青瓷大缸,据称属于“长明灯”性质,类似的器具在水丘氏墓中亦有所见。

七子山一号墓

七子山位于苏州南郊,旧名横山,山上七个高墩,为春秋战国遗迹,俗称七炮墩、七子墩,民间传说是春秋战国时期吴王七个儿子的坟冢,故名七子山。南临太湖,若箕踞之势,又名踞湖山。吴越时建荐福寺,故又名荐福山。但据考证,这七个高出的土墩是吴越战争时所留下的烽燧墩遗迹。近代散文家,清朝政论家冯桂芬也在其所撰的《同治苏州府志》说“山上有七个岭,每个岭都有一个墩,墩中虚空,是从前藏军火之地。山有七条支脉和芳桂、飞泉、修竹、丹霞、白云五山坞,亦名七支山和五坞山。山体成北东走向,长约6.5公里,宽处约4.5公里,面积约25平方公里。

七子山一号墓位于横山九龙坞,于1979年发掘,为吴越国中吴军节度使钱文奉之墓,毗邻吴越国广陵王钱元璙墓西侧。

钱元璙(公元887-942),吴越国武肃王钱镠第六子,文穆王钱元瓘的哥哥,原名钱传璙,字德辉。《吴越备史》形容他“仪态瑰杰,风神俊迈;性俭约恭靖,便弓马”,可见其相貌堂堂,英勇善战。

钱镠定都杭州之后,先后授封钱元璙为中吴军节度使、检校太尉、中书令、广陵郡王等,镇守苏州。朱长文《吴郡图经续记》载:“钱氏有吴越,稍免干戈之难。……百有七年矣。当此百年之间,井邑之富,过于唐世,郛郭填溢,楼阁相望,飞杠如虹,栉比棋布,近郊隘巷,悉甃以甓。冠盖之多,人物之盛,为东南冠。实太平盛事也。”后世称钱元璙为“天堂苏州的奠基人”。

钱元璙是一位苏州发展史上极其重要的人物。自乾化三年(公元913)钱元璙任苏州刺史起,至钱文奉去世,父子两代在苏州各任职三十年,在当地影响较为深远。据朱长文《吴郡图经续记》,钱氏在苏期间,“好治林圃”,辟建南园,“酾流以为沼,积土以为山,岛屿峰峦,出于巧思,求致异木,名品甚多,比及积岁,皆为合抱”。又据范成大《吴郡志》,王禹偁为长洲县令,尝携客醉饮,有诗曰:“天子优贤是有唐,镜湖恩赐贺知章。他年我若功成后,乞与南园作醉乡”。如所周知,钱镠之后,由钱元璙之弟钱元瓘继承王位。《吴越备史》载:“兄元璙自苏州入见,王(钱元瓘)以家人礼事之,奉觞为寿曰:‘此兄之位也,而小弟居之,是兄赐之也。’元璙曰:‘先王择贤而立之,君臣位定,当恭守霸业,自为珍重。’王因相与泣。”从这段记载可读出另外的意思,那便是对钱元瓘之继承王位一事并非完全没有不同声音,说钱元璙对王位并无热衷争夺之意,是因其非常坦然且肚量颇大,恐怕仅仅是一种曲笔而已。

据《履园丛话》十九“广陵郡王墓”:

广陵郡王讳元璙,武肃王第六子,石晋时为中吴军节度使,加检校太师,兼中书今。天福七年五月薨,以王礼葬于吴县南宫乡楞伽山之原,即今之南横山。……墓久淹没,并无碑志,惟存翁仲石将军麒麟数事而已。嘉庆初年,为广东嘉应州军犯张乐真盗葬。至十五年春,余与族弟……控诸县府,自此涉讼二年,卒为清复,至今祭之。

据悉,钱元璙墓至清代仍保存有墓碑、翁仲、石兽、牌坊等遗迹,后被毁。现仅残存墓葬的封土部分。

广陵郡王钱元璙薨于天福七年,以王礼入葬。据《吴越备史》卷三:

