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气倒计时还在响。
陆承骁一把将苏漾拉离原地，两人贴着断墙快速移动，空气里有股刺鼻的气味，她呼吸一紧，眼前发晕。
他撕下衬衫一角，用水壶里剩下的水浸湿，捂住她口鼻。“低头走，别吸太多。”
他们绕过燃烧的车架，躲进维修间角落，铁皮柜挡住视线，暂时安全。
他背靠柜门半蹲下，把她拽进怀里，一只手扣住她后颈，让她别乱动。
“别出声。”他声音压得很低，“他在找我们。”
苏漾贴在他胸口，听见他心跳又快又沉，她没说话，只是抬手抓住他腰侧的衣服，指节发白。
外面火光忽明忽暗，映得地面一片红，通风口传来轻微震动，她抬头想看，他立刻按住她脑袋，不让她动。
她不动了。
可身体还是在抖。
他察觉到了，手掌顺着她后背往下抚，一下一下，他的体温很高，呼吸喷在她耳边，让她耳垂发烫。
她忽然想起什么——刚才翻滚时，她摸到了他后腰的枪。
他知道会有事发生，所以他带她来这儿，不是逃亡，是设局。
她张嘴，刚要问，他却先开了口。
“再敢单独行动，”他低头，唇擦过她耳垂，随即咬了一口，力道不重，但足够留下痕迹，“我就把你锁在地下室。”
她愣住。
这不是警告，是承诺。
她没躲，反而抬手勾住他领带，指尖用力一扯。第三颗纽扣崩开，露出他锁骨下方那枚荧光星图案——蓝色的，边缘有点模糊。
“锁这里怎么样？”她问他。
他盯着她，眼神变了。从冷硬到某种她说不清的东西。
然后他笑了。
笑声很轻，震得她耳膜发麻。
下一秒，他一手揽住她腰，直接将她抱起。
脚步稳健，穿过碎片区，避开地上的油渍，把她轻轻放在液压机平台边缘。
她坐在那儿，两条腿悬空，脚尖碰不到地。他站在她面前，仰头看她。
她也低头看他。
两人对视几秒，谁都没动。
头顶管道突然发出一声金属摩擦音，她下意识往后缩，他伸手扶住她膝盖，示意她别怕。
“上面还有设备。”他说，“但他现在不敢轻举妄动。”
她点点头。
他没松手，反而往前一步，靠近她，额头抵住她额头，鼻尖相碰。
“锁身体太浅。”他嗓音哑，“锁时间太短……锁心，比较保险。”
她说不出话。
他吻下来，不是抢夺，是落定。
她闭上眼，抬手抱住他脖子。
远处传来遥控器启动声，屏幕亮起新的信号频率。周野没走远。
但他们都不在乎了。
这一刻，只有彼此。
吻结束时，她指尖还缠着他领带，他看着她，拇指抹过她嘴角，动作温柔得不像他。
她忽然笑了一下。
“你以前说过不会谈条件。”她问，“现在呢？”
“现在我说了算。”他答，“你只能选我。”
她没反驳。
因为他没说错。
他是疯，是危险，是不该靠近的人，可每次爆炸响起，他都挡在她前面，每次她想逃，他又把她拉回去。
她早就没得选了。
她伸手摸他脸，从眉骨划到下巴，那里有血，已经干了，她舔掉指尖的腥味。
“那你记住。”她说，“要是你敢丢下我，我就跟别人走。”
他眯眼，“谁敢碰你？”
“不重要。”她靠向他，“重要的是，你得一直在我身边。”
他低笑，再次吻她。
这次更久。
直到液压机底部传来滴答声。
两人同时停住。
苏漾推开他，指着机器下方缝隙：“下面有东西！”
陆承骁立刻跳下平台，趴在地上查看。
一个黑色装置卡在支架内侧，正面有块小屏幕，正显示倒计时：00:59。
线路复杂，外壳密封，无法徒手拆除。
他抬头看向通风口方向，眼神骤冷。
“他知道我们会躲到这里。”
他迅速起身，将她从液压机上抱下，转身冲向工具柜后方死角。
刚藏好，头顶管道传来电机运转声。
摄像头正在推进。
他把她护在身前，自己背靠铁柜。
她的手紧紧抓着他手臂，能感觉到他肌肉绷紧。
倒计时继续：00:58…00:57…
她仰头看他。
他低头回望。
两人谁都没说话。
但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和她一样。
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
外面风声渐大，吹动残破的铁皮门，发出哐当声响。
火势被控制住了，但浓烟仍在蔓延，应急灯忽闪，照得墙面影子晃动。
她忽然想起冰岛那个雪夜。
她醉倒在旅馆门口，被人扛进房间。第二天醒来，枕头上有张纸条：**“你画的星星，我带走了。”**
那时她以为是谁恶作剧。
后来才知道，那个人早就在看着她。
从她第一次哭，第一次笑，第一次说“我不想再被辜负”，他就记住了。
而现在，他就在她面前，伤痕累累，却不肯倒下。
她抬手摸他脸，掌心贴着他脸颊。
“你还疼吗？”她问。
“不疼。”他说，“只要你不动。”
她笑了一下。
“那我不动。”
他搂紧她。
倒计时走到00:30时，通风口传出一声轻响。
金属板被顶开。
一个微型无人机缓缓滑出，底部挂着摄像头，正对着他们旋转调焦。
陆承骁眼神一冷，抬手就要去掏枪。
但她先动了。
她捡起脚边一块碎玻璃，瞄准上方，用力掷出。
玻璃片划破空气，精准击中无人机旋翼。
机器失去平衡，歪斜坠落，砸在地上炸成碎片。
他看着她。
她喘着气，脸上有汗，也有灰。
“我说了。”她盯着他，“别死。”
他点头。
“我知道。”
倒计时还在走：00:15…00:14…
他抱着她往角落缩了缩，尽量避开可能的爆破范围，她靠在他怀里，听着他心跳。
很快，但稳定。
她闭上眼。
“等出去以后。”她说，“我要画你。”
“画什么？”
“画你现在这样。”她睁开眼，“满身伤，还不肯放手。”
他低头看她。
“那你得抓紧。”他说，“因为我也要拍你。”
“拍什么？”
“拍你咬我那一口。”他指了指肩头，“留个证据。”
她笑。
倒计时走到00:05时，液压机突然发出一声异响。
内部齿轮开始转动。
机器启动了。
他猛地将她拉开，两人滚到旁边，液压杆猛然下压，砸在原位置，火星四溅。
他们刚站稳，头顶通风管炸开。
一块铁皮飞出，砸在地上。
紧接着，第二块，然后是脚步声。
不是周野那种沉重节奏。
更轻。
更快。
有人从维修道爬出来了。
陆承骁将她推到身后，自己迎上前。
昏暗灯光下，一个人影站直身体。
戴着皮手套，右臂纹身清晰可见。
周野站在三米外，手里拿着另一个遥控器。
屏幕亮着。
不是倒计时。
是一段视频。
画面里，苏漾坐在工作室，正在画画。
是今天早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