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 青龙坡密议定策,暗渠潜踪探粮仓
夜色褪去大半,天际泛出一抹朦胧的鱼肚白,将曲靖府城外的密林染得愈发幽深。晨雾如轻纱般缭绕在林间,沾湿了士兵们的甲胄与发梢,凝结成细密的水珠,顺着甲胄的纹路滚落,砸在布满落叶的地面上,晕开点点湿痕。李定国、沐天波率领的明军主力已整装出发,踏着晨露朝着青龙坡前行——李定国身着玄色战甲,战甲边缘绣着暗金色纹路,腰间悬着一柄长刀,刀鞘古朴,刀柄缠满红绳,常年征战让他脸庞刻着几道浅疤,眼神锐利如鹰,哪怕眼底布满血丝,也难掩主帅的威严;沐天波则穿银甲,左臂缠着厚重的布条,布条边缘隐约渗出血迹,昨夜行军的颠簸牵扯了伤口,他眉头微蹙,却依旧挺直脊背,步伐稳健,手中的长枪斜挎在肩,枪尖泛着冷光。士兵们的脚步声轻缓而整齐,刻意放轻的步伐踩过落叶,只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兵器与甲胄的碰撞声被布条缠绕缓冲,变得沉闷而低沉,唯有林间的鸟鸣与风吹树叶的簌簌声,打破了行军途中的沉寂。
青龙坡地势险要,两侧是陡峭的山坡,坡面布满碎石与灌木丛,杂木横生,无路可攀,中间一条狭长的山道蜿蜒曲折,可直通红曲靖府城东郊,是进出城东的咽喉要道。坡顶视野开阔,能俯瞰下方数里内的动静,且居高临下,易守难攻,是扎营休整、观察敌情的绝佳之地。大军抵达坡顶时,东方已泛起淡淡的霞光,橘红色的光晕漫过云层,洒在士兵们疲惫却坚毅的脸庞上,映得甲胄泛出温暖又凛冽的光泽。士兵们迅速散开,熟练地搭建营帐、设置岗哨,手中的工具起落间,帆布展开的哗啦声、木桩砸入地面的闷响声交织在一起,片刻间便撑起一片错落有致的营盘。炊烟缓缓升起,混合着干粮的麦香与篝火的烟火气,驱散了些许行军的疲惫,也为这肃杀的战场添了几分烟火气。负责生火的士兵叫王二,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脸庞黝黑,双手布满厚茧,他蹲在篝火旁,往火堆里添着干柴,火光映得他眼中满是战意,时不时抬头望向曲靖府城的方向,握紧了腰间的短刀。
主帐内,烛火尚未熄灭,跳动的火光映着舆图上密密麻麻的标注,将李定国与沐天波的身影投在帐壁上,忽明忽暗。两人俯身围着一张铺开的舆图,指尖落在曲靖府城的轮廓上,神色凝重。舆图是用粗麻纸绘制而成,边缘已有些磨损,上面用墨笔清晰标注着清军的兵力部署、四座城门的位置、城西粮仓的具体方位,甚至连西北隅关押士兵家人的民房区都做了醒目的记号,正是此前斥候传回的基础信息,只是缺少了城内最新的动向与布防细节补充,不少标注旁还画着问号,透着几分不确定。帐内还站着两名副将,分别是周勇与陈峰——周勇身材魁梧,满脸络腮胡,眼神凶狠,常年冲锋在前,手中的朴刀耍得虎虎生风;陈峰则身形瘦削,眉眼锐利,擅长谋略,此刻正站在一旁,静静听着两人对话,时不时抬手扶了扶腰间的佩剑,神色肃穆。
“天亮已过一个时辰,秦风与苏锐仍未传来信号,木增的斥候也无消息传回,怕是城内情况比预想的更凶险。”沐天波沉声道,指尖轻轻划过舆图上城西粮仓的位置,眼底满是忧虑。他左臂的伤口尚未痊愈,昨夜行军时被颠簸牵扯,此刻仍隐隐作痛,抬手按了按包扎的布条,眉头不自觉地皱起,“完颜烈生性多疑且手段狠厉,两名巡逻兵被杀,他必定会察觉有奸细潜入,定会加强粮仓与士兵家人关押区的防守,若无法摸清最新布防,焚毁粮草的计划恐难推进,里应外合也少了几分胜算。”
李定国抬手揉了揉眉心,连日的行军与谋划让他眼底布满血丝,却依旧难掩眼中的锐利。他目光扫过舆图上的东城门,语气沉稳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再等两个时辰,若仍无消息,便派一支精锐小队潜入城内接应,同时探查最新情况。里应外合的炮号不能改,三更时分必须按时出兵,完颜锋的援军最多三日便至,我们耗不起,一旦清军兵力翻倍,滇东的局势便会彻底陷入被动。”他转头看向陈峰,补充道:“陈峰,你派两名斥候,去城外密林边缘探查,若遇到木增的人,立刻带回来见我,切记不可暴露行踪。”
“末将遵命!”陈峰拱手应声,转身轻手轻脚地退出帐外,脚步轻盈,很快便消失在晨雾中。
话音刚落,帐外传来士兵急促的通报声,语气中带着几分难掩的急切:“将军,木增首领派人传回消息,已在城外密林等候,说是有城内关键情报禀报!”
