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三更炮响破城郭
夜色如墨,浓得化不开,连皎洁的月光都被厚重的乌云遮去大半,仅漏下几缕微弱的银辉,勉强将曲靖府城的城墙勾勒出冷硬的灰黑色轮廓,墙头上的雉堞错落有致,如同蛰伏的巨兽獠牙,透着森然的寒意。城内一片死寂,唯有清军巡逻士兵的脚步声踏在斑驳的青石板路上,发出沉闷的回响,偶尔夹杂着短铳上膛的清脆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肃杀,连路边的杂草都似被这股气息压迫,低垂着枝叶不敢晃动。城西粮仓外,铁丝网缠绕的铁刺在微光下闪着森冷的寒光,尖锐的刺尖上还残留着些许锈迹,额外加派的清军士兵来回踱步,他们身着洗得发白的灰色军袍,腰间挎着制式短铳,枪身泛着冰冷的金属光泽,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却难掩眉宇间的疲惫,不少人走着走着便会抬手打个哈欠,眼角挤出细密的皱纹,脚下的步伐也渐渐放缓,甚至有人靠着铁丝网的立柱,偷偷眯起眼睛小憩——谁也没料到,暗夜之中,不远处的密林里,一双双锐利的眼睛正透过枝叶的缝隙,紧盯着粮仓的每一处动静,连士兵换班的间隙、咳嗽的频率都未曾放过,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武器,等待着最佳时机。
周勇率领五百精锐伏在密林边缘,身形隐在茂密的灌木丛后,甲胄上特意裹着厚厚的黑布,将金属反光彻底遮掩,只露出一双双透着杀意的眼睛。他身材魁梧,身高近丈,满脸络腮胡如钢针般炸开,被夜色勾勒得愈发狰狞,额角的青筋因紧绷微微凸起,眼神却沉得像深不见底的潭水,紧盯着粮仓后方排水渠的方向,指尖死死按在腰间的朴刀刀柄上,指节泛白,连呼吸都刻意放得极缓,生怕一丝气息惊扰了前方的清军。身旁的士兵们手持裹着黑布的火种与炸药包,身形紧绷如拉满的弓,每个人的脸上都透着凝重,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连眨眼都刻意放缓,只有胸口起伏的弧度,泄露了大战前夕难以抑制的紧张。木增带着阿吉、岩松等几名斥候蹲在最前方,他们身着轻便的棕色短衫,腰间束着兽皮腰带,腰侧别着锋利的弯刀,脚步轻盈得如同狸猫,木增凑到周勇身边,压低声音,气息几乎贴在他耳边:“周将军,巡逻队刚走过排水渠,下一组要两炷香后才会过来,这是潜入的最佳时机,渠口的杂草我们早已做了标记,用红绳系着,绝不会出错。”阿吉在一旁补充道:“将军放心,我们下午已探查过,排水渠直通粮仓内侧,中途无岔路,只是里面污秽不堪,委屈兄弟们了。”
周勇缓缓点头,目光依旧未离开粮仓方向,抬手对着士兵们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指尖轻压嘴唇,眼神锐利如刀,随即猛地挥了挥手。二十名身形瘦小、擅长潜行的士兵立刻弓着身子,如同暗夜中的影子,朝着粮仓后方摸去,脚步踩在湿润的杂草上,只发出几不可闻的沙沙声,衣角擦过草叶的痕迹转瞬便被夜风抚平。他们很快来到排水渠旁,拨开覆盖在渠口的茂密杂草,一股刺鼻的污秽气息瞬间扑面而来,混杂着污水的腥气、淤泥的腐味与垃圾的酸臭味,让人几欲作呕,不少士兵下意识地皱紧眉头,却死死咬住牙关,没有发出一丝声响。渠口狭窄,仅容一人弯腰通过,里面布满了浑浊的污水与厚厚的淤泥,水面上还漂浮着些许破旧衣物与腐烂的菜叶,昏暗得看不清深处,只有偶尔掠过的蚊虫,发出微弱的嗡鸣。领头的士兵名叫吴六,是军中有名的潜行好手,身形瘦削如猴,动作灵活至极,他咬着火种,将炸药包紧紧抱在怀里,火种的火星在黑暗中一闪一闪,映亮他坚毅的脸庞,他率先钻进排水渠,冰冷的污水瞬间浸透衣衫,刺骨的寒意顺着皮肤蔓延全身,淤泥没过脚踝,黏腻的触感顺着裤腿往上爬,他却丝毫不在意,手脚并用地往前爬,指尖抠着渠壁的泥土,每一步都稳而快,身后的士兵们紧随其后,一个个钻进黑暗的渠内,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深处,只留下渠口晃动的杂草,仿佛从未有人经过。
周勇留在原地,目光扫过粮仓外围的巡逻队,心中默数着时间,指尖依旧按在朴刀上,指腹摩挲着刀鞘上的纹路,随时准备应对突发状况。身旁的士兵们也都屏住呼吸,眼神紧盯着粮仓的方向,手心渗出冷汗,将武器握得更紧。一炷香的时间转瞬即逝,粮仓内突然传来一声轻微的闷响,如同远处的惊雷初现,紧接着,一道刺眼的火光从粮仓西侧的弹药库方向窜起,瞬间照亮了半边夜空,橘红色的火焰舔舐着夜空,将周围的云层都染成了红色——是吴六等人成功引燃了炸药,炸开了弹药库的木门!