(天福七年三月)乙丑,中吴建武等军节度使广陵郡王王世父元璙殂,子文奉嗣。……葬以王礼。谥曰宣义。

据清潘亦隽《重修吴越广陵郡王墓记》:

……天福七年封(钱元璙)广陵郡王,薨,谥宣义。子文奉嗣,薨,谥威显。

又《钱氏家乘·祠产》之“致吴县请登记广陵郡王墓产函”:

特派人赴苏调查,据其回杭报告,查得吴县五都四图木渎乡九龙坞,有土名钱王坟者。据土人云,即系昔日王坟,基址占地甚广,凡九龙坞一带之山地皆是。

限于当时技术条件,仅发掘并记录了墓室情况,未对墓园遗迹展开清理发掘,整体规模不详。整座墓坐西朝东,发掘时封土高2.5米。墓室以青砖砌筑,全长14.34米,墓虽为砖室,却分前、中、后三室,中室南、北两侧各有一方形耳室。

据发掘者称,从两墓所处方位看,钱元璙墓葬在九龙坞中间,而钱文奉墓在钱元璙墓西边,这一区域可能是钱氏族墓。整座墓采用同一种规格的长方形青砖砌筑,地面全用青砂石板铺就。前室和中室入口处皆有石门额、门框。根据出土的铜锁、铜门环等配件分析,此两处入口应为木门结构。后室则以石门封闭。后室三壁各有三个楔形壁龛,高约54-55厘米。左、右两侧壁共计有五个小壁龛和一个大长方形壁龛,未发现随葬器物。墓室正中贴后壁设青石棺床,棺床前设一石质灯台,灯台上承托一瓷莲花缸,缸内保存有凝结成块的植物油,表面为深褐色硬膜,膜下为米黄色胶状物,应为长明灯。整体形制及灯内残留物保存状态,均与普光大师、水丘氏墓内长明灯极为相似。墓内还出土了鎏金漆鞘铁刀、铜弩机、铜鐏等装饰华丽的兵器,以及铜马饰、铁马镫等,契合吴越国时期男性勋贵的明器规制。

从文穆王墓及康陵的情况看,七子山一号墓前、中、后三室的布局,确与王陵相合。

这里,要提及另外一个对吴越国墓葬调查有所贡献的传奇人物。他就是祖籍云南的李根源。

清光绪五年(1879年)6月6日,李根源生于云南腾越(今云南梁河九保)。其家族有史料可寻的始祖为李德,李德在明初跟随沐英平定云南有功而被明朝封赏,祖父李殿琼,曾任龙陵千总,战死沙场。其祖母黄定文,具有较高的文化修养。光绪三十年(1904年)8月,李根源考入公费留日。11月,入振武学堂与士官学校。

清宣统元年(1909年)8月,李根源回国。9月26日,任云南讲武堂监督兼步兵科教官,旋升总办,负责全权筹办该校各项事宜。武昌起义后,与蔡锷等发动新军响应,成立大汉军政府,任军政总长兼参议院院长,继任云南陆军第二师师长兼国民军总统。宣统三年(1911年)初,受命带领辛丞贵等人深入片马筹设边防,深入小江流域勘察达半年有余,制成了《滇西兵要界务图注》。8月,调离云南讲武堂。在大理建立大理模范中学和永昌师范学校。10月30日晚,李根源指挥驻守昆明的清军第三十七协第73标革命士兵,攻克昆明北门,攻占军械局,占领五华山。起义胜利后成立了“大中华国云南军都督府”,李根源担任军政部总长兼参议院院长。不久,李根源改任第二师师长兼国民军总统。