李定国与沐天波对视一眼,眼中同时闪过一丝喜色,连日的紧绷瞬间松了些许,连忙道:“快请进来!”
片刻后,一名身着短衫、身形矫健的斥候快步走进帐内,身上沾着些许尘土与草屑,裤脚还挂着几片带刺的藤蔓,显然是连夜赶路,一路奔波未曾停歇。这斥候名叫阿吉,是木增麾下最得力的手下,年纪不过二十五,皮肤黝黑,眼神灵动,擅长攀爬与潜行,曾多次深入敌营探查情报。他刚踏入帐内,便单膝跪地,双手抱拳,声音带着几分沙哑却格外清晰:“见过二位将军,属下是木增首领麾下斥候阿吉,昨夜潜入城内与秦风兄弟对接,侥幸带出关键消息,木增首领让属下先行回报,他已带着其余兄弟在城外隐蔽,随时可配合大军行动。”
说着,阿吉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小心翼翼地递了上去。纸张粗糙,是城内百姓常用的粗麻纸,上面的字迹是用炭笔仓促写下,却依旧清晰工整,一笔一划都透着认真,正是秦风记录的张彦所述内容——里应外合以三声炮响为号,每声间隔一炷香;东城门由安坤土司麾下亲信士兵接应,炮响后打开门栓、放下吊桥;士兵家人关押区有百名清军看守,配备十把短铳,防守严密;城西粮仓的最新布防更是详细,从看守百夫长赵虎的性格,到外围的铁丝网、门口的值守士兵,再到夜间巡逻的频次与路线,都一一列明,尤其是粮仓后方那处狭窄的排水渠,被特意用炭笔圈出,标注着“宽三尺、高两尺,杂草掩盖,可潜入”的字样。
李定国接过纸条,逐字逐句仔细细看,生怕遗漏任何一个细节,沐天波也凑在一旁,目光紧紧盯着纸条上的内容,两人的神色渐渐舒展,眼中的忧虑褪去,多了几分底气与笃定。待看完纸条,李定国将其递给身旁的周勇,让其妥善收好,随即沉声道:“好!有了这些情报,计划便可细化推进,胜算也多了几分。传我命令,立刻调整兵力部署,分三路准备,各司其职,务必确保今夜一战成功。”
他俯身指着舆图,开始沉声部署,每一句话都清晰有力,透着主帅的威严与决断:
第一路,由副将周勇率领五百精锐,携带足量火种与炸药,趁着夜色从城西密林绕至粮仓后方,借助排水渠潜入粮仓。潜入后优先焚毁西侧的弹药库,再引燃囤积的粮草,得手后立刻从原路撤离,前往西北隅民房区附近隐蔽,待炮响后牵制看守士兵,协助城内士兵解救家人,解除他们的后顾之忧,让其能全力配合大军作战。周勇,你性子沉稳,作战勇猛,此事交给你,我放心,但切记不可贪功冒进,安全撤离最重要。
第二路,由黔国公亲自率领两千主力,于三更时分前抵达东城门附近隐蔽,避开清军的岗哨与巡逻队。听到三声炮响后,立刻发起进攻,配合城内士兵打开城门,入城后直取清军主力营地,牵制完颜烈的兵力,打乱清军的部署,为第三路大军扫清障碍,避免其入城后遭到清军的围堵。黔国公,你的伤势尚未痊愈,务必多加小心,若遇强敌,切勿硬拼,等我率军支援。
第三路,由我率领三千主力,待东城门打开后,迅速入城,入城后分兵行动:一路支援城西粮仓,确保周勇等人顺利撤离;一路支援西北隅民房区,协助解救百姓与士兵家人;其余兵力则围剿城内零散清军,安抚受惊的百姓,关闭其余城门,防止清军逃窜,确保城内局势稳定,避免清军趁机反扑。
沐天波点头附和,抬手按了按左臂的伤口,语气坚定道:“南宁王请放心,本公即便带伤,也定会守住东城门,配合城内士兵打开城门,绝不让大军延误战机。”周勇也上前一步,双手抱拳,声音洪亮:“末将遵命!定不负将军所托,烧毁清军粮草与弹药,断其后路!”