“不好!有敌袭!”粮仓门口的清军士兵立刻惊呼出声,声音里满是慌乱,手中的短铳瞬间对准火光方向,手指扣在扳机上,却不等他们扣动扳机,弹药库内便接连响起剧烈的爆炸声,“轰隆!轰隆!”巨响震得地面都在微微颤抖,脚下的青石板都似在晃动,火光冲天而起,浓烟滚滚,如同黑色的巨龙盘旋而上,将整个粮仓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弹药库内的火药被引燃,无数铁屑与碎石随着爆炸飞溅而出,带着凌厉的破空声,不少就近的清军士兵被当场炸伤,有的手臂被炸断,鲜血淋漓地甩在地上,有的胸口被碎石贯穿,露出森白的骨头,惨叫着倒在地上,身体蜷缩成一团,鲜血顺着地面流淌,与燃烧的火焰交织在一起,冒出阵阵刺鼻的焦糊味,场面惨烈至极,让人不寒而栗。
“快!救火!快救火!”百夫长赵虎从旁边的营帐内惊醒,他衣衫不整地冲出营帐,头发凌乱地贴在额头上,脸上还带着未褪的睡意与惊恐,可看到冲天的火光与漫天浓烟时,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双腿都忍不住微微发颤,连嘴唇都在哆嗦。他向来贪生怕死,此刻却不敢退缩——粮仓是清军的命脉,若是粮草被烧,他根本没法向完颜烈交代,轻则军法处置,重则丢了性命,只能强撑着镇定,对着士兵们高声呵斥,试图组织救火:“都愣着干什么!赶紧提水桶救火!要是粮草烧没了,咱们都得掉脑袋!谁要是敢偷懒,老子现在就崩了他!”可士兵们早已乱作一团,有的想往前冲救火,有的想往后退避祸,互相推搡拉扯,原本就不强的凝聚力彻底崩塌,不少人竟在混乱中被自己人撞倒在地,摔得鼻青脸肿,骂声、喊声、惨叫声此起彼伏,乱成一锅粥。几名士兵好不容易提起水桶往火场跑,刚跑没几步,便被周勇埋伏在附近的士兵一箭射倒,箭矢精准地穿透他们的后心,鲜血顺着箭尾汩汩流出,水桶摔在地上,水花四溅,熄灭了些许地面的火焰,却根本挡不住弹药库与粮草堆的熊熊烈火,火势反而越来越旺,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周勇见火势已成,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猛地站起身,身上的黑布滑落少许,露出甲胄上的暗纹,抬手高声喝道:“杀!”话音未落,五百精锐立刻从密林中冲出,手中的朴刀劈砍出凌厉的寒光,短铳的枪口对准清军士兵,如同蓄势待发的猛兽,朝着粮仓外围的清军士兵杀去。朴刀劈砍金属的锐响、士兵的惨叫、短铳的轰鸣瞬间交织在一起,打破了城内的寂静,原本就慌乱的清军士兵更是吓得魂飞魄散,哪里还能抵挡明军的猛攻,纷纷朝着城北方向逃窜,却被早已埋伏在两侧的明军士兵死死拦住,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鲜血顺着青石板路流淌,汇成小溪,顺着路面的沟壑蜿蜒而下。赵虎见势不妙,趁着混乱,偷偷朝着城北方向溜去,他弓着身子,双手抱头,躲在营帐的阴影里,脚步飞快,如同丧家之犬,刚跑没几步,便被木增一眼识破,木增抬手搭弓,箭矢如流星般射出,带着凌厉的破空声,精准地射中赵虎的后背,箭尖穿透胸膛,鲜血顺着箭尾喷涌而出。赵虎惨叫一声,摔在地上,身体抽搐着,双手死死抓着地面的泥土,指甲都抠翻了,鲜血顺着伤口汩汩流出,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手脚却越来越无力,最终抽搐了几下便没了动静,眼中满是不甘与深深的恐惧,嘴角还残留着未说完的求饶。
与此同时,曲靖府城东门附近,沐天波率领两千主力伏在城墙下的阴影里,他身着亮银色战甲,甲胄上的纹路清晰可见,边缘泛着冷冽的光泽,左臂的伤口被重新包扎了厚厚的布条,布条边缘隐约渗出血迹,暗红色的血迹在银甲的映衬下格外刺眼。昨夜行军的颠簸与此刻的紧绷,让伤口隐隐作痛,汗水顺着额角滚落,浸湿了额前的发丝,黏在皮肤上,带来些许凉意,却丝毫未影响他的专注力。他紧握着手中的长枪,枪身刻着古朴的花纹,枪尖泛着冷冽的寒光,枪身被他握得发烫,指节因用力而泛白,目光紧盯着城门上方的岗哨,心中默数着时间,等待着那三声约定好的炮响,每一秒都过得格外漫长,仿佛过了一个世纪。身旁的士兵们手持长刀与弓箭,身形紧绷如蓄势待发的猎豹,每个人的眼中都透着决绝的战意,有的士兵下意识地摩挲着武器,有的则低声给自己打气,只待命令下达,便立刻发起进攻,哪怕付出性命,也要拿下东城门。
