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庵基山麓一康陵(3)
书名:马革锦绣裹江山 作者:章鱼师闲 本章字数:3132字 发布时间:2025-12-11

此事非同小可。临安市分管文教的市长随即会同文化局长、文物馆长迅速赶赴现场,一边落实保卫人员,商定保护措施,一边收缴出土文物,封闭陵墓洞口,疏散围观人群。同时组织文物、公安、镇、村干部通宵值班,确保文物的安全。经过警示教育,盗墓人交出了26件越窑秘色青瓷器,一方石质墓志,并于当晚运抵文物馆库存。

翌日上午,省、市文物部门与临安市有关领导在现场召开了文物保护工作会议,决定在正式考古发掘之前,先组织考古人员进墓穴内察看。大家戴着口罩,打着手电,顺着从打开的盗洞口放下的竹梯,一步一步地降入了墓室内。时值深秋,再加上墓室内湿度很大,初进去时,大家都觉得后背凉飕飕的,且有一股不可名状的异味穿透口罩,直往鼻孔里面钻。但是当手电筒光束照射到墓壁上时,大家对阴冷和异味一时都失去了感觉:枝叶茂密的牡丹花,张牙舞爪的青龙、白虎,神情肃穆的十二生肖俑,金光四射的装饰金箔……这一幅幅雍容华贵、栩栩如生的彩绘壁画和浮雕,把所有的人都吸引住了。

所有人都热切地希望能够马上发掘这座大墓,以解开谜团。经研究后,最终决定由杭州市文物考古所主持,联合当时的临安市文物馆对此墓进行抢救性考古发掘。

石质墓志原嵌于墓前室左耳室壁上,楷书志文:

维天福四年岁在己亥冬十有二月丁丑二十五日辛酉吴越国恭穆王后扶风马氏窆于钱唐府安国县庆仙乡长寿里封盂山曰康陵东至金容西至凤亭南至宁善北至会仙上至于天下至于泉永刊贞石于万祀年。

据此可知此墓为葬于天福四年的吴越国二世国王钱元瓘之王后马氏之陵墓,称做康陵(临M25)。

苏洵《谥法》:“渊源流通曰康,温柔好乐曰康。”康陵位于临安市锦城镇西南11公里的玲珑镇祥里村庵基山东北坡。墓坐西南朝东北,背靠庵基山,墓前左右有青龙、白虎两山环抱(今名为松树山和青支山),酷似一把太师椅。康陵坐落其中,前有东山,与象山、凉山连成起伏的山脉,将康陵与外界隔开,似世外桃源,墓前为宽阔的平原。

马氏卒、葬之年均在钱元瓘执政期间,“恭穆夫人”为后晋所赐封谥,吴越国内私谥为“恭穆王后”。案唐时对于“陵”之称谓以及陵号的使用有着很严格的规定,除皇帝、皇后(太后)、太子之外的其他人等(包括诸王、公主),其葬所皆不得称陵。唐中宗神龙三年(公元707)间,给事中卢粲曾就驸马武崇训墓称陵一事极力反对:“伏寻陵之称谓,本属皇王及诸君。自有国以来,诸王及公主墓,无称陵者”,“臣闻陵之称谓,施于尊极,不属王公以下。”而且,马氏墓出现陵号这一现象,实为吴越国王室墓所仅见,历代吴越国王、夫人均不见有陵号。马氏还是继钱镠之后葬在衣锦军周围地位最高的吴越国王室成员。康陵的内部结构与钱镠、钱元瓘基本相同,可见钱元瓘是以最高规格为马氏行殡葬礼的。

结合钱宽墓、钱镠墓均为同封夫妻合葬诸情状,钱元瓘营造马氏墓葬时,应该也预设了将来夫妻异穴合葬的愿景。因此,康陵的规格,本与规划中的钱元瓘墓相匹配的。该墓为斜坡墓道的长方形竖穴土坑砖石结构墓,全墓平面呈长方形。墓室长约12米,宽2.1米,高2.55米,分前、中、后三室,前室中有两耳室,墓向45°,墓底前后高差7厘米,前室为砖砌,中、后室为砖椁石室。

1996年12月26日当考古队开始发掘康陵之时,因为先前已经经过勘测,已知陵墓的走向,故先在墓道上布方,找到墓道壁,清理结果,左壁保存完好,右壁破坏严重。墓道外半部全被挖去 墓道壁较为陡直,可以清晰地看到板筑痕迹。墓道填土中含有大量青石块,大小不一,分布无规律,出土四件残石臼。墓道底为生土,自外向墓门稍微倾斜。墓道左侧下设有排水暗沟一条,砖石混砌。为了保护墓道的完整,对排水沟未作清理。