沐天波补充道:“另外,需加派岗哨紧盯曲靖府城方向,扩大警戒范围,若看到城内升起黄色烟火,便知秦风与苏锐已安全出城;若未看到,也无需等待,按原计划行事。他们二人经验丰富,身手矫健,想必能寻到脱身之法,不必因二人延误整体计划。”
“所言极是。”李定国颔首,认同沐天波的提议,随即转头对跪在地上的阿吉道:“阿吉,你立刻回去禀报木增首领,让他率领麾下兄弟配合第一路精锐行动,提前摸清粮仓周边的巡逻路线与换班时间,为潜入的士兵引路,避开清军的视线,务必确保焚毁粮草的计划万无一失,切勿暴露行踪。若遇到秦风与苏锐,让他们尽快前往城西密林汇合,无需再冒险探查。”
“属下遵命!”阿吉应声起身,再次抱拳行礼,转身快步退出帐外,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晨雾之中,朝着城外密林的方向疾驰而去,脚步轻快,转眼便没了踪迹。
主帐内,李定国看着舆图,指尖再次落在城西粮仓的位置,语气坚定道:“粮仓是清军的命脉,粮草与弹药是支撑他们作战的根本,断其粮草,毁其弹药,此战便胜了七成。完颜烈即便加强了防守,也想不到我们会从那污秽不堪、无人问津的排水渠潜入,这便是我们的机会,也是清军的死穴。”
沐天波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狠厉,语气冰冷道:“赵虎贪生怕死,却又爱财如命,对手下士兵苛刻,士兵们对他颇有怨言,队伍凝聚力不强,这便是我们可利用的破绽。只要潜入的兄弟动作迅速,避开巡逻队伍,趁其不备发起行动,定能成功。待粮草一焚,清军军心必乱,再加上城内士兵里应外合,完颜烈首尾难顾,曲靖府城必能顺利夺回,百姓们也能早日脱离苦海。”
两人商议完毕,立刻传下命令,营内的士兵们迅速行动起来。整理武器的金属碰撞声、检查火种的细微声响、士兵们低声的交谈声交织在一起,却依旧透着几分肃穆。士兵们纷纷拿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就着水壶里的冷水吞咽,动作麻利,片刻间便吃完,随后将水壶装满水,检查身上的甲胄与兵器,确保没有任何疏漏。周勇站在营地中央,大声叮嘱麾下士兵:“今夜潜入粮仓,务必保持安静,动作要快,优先烧弹药库,再烧粮草,得手后立刻撤离,不许恋战!谁要是敢擅自行动,军法处置!”士兵们齐声应答,声音洪亮,眼中满是坚定的战意,连日行军的疲惫早已被即将到来的大战冲淡,每个人脸上都透着守护滇东、解救百姓的决心,甲胄在晨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仿佛已然做好了迎接鲜血与战火的准备。
与此同时,曲靖府城内,废弃的柴房内一片昏暗,仅有几缕阳光透过柴房的缝隙与破损的屋顶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柴房内堆满了干草,散发着淡淡的清香,角落里还堆着几件破旧的农具,布满了灰尘。秦风与苏锐正靠在干草堆上闭目养神,身上盖着一层薄薄的干草,抵御着清晨的凉意。秦风身着灰色短衫,腰间束着宽布带,布带内藏着一把短刀,他脸庞轮廓分明,眼神锐利,常年做斥候让他养成了警惕的习惯,哪怕闭目养神,耳朵也时刻留意着外面的动静;苏锐则身材高大,皮肤黝黑,手臂上有着几道狰狞的疤痕,那是过往作战留下的印记,他手中的短铳始终握在手中,枪口对着柴房门口,指尖紧紧扣着扳机,一旦有异动,便能立刻起身反击。昨夜清军的搜查持续到后半夜才渐渐松懈,街道上的士兵少了些许,却依旧有零星的巡逻队伍走过,火把的光芒偶尔透过柴房的缝隙照进来,在地面上投下晃动的光影,伴随着士兵们粗鲁的呵斥声,让人不寒而栗。
“外面的动静小了些,估计清军暂时搜不到我们,会先去其他地方排查。”苏锐缓缓睁开眼,压低声音道,目光警惕地扫过柴房门口,手中的短铳始终未曾松开。他脸上沾着些许尘土,眼底带着几分疲惫,却依旧难掩眼中的锐利,昨夜与清军的交手虽快,却也耗费了不少体力,后续又一路躲避搜查,几乎未曾休息,喉咙干得发紧,他抬手喝了一口随身携带的水,动作轻缓,生怕发出声响。
