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开了。
我站在门口,手还搭在门把上。那声轻笑还在耳边回荡,像蛇爬过地面的声音。我没有退,往前迈了一步。
房间里很暗,只有墙角透出一点暗红的光。空气又沉又闷,像是被什么东西压住了。我的灵力刚伸出去就被弹了回来,净魂契的金光只亮了一下就熄了。
白重在我识海里说:“别硬撑。”
我没应声,脚下一动,整个人被一股力量撞得后退三步。站稳时,我已经靠在了墙上。
一道黑影站在房间中央,背对着我。他没回头,双手缓缓抬起,指尖有黑色的丝线垂下来,缠在地上那些金色碎片之间。
“你不是来找失踪的人。”他的声音很低,“你是来打断仪式的。”
我知道他在说什么。《缚魂引》不能停,一旦开始就必须有人进去接引。而我现在站在这里,就是想查清谁在主持这个阵。
“你拦不住我。”我说。
他忽然转身,速度快得看不清动作。我抬手结印,可还没完成,手腕已经发麻。黑色丝线缠上来,勒进皮肤。我咬牙,用另一只手去摸腰间的符纸。
“你的灵脉节点都被锁了。”他说,“别试了。”
我感觉到经络里的灵力像被堵住一样,冲不出去。白重想帮我,但识海外有一层屏障,他出不来。
“你是谁?”我问。
他不答,只是看着我。然后我看见他的左手抬起,掌心朝下,地上那些金色碎片突然动了,拼成一个残缺的阵型。
是逆向镇魂阵,专门对付出马仙的。
我不能再等。掏出一枚静心符,用力拍在地上。符纸炸开,气流猛地一震。那一瞬间,压制松了一下。
我趁机睁开灵瞳。
墙角有张供桌。香炉只剩半截,底部刻着符号。我看清了——那是《缚魂引》副阵“引魂座”的标记。
更重要的是,桌子底下压着一张照片。一角露出来,青色布料,绣着细花边。
那是薛婉的衣服。
我的心跳快了一拍。她死了那么多年,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黑影察觉到我的视线,立刻抬手掐诀。整个空间晃了一下,供桌被一层黑雾盖住。
“你不该看那个。”他说。
“你在保护什么?”我盯着他,“如果你真想杀我,刚才就已经动手了。你不是恶蛟那边的人。”
他沉默。
“你认识她。”我说,“你见过薛婉。”
这句话说完,他的手抖了一下。
我继续说:“你也知道‘她回来了’是什么意思。你们不是在召唤别人,是在等一个人回来。但她要是回来了,恨的会是谁?”
“闭嘴!”他吼了一声。
空气骤然收紧,我胸口一闷,差点跪下去。白重在识海里提醒:“快退,结界要合上了。”
我看向门口。还有几步距离,但我已经走不动了。黑影双手合拢,四周墙壁开始渗出血色纹路,像一张网慢慢收口。
我从怀里拿出一张纸。上面是我之前采集的蛟毒残留物。我把纸贴在墙上,用最后一丝灵力封进去。
这是线索。下次我能顺着它找回来。
然后我往后退,直到背抵上门框。我抬起腿,踢翻了旁边一个铁桶。哐当一声响,掩盖了我的动作。
我滚出门外。
身体刚落地,反手甩出三枚镇灵钉,钉进门槛。钉子发出微光,暂时挡住结界扩张的速度。
我喘着气,靠在走廊栏杆上。左手还是麻的,右手紧紧攥着短刃。
房间里没有声音了。结界已经闭合,门缝里的红光也消失了。
白重终于能说话:“你看到了什么?”
“供桌上有一张照片。”我说,“是薛婉穿过的裙子。”
“你怎么确定?”
“花边和颜色都对。而且……那种布料现在没人用了。”
“所以有人在用她的东西布阵?”
“不止。”我低头看着自己的手,“那个人用的咒语节奏,和慕容星河以前念过的一段古调很像。但他改了音节,听起来更阴。”
白重顿了一下:“你是说,他可能是我们认识的人?”
“我不知道。”我摇头,“但他不是敌人。他拦我,是为了不让我看到更多。”
“那你为什么还要留下采样纸?”
“因为我要回去。”我说,“他们以为我能被吓退,但他们错了。”
走廊尽头的门微微震动了一下。不是风,是里面的结界在调整位置。
我站起身,走到最近的一面墙前。那里有一道裂缝,我之前埋下的符钉还在。
我伸手碰了碰钉尾,确认信号稳定。
“下次来的时候,我不再是从门口进了。”我说。
远处传来滴水声。一滴水落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我蹲下身,看见地砖缝隙里有一点反光。捡起来一看,是一小片金属碎片,边缘烧焦了。
这不是医院原有的东西。
我把它放进防水袋,贴身收好。
走廊灯闪了一下,灭了。
黑暗中,我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门又动了一下。
这次不是震动。
是有人从里面轻轻推了一下。
我没动。
门开了一条缝。
红光没有出来。
里面一片漆黑。
一个声音传出来,很轻:
“你还记得守墓人唱的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