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光到了。
我没有时间思考,只来得及抬手。掌心血纹发烫,像是要烧起来。我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冲击撞上我的手臂,骨头几乎要断。
但我没有倒下。
因为白重已经动了。
他猛地转身,用肩膀硬生生接下那一击。黑光刺入他的肩头,皮肉撕裂的声音清晰可闻。他闷哼一声,身形晃了一下,却没有后退,反而往前踏了一步,挡在我前面。
“你受伤了。”我说。
“不严重。”他说,“还能撑。”
我知道他在撒谎。他的呼吸变重,脸色发白,左臂垂着,明显使不上力。但他站得很稳,像一根钉子扎在地上。
我背靠水泥墩,快速扫视四周。红纹还在亮,连魂线在空中微微震颤,五名面具人重新站定,掌心的金属碎片开始凝聚光芒。他们没有立刻攻击,而是缓缓围拢,封锁我们的退路。
他们的动作很慢,但每一步都踩在阵法节点上。地面的红纹随着他们的移动闪烁,像是在重新校准什么。
我在等机会。
刚才那一瞬间,我看到了一点异常。最左侧的红纹节点,在能量回流时有半秒延迟。那不是自然波动,是结构上的裂痕。我们之前破坏主控节点的时候,留下了这个漏洞。
“左边第三个节点有问题。”我低声说,“频率不对。”
白重没有回头,只是轻轻点头。“能用?”
“可以引发共振。”我说,“但只有一次机会。他们会察觉。”
“那就让他们察觉。”他说,“我来引他们注意。”
话音落下,他忽然单膝跪地,右手撑住地面,像是支撑不住。他的身体微微晃动,白袍上的血迹不断扩大。
三名面具人立刻逼近。
他们以为他撑不住了。
其中一人抬起手,金属碎片对准他的后颈。那是切断灵脉的位置。只要一击命中,白重就会失去战斗力。
我屏住呼吸。
就在那人结印的瞬间,我动了。
我把掌心血纹按进地面断裂纹,精准命中那个滞缓的节点。力量注入的刹那,红光猛地一闪,整个阵法嗡鸣震动。连魂线剧烈抖动,空中符塔投影扭曲变形,像是信号中断的画面。
面具人动作一顿。
就是现在。
白重猛然抬头,右掌拍地,一道白光炸开。他腾身而起,袖中飞出两道蛇形虚影,直扑两名靠近的面具人。虚影缠住他们的手臂,将人拖住。
我没有停。
我冲向西北石台边缘,指尖划过空气,留下一道灵痕。那是我早前记下的生门方位。空间在这里有一丝裂缝,极细微,普通人看不见,但我的灵识能感知到。
我回头看了一眼。
白重正与第三人交手,对方挥出一道黑刃,他侧身避开,伤口裂开,血洒在地面。但他没有停下,一脚踢中对方膝盖,逼退敌人。
“走!”他喊。
我跳了出去。
穿过那道裂缝的瞬间,空气像刀子一样刮过皮肤。我落地时踉跄了一下,脚踩进碎砖堆里。这里是废弃医院外墙的巷道,头顶是夜空,远处有车灯闪过。
我回头。
白重也跃了出来。他落地时膝盖一弯,差点跪倒。我冲上去扶住他。
“还能走吗?”
“能。”他说,“别停。”
我们开始跑。
身后医院方向的红光还在闪,但越来越弱。阵法被破,系统紊乱,他们短时间内无法追踪。但我们不敢放松。谁知道他们有没有别的手段?
我拉着白重拐进一条窄巷。脚下是积水和碎玻璃,每一步都发出轻微的响声。我听见他喘气的声音,越来越重。
“你的伤……”
“别管我。”他说,“先离开这片。”
我们穿过后巷,绕过倒塌的围墙,进入一片废弃的工业带。这里全是老厂房,窗户碎裂,铁门锈死。我们找了一处相对隐蔽的角落,靠墙停下。
我撕下衣角,想给他包扎肩膀。他抓住我的手。
“别点火,别用灵力。”他说,“他们可能还在搜。”
我点头。
我把手腕上的玉片摸出来。它还在震,微弱但持续。这是追踪的信号。他们没完全放弃。
“我们要把它处理掉。”我说。
“不能在这里。”他说,“会引起反噬。”
我收起玉片。它贴在皮肤上,冰凉。
白重靠着墙,闭眼调息。他的脸色很难看,嘴唇发青。我知道他伤得比表现出来的重。
“你刚才为什么不让我替你挡?”我问。
“你是关键。”他说,“我倒下还能活,你不行。”
“我不是薛婉。”我说。
“我知道。”他说,“但他们是冲你来的。不是因为她。”
我沉默。
我知道。他们把我当成开启者。他们需要我体内的东西,不是记忆,不是身份,是某种力量。那种力量和轮回有关,和诅咒有关,和父亲烧蛇的那天有关。
但现在不是想这些的时候。
“我们接下来去哪?”我问。
“不能回住处。”他说,“他们知道地方。”
“陈姓男子那里呢?”
“不可信。”他说,“他弟弟失踪,但他出现得太巧。守界会不存在,他是谁的人还不清楚。”
“那只能暂时躲着。”
“对。”他说,“等玉片停止震动。”
我看着他肩膀上的伤口。血还在渗,染红了半边衣服。我想起他刚才替我挡下那一击的样子。他没有犹豫,也没有喊痛,就像那是理所当然的事。
“你会后悔吗?”我问。
“什么?”
“陪我走到现在。”我说,“如果不是我,你不会一次次受伤。”
他睁开眼,看着我。
“你问我这个问题,说明你还没完全相信自己。”他说,“我不是因为你像谁才留下的。我是因为你是你。”
我没有说话。
远处传来警笛声。很远,但在夜里特别清晰。可能是有人报警说看到强光,也可能是巡逻车路过。
“我们得换地方。”我说。
“再休息两分钟。”他说,“我需要恢复一点灵力。”
我点头。
我靠在墙上,听着自己的心跳。刚才的一切太快了。从被围困,到反击,到脱身,每一步都在生死线上。但我没有怕。我不是不怕,是我知道必须做点什么。
以前我总是等白重救我。
现在我不想等了。
“你知道吗?”我说,“我发现那个节点的时候,第一反应不是告诉你就动手了。”
“我知道。”他说,“你出手比我预想的快。”
“我不是以前的我了。”
“你从来都不是。”他说。
警笛声远去了。
我站起身。“走吧。”
他扶着墙站起来,脚步还有点虚。我让他把手搭在我肩上,分担一点重量。
我们继续往前走。
穿过一片废墟,绕过倒塌的广告牌。城市的灯光在远处亮着,像一片虚假的星河。
我的玉片还在震。
但他们找不到我们。
至少现在找不到。
我们走在黑暗里,脚步很轻。
前方是一条断头路,尽头有扇铁门,半开着。
我停下。
“怎么了?”他问。
我盯着那扇门。
门缝里有一张纸条,贴在内侧。
我没动。
他知道我在看什么。
“别去拿。”他说。
“上面写着字。”我说。
“可能是陷阱。”
“也可能不是。”
我走向那扇门。
风从门缝里吹出来,带着一股潮湿的味道。
我伸手,把纸条取了下来。
纸上只有一行字:
“你终于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