“咚——”一声沉闷的炮响从城外传来,打破了夜的寂静,声音厚重而有力,顺着风传遍了整个曲靖府城的每一个角落,震得人耳膜嗡嗡作响。城墙上的清军士兵立刻警觉起来,纷纷朝着城外望去,脸上满是疑惑与警惕,不少人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武器,四处张望,试图找出声音的来源,原本松散的队形瞬间变得密集起来,岗哨上的士兵也站直了身子,眼神紧盯着城外的黑暗。沐天波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精神瞬间紧绷,低声对身旁的副将林忠道:“第一声炮响,准备!让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接下来就是硬仗!”林忠身材高大,面容刚毅,闻言立刻点头,转身对着士兵们低声传令,士兵们立刻握紧武器,身体微微前倾,脚尖蹬地,做好了随时冲锋的准备,空气中的紧张气息愈发浓烈,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每个人的心脏都在胸腔里剧烈跳动,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一炷香的时间缓缓流逝,第二声炮响如约而至,“咚——”声响依旧厚重,如同惊雷在耳边炸响,城内的清军士兵们彻底慌了神,不少人开始四处逃窜,眼神中满是慌乱与不安,原本整齐的巡逻队伍变得杂乱无章,城墙上的岗哨也开始手足无措,有的士兵想要开枪,却不知该对准哪个方向,有的则朝着主帐的方向跑去,想要禀报情况,整个东门的防御瞬间出现了破绽。城门内侧,安坤土司麾下的亲信士兵们早已暗藏在附近的民房内,他们身着深色短衫,手中握着长刀与短铳,听到炮响,纷纷握紧手中的武器,眼神坚定地望向城门的门栓——他们被清军压迫已久,亲人有的被屠戮,有的被关押,等待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此刻每个人的眼中都燃烧着反抗的怒火,拳头紧握,指节泛白,只待第三声炮响,便要冲出去与清军拼命。
又过了一炷香,第三声炮响轰然响起,“咚——”这一声炮响,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曲靖府城上空,彻底点燃了大战的导火索,也点燃了所有人心中的战意。沐天波猛地举起长枪,枪尖直指天空,高声喝道:“进攻!拿下东城门!为了滇东的百姓,冲啊!”话音未落,两千主力立刻从阴影中冲出,朝着东城门猛冲而去,士兵们的呐喊声震天动地,响彻云霄,如同奔腾的巨浪,朝着城墙席卷而去,声音里满是决绝与热血,震得城墙上的清军士兵耳膜发麻,双腿发软。
城墙上的清军士兵慌忙举枪射击,短铳的轰鸣声响成一片,子弹呼啸着掠过,带着刺耳的破空声,不少明军士兵中弹倒地,鲜血瞬间染红了地面,温热的血液溅起,落在周围士兵的脸上、身上,可后面的士兵们丝毫没有退缩,踩着同伴的脚印,前赴后继地朝着城墙冲去,眼中满是坚定的信念,哪怕粉身碎骨,也要拿下城门。云梯被迅速架起,靠在冰冷的城墙上,发出“哐当”的声响,木质的梯身与城墙碰撞,溅起些许木屑,士兵们手脚并用地往上爬,手中的长刀劈砍着城墙上的清军士兵,惨叫声此起彼伏,鲜血顺着城墙流淌,汇成一道道血痕,将灰色的城墙染成了暗红色。沐天波亲自带头冲锋,他手持长枪,脚步稳健,朝着城墙下的清军士兵冲去,长枪横扫,三名清军士兵应声倒地,鲜血顺着枪尖滴落,溅在地面上,开出一朵朵妖艳的血花,他左臂的伤口被剧烈的动作牵扯,疼得眉头紧锁,额角的汗水滚落得更快,脸色也泛起些许苍白,却依旧咬紧牙关,忍着剧痛朝着城门上方的岗哨冲去,枪尖精准地刺入一名清军士兵的胸膛,将其挑落马下,士兵摔在地上,当场没了气息,身体抽搐了几下便不再动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