秦风点头,缓缓睁开眼,眼底的血丝比昨夜更甚,却依旧锐利如刀。他侧耳听了听外面的动静,确认只有远处传来的零星呵斥声,才缓缓开口,声音低沉而沙哑:“现在还不是出去的时候,白天城内视线好,清军的岗哨也多,容易被察觉,等傍晚时分,暮色降临,视线变弱,清军的搜查力度也会再次减弱,我们再趁机往城西走,找到木增的人,或者直接燃放信号烟火,把消息确认传递出去,确保将军们能按计划行事,不耽误三更时分的进攻。”他从怀中掏出一块干粮,掰了一半递给苏锐,沉声道:“吃点东西,积蓄体力,晚上还得赶路,说不定还会遇到清军,不能掉以轻心。”
苏锐接过干粮,点头道谢,两人小口小口地吃着,动作轻缓,避免发出咀嚼声。秦风顿了顿,转头看向柴房外的方向,透过缝隙望向远处土司府的位置,语气沉声道:“张彦已回到土司府,以他的沉稳,想必会尽快转告安坤土司,稳住城内的士兵,安抚好他们的情绪,只要里应外合的信号不出错,清军再怎么防备,也挡不住内外夹击。唯一要担心的,便是城西粮仓的防守,完颜烈加派兵力后,不知道会不会有新的变数,希望将军们能利用好排水渠的漏洞,顺利焚毁粮草,断了清军的后路。”
苏锐点头附和,咽下口中的干粮,低声道:“秦风哥,你放心,周勇副将作战勇猛,再加上木增首领的配合,定能成功。我们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护好自己,把消息传递出去,不能让之前的努力白费。”两人不再多言,再次闭上眼积蓄体力,柴房内恢复了寂静,只有干草的清香与淡淡的尘土气息萦绕在鼻尖,伴随着外面偶尔传来的士兵呵斥声与百姓的低声啜泣,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前夕的紧张气息,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傍晚时分,夕阳西下,将曲靖府城的城墙染成了暗红色,余晖洒在街道上,将士兵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投在斑驳的石板路上,显得格外狰狞。城内的清军搜查力度再次减弱,士兵们大多回到营地休整,只留下少量巡逻队伍在街道上走动,步伐也比白天慢了些许,少了几分警惕,偶尔还会停下脚步,互相说笑几句,手中的短铳随意挎在肩上,多了几分松懈。百姓们紧闭了一天的门窗,偶尔会悄悄打开一条缝隙,露出一双双惶恐却又带着期盼的眼睛,望向城外的方向,眼中满是对援军的渴望,期盼着能早日脱离清军的魔爪,重归安宁。街角处,一名老妇人抱着年幼的孙子,透过门缝望着远处的城墙,眼中泛起泪光,低声呢喃:“援军快来吧,再不来,这日子就没法过了……”
秦风与苏锐趁机从柴房内钻了出来,弓着身子,贴着墙根快速移动,利用房屋的阴影与傍晚的暮色掩护,朝着城西方向走去。沿途偶尔遇到巡逻的清军士兵,两人便迅速躲进小巷深处,屏住呼吸,将身形藏在墙角的阴影里,手指紧紧握着武器,心脏砰砰直跳,待士兵们说说笑笑走过之后,再小心翼翼地探出头,确认安全后继续前行。每一步都格外谨慎,脚下的石板路光滑,他们便刻意放慢脚步,避免发出声响,路过百姓家门口时,还会特意压低身形,生怕被百姓发现后泄露行踪——虽然知道百姓们痛恨清军,但人心难测,他们不敢冒丝毫风险,不仅自己性命难保,还会耽误整个作战计划。
走到距离城西粮仓约莫半里的一处小巷时,两人停下脚步,躲在阴影里,小心翼翼地观察着粮仓的动静。只见粮仓外围的铁丝网旁,果然多了不少士兵,比张彦描述的多了近一倍,他们手持短铳,来回巡逻,脚步匆匆,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环境,时不时停下来对着铁丝网附近的杂草踢上几脚,显然是完颜烈加派了兵力,加强了防守。粮仓门口的值守士兵也从四人变成了六人,两人一组,手持短铳站在门口两侧,目光锐利,紧盯着过往的动静,不敢有丝毫松懈,其中一名士兵还时不时抬手擦汗,嘴里嘟囔着:“这鬼天气,热死了,要是能早点回去喝酒就好了。”旁边的士兵笑着附和:“别想了,将军下了命令,谁敢松懈,掉脑袋的事!”