墓道清理完毕,就该“登堂入室”了。虽说专家们曾从盗洞进入过墓室,但由于当时墓室内淤土累积,光线昏暗,只看了个大概。现在要堂堂正正地从“正门”进入墓内,考古队员的情绪都空前高涨了起来。浮土被一层层剥离、运走,露出了一堵用长方形青灰砖错缝平砌而成的封门墙,砖与砖之间用石灰糯米浆嵌缝,十分坚固。这堵墙的后面是一扇拱形红色砂岩大石门,这就是前室墓门。墓门上方有四道拱券,每券依次内收 15厘米,封门墙与门券面上抹有0.5厘米厚的石灰,其上残留粉红色的缠枝牡丹花图案。朵朵牡丹争奇斗艳,分外妖娆。

继而露出前室砖砌穹隆顶,顶部正中设方形藻井,地面用整块红色砂岩铺地,直至封门墙之下,抹有白灰的壁面有彩绘斗拱、牡丹花等图案。前室置有一座精雕细刻的石刻莲花灯台。前室左右各有一耳室,均为拱形门,三壁面均绘一棵红色牡丹,牡丹花蕊贴金箔。耳室内发现朱红色漆皮、小铁钉、铁锁、铁环、铜锁、铜环,推测这里曾放置木箱之类的随葬品。而先前被盗墓者取出的青灰色石墓志原本镶嵌的位置是在左耳室正面壁上。中室的长方形红色砂岩石门已倒于前室地面。石门上端为斜角,设铜榫卯眼,正面雕有乳钉、铺首。背面为母子口形,以便嵌入门框内。中室中间置青灰岩石雕供桌一张,由桌面和每面镂空雕出如意形台门的方形座组成,做工考究,纹饰精美。

中室左右壁同样绘彩色图案,两壁正中绘一棵大牡丹,高1.8米,上面满布盛开的牡丹花。色泽鲜艳夺目,花蕊用菱形金箔点缀,以绿叶衬托。每壁上两角绘红色云气纹,下两角为红色火焰形图案。

后室的平面呈长方形。上下、左右、前后均用整块红色砂岩石板构筑,浑然一体。后室的门、框、短甬道与中室相同,只是门背面不同,上部雕凿如意浅龛,龛内圆雕一只通体着红色、昂首挺身、展翅欲飞的朱雀。下部雕刻三个龛,龛内各雕刻一立人俑,手捧一生肖于胸前。人俑头戴宝冠,红色冠带系于额下,身穿袍服,宽袖、交领、着彩、贴金箔。

后室的左、右、后壁雕刻分上、中、下三部分。上部浮雕分上下两层,均刻牡丹花,中部左壁为浮雕青龙,身体修长,昂首腾跃,张牙舞爪,如腾云驾雾,红白线条勾勒轮廓,全身大部分着青蓝色,上下唇及眼睛贴金箔,栩栩如生;右壁为浮雕白虎,眼大如铃,长舌外吐,牙尖爪利,神态凶猛,作势欲扑,寒气逼人;勾勒轮廓亦用红色,内涂白色,并以黑色线条绘出斑纹,口、鼻、眼均贴金箔。下部的雕刻与门背下部一样,每面雕刻三龛,龛内各雕一人俑手捧一生肖于胸前,神态各异。后室共雕刻十二生肖,自左壁正中的子开始,按顺时针方向排列,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棺床采用整块红色砂岩制成,并置于后室正中。棺床左右各立两根抹角石方柱,前、后各一石额枋用榫卯与石柱连接,前高后低。额枋呈拱形,两端呈圆形卷云状,额枋两面均用金箔镶缀两只相向展翅欲飞的凤凰,并以绿白两色绘出云彩,方柱正面均用金箔贴引颈向上飞翔的凤凰,四面均绘有缠枝花彩色图案。

令人叹为观止的是在后室发现的天文图。天文图刻于后室顶部石板正中,用单线阴刻紫微垣和二十八宿,并刻有三个同心圆,表现内规、外规和重规。在同心圆外缘有一道宽4厘米的白色条带穿过,颇似银河。星呈圆形,整个星象图共绘有218颗星,原均用金箔贴饰,现已部分脱落。星与星之间用单线相连,连线及三个同心圆原本都贴金箔,但也部分脱落。而星象图中标示银河的作法,不见于以往发现的钱氏家族墓。整幅天文图所刻星象十分完整。这是我国迄今为止发现的最早的一幅石刻天文图。

棺床右侧发现人骨架一副,已扰乱,头向墓门,清理时发现大量的小件玉器散布人骨周围,相对集中于头部、颈部和腰部。棺床上未见木质葬具,只是发现一些棺钉、蚂蟥鋬、铜包皮。同时出土了两枚铜镜、六枚开元通宝钱和银花片等。

此次发掘共出土随葬器物312件,包括秘色青瓷、玉器、铜器、银器、铁器、木器和石雕等。追回的秘色青瓷器、玉器、金器及墓志等随葬器物共46件。

1997年3月,据省、市文物部门有关专家意见,决定对康陵覆土封存。1997年8月,为了保护这一江南千年古墓,临安文物部门不但对该墓重新封砌墓门,封堵盗洞,回填墓道,新砌墓右侧保护性石磡,而且征用了5.575亩地,圈筑了围墙和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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