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秀花园里,表哥家的灯光亮得有些凝重。周立伟、林峰和曹永新聚在这里,眉头都锁着,下一步的应对计划,正随着新情况的出现变得愈发棘手。
周立伟率先开口,语气沉得像压了块石头:“哥,情况已经清楚了。三奶奶已经进了星城市区,公安那边说她临时住在一家小旅店里,估计下一步就是打听我和许惠的住处。”
表哥手指在茶几上轻轻敲着,忧心道:“公安的预警很及时,但现在不知道她具体住哪家旅店,只