“防守果然加强了,不过巡逻路线似乎没变,还是按之前的频次走动,每两炷香巡逻一次,队伍依旧是五人一组。”苏锐压低声音道,指尖轻轻指向粮仓后方的方向,“那里便是排水渠的位置,被厚厚的杂草掩盖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刚才巡逻兵走过时,都没多看一眼那边,应该是清军觉得那里污秽不堪,没必要重点防守。”
秦风点头,目光扫过粮仓周边的环境,将每一处岗哨的位置、巡逻队伍的路线都牢记在心,沉声道:“将军们派来的精锐应该已经到了附近,木增的人也会配合他们摸清情况,我们只需在这里燃放信号烟火,告知他们粮仓的防守与之前所述一致,没有新的变数,便可撤离,前往城外与木增汇合,等待三更时分的进攻。”他从怀中掏出一个小巧的烟火筒,这是出发前特意准备的,便于携带且不易被察觉,烟火筒外层裹着黑布,能很好地隐藏行踪。
说着,秦风小心翼翼地点燃引线,引线冒出淡淡的青烟,没有发出声响,片刻后,一道黄色的烟火冲天而起,在暗红色的天际中格外显眼,如同一点星光,随后便缓缓消散在空气中。他紧接着又点燃了第二个、第三个烟火筒,严格按照约定,间隔半炷香的时间,三道黄色烟火接连升起,正是与大军约定好的“粮草布防已探明,与此前情报一致”的信号。
烟火升起的瞬间,粮仓附近的清军士兵立刻警觉起来,纷纷朝着烟火升起的方向跑来,口中大声呵斥着,脚步声杂乱而急促,朝着小巷的方向逼近。“有人!快追!抓住他!”一名清军小队长高声喊道,这小队长身材微胖,满脸横肉,腰间挂着一把长刀,手中的短铳对准了小巷入口,士兵们纷纷围了过来,神色警惕,一步步朝着小巷深处走去,脚步沉重,地面上的石板被踩得发出声响。
“快走!”秦风低喝一声,拉着苏锐转身朝着小巷深处跑去,两人身形迅猛如闪电,常年的斥候生涯让他们身形灵活,在狭窄的小巷内穿梭自如,很快便消失在暮色之中。身后赶来的清军士兵冲进小巷,四处搜查,却只看到空荡荡的小巷,除了地上的几片落叶,没有任何踪迹,只能对着空荡荡的小巷怒骂不止,其中一名士兵气急败坏地踹了一脚旁边的墙壁,骂道:“该死的奸细,跑这么快!要是让我抓到,非扒了他的皮不可!”小队长脸色阴沉,冷哼一声:“分成三组,往不同方向追,就算把这一片翻过来,也要把奸细抓出来!”士兵们应声,分成三组朝着不同方向追去,却早已没了秦风与苏锐的身影。
秦风与苏锐一路狂奔,不敢有丝毫停留,穿过一条又一条狭窄的小巷,巷子内堆满了杂物,他们灵活地避开,脚下的速度丝毫未减,很快便来到了城墙脚下。城墙高达丈余,上面有清军士兵值守,两人趁着士兵转身的间隙,迅速抓住城墙边缘的凸起,手脚并用,快速攀爬,动作娴熟,片刻便翻过高高的城墙,躲进了城西郊外的一片密林中。刚停下脚步,靠在树干上大口喘着气,胸口剧烈起伏,汗水顺着脸颊滚落,浸湿了衣衫,便听到不远处传来一阵轻微的脚步声,紧接着,几道熟悉的身影从树林深处走了出来,为首的正是木增,身后跟着几名斥候,皆是身形矫健,眼神警惕。木增身着棕色短衫,腰间束着兽皮腰带,脸上带着几道浅疤,眼神沉稳,是当地部落的首领,向来与明军交好,痛恨清军的残暴统治。