民国元年(1912年)1月,国会议员选举揭晓,李根源当选为众议员。2月初,李根源来到北京。不久,袁世凯密令抓捕李根源、邹鲁。李根源得到密报,急忙逃出北京,南下上海。根据孙中山、黄兴的意见,李根源等人奉两广实力派领袖岑春煊赶往广州,组织讨袁军。7月下旬,岑春煊、李根源等南下广州。11月,袁世凯下令缉捕国民党员,李根源避赴日本,入早稻田大学习政治经济,组织政法研究会。

民国三年(1914年)11月,李根源从日本回到上海。 12月24日,蔡锷、唐继尧等通电护国, “护国战争”开始。这期间,李根源回到香港,组织反袁机关。他在香港接应蔡锷,并安排他返回昆明。民国四年(1915年)3月上旬,李根源与梁启超在香港讨论了成立南方军务院的计划。5月1日,护国军“两广都司令部”宣布在广东肇庆成立。李根源被推举为副参谋,随后被北洋政府总统黎元洪任命为陕西省省长。

民国十一年(1922年)9月26日,黎元洪特任李根源为北洋政府航空督办。11月29日,任命李根源为北洋政府农商总长。

民国十二年(1923年),李根源因反对曹锟贿选总统,辞去其国会代表职,隐居吴中。他寻幽访古,偶然得到了一本《钱氏家乘》,对作者钱文选其人甚为钦佩。苏州是吴越国的重要组成部分,据说这里埋葬着许多钱氏宗室后裔,这引起了他极大的兴趣,对吴越国墓葬作了大量实地勘察。

民国十六年(1927年)4月10日,李根源母亲阙太夫人在苏州病逝,葬母亲阙氏于藏书小王山,建阙茔精舍,经营“松海”十景,利用五六间平房建立了私立阙茔小学(小王山小学)。在小王山守灵阙茔两年之久,因那里气候潮湿,背上长疽,几日之间遍及全身,不得已才回城就医。

民国二十年(1931年),李根源担任《吴县志》总纂,并撰冢墓、金石卷。同时,担任吴中保墓会会长,创办“善人桥农村改进会”、经营小学、成人学校,修筑公共浴池。被国民政府聘为国难会议议员。

民国三十四年(1945年)初,抗战胜利,李根源辞去云贵监察使之职,回到云南腾冲,即积极倡导修建腾冲国殇墓园。

1950年6月,李根源应中央人民政府的邀请,从昆明乘飞机前往北京列席政协全国委员会第一届全体会议。会议结束后辗转到苏州扫墓。

1951年初,李根源离开苏州,经上海、汉口至重庆参加西南军政委员会第二次全体会议。由于重庆潮湿多雾,身体不适,经常生病。朱德闻讯,电告中共中央西南局统战部,护送李根源到北京就医,住进绒线胡同寓所。期间,被选为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全国委员会委员和全国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副主任。

1959年,李根源将在抗期间从苏州寓所疏散到小王山所收藏的全部古籍、书画、文物以及故意沉在小王山关庙前小池塘中的唐墓志凡93方,无保留地悉数捐给苏州市文物管理会。

当年李根源曾寻访钱墓,记道:

得钱王元璙墓,丙山壬向,……吉壤也。碑题“吴越广陵王墓”,侧镌文曰:“王姓钱,讳元璙,武肃王第六子,为中吴军节度使、检校太尉、中书令、开府仪同三司,封广陵郡王,后晋天福七年三月薨,年五十六,赐谥宣义。夫人杨氏附焉。江苏巡抚章煦、布政使庆保、按察使福昂、苏州府知府五泰、吴县知县孙仲良,及其后裔:礼部侍郎钱樾、安徽巡抚钱楷、候铨布政司经历钱泳重建。”时嘉庆十六年也。尝见潘榕皋先生有《重修吴越广陵郡王墓记》,今未见。

此墓为钱元璙与夫人杨氏合葬之墓。据李根源所记,墓葬似乎并未遭到很大破坏,保存完整,碑碣和重修记事碑皆在。只是世事沧桑,物换星移,一代郡王之墓,未能完好地保留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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