“秦风兄弟,苏锐兄弟,你们没事就好!”木增快步走上前来,脸上露出真切的喜色,伸手拍了拍两人的肩膀,语气中满是关切,“我们看到了你们燃放的信号,也看到了将军们派来的精锐,周勇副将也来了,正在与兄弟们核对巡逻路线,准备入夜后潜入粮仓,焚毁粮草。你们一路辛苦了,快歇歇,喝点水。”说着,木增递给两人水壶,眼神中满是敬佩——他知道,在清军严密的搜查下,能顺利传递消息并安全出城,有多不容易。
秦风与苏锐对视一眼,眼中同时闪过一丝释然,连日的紧张与担忧终于放下,接过水壶喝了几口,对着木增拱手道:“有劳木增首领,辛苦兄弟们了,只要粮草能顺利焚毁,断了清军的后路,今夜的大战便稳了,曲靖府城也能顺利夺回。城内的百姓与士兵们,也能早日脱离苦海。”
木增点头,脸上的笑容褪去,换上了几分肃穆,沉声道:“放心,一切都已安排妥当,巡逻路线我们已摸清,换班时间也确认过了,排水渠也派人去探查过,足够容纳士兵潜入,里面的污垢虽多,却不影响通行。今夜三更时分,三声炮响过后,便是清军的末日,也是曲靖府城解围的时刻,城内的百姓与士兵们,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太久了。”他身后的斥候阿吉也上前一步,笑着道:“秦风哥,苏锐哥,刚才在城内对接时,多亏了你们掩护,不然我也没法顺利把消息带出来,你们的身手,真是厉害!”
几人不再多言,一同朝着密林深处走去,找了一处隐蔽的山洞藏身,洞内干燥,能避开夜间的露水,还堆放着一些干草,可供休息。士兵们拿出随身携带的干粮,分着吃了些,又喝了些水,便靠在洞壁上休息,积蓄体力,等待着夜幕彻底降临。每个人脸上都透着坚定的战意,眼中满是对胜利的渴望,对百姓安宁的期盼,洞内安静无声,只有士兵们沉稳的呼吸声,空气中弥漫着大战前夕的肃穆气息。
夜色再次笼罩大地,比昨夜更加浓重,曲靖府城内一片寂静,唯有清军士兵的巡逻声与偶尔传来的呵斥声,透着压抑的气息,百姓们早已熄灯休息,却大多辗转难眠,竖着耳朵听着外面的动静,心中满是忐忑与期盼。而城外的明军大营内,士兵们早已整装待发,甲胄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手中的武器紧握,眼神坚定如铁,营内没有多余的交谈,只有甲胄碰撞的细微声响与士兵们沉稳的呼吸声,每个人都在等待着三更时分的到来,等待着那关乎滇东安危的三声炮响。周勇率领的五百精锐已悄悄出发,朝着城西粮仓的方向前进,士兵们弓着身子,脚步轻盈,如同暗夜中的猎豹,朝着目标疾驰而去。
李定国与沐天波站在营前,目光望向远处曲靖府城的方向,夜色中,城池的轮廓隐约可见,城内的火光偶尔闪烁,透着一股肃杀的气息。李定国抬手握住腰间的长刀,刀柄的温度传来,让他心中多了几分笃定;沐天波则握紧了手中的长枪,左臂的伤口虽仍隐隐作痛,却丝毫未影响他的战意,眼中满是决绝。两人心中都清楚,今夜的一战,关乎数万百姓的生死,关乎滇东的未来,成败在此一举,容不得半点差错。唯有全力以赴,方能不负百姓的期盼,夺回曲靖府城,将清军赶出滇东,守护好这片土地,让百姓们重归安宁,过上安稳的日子。
一场决定滇东命运的大战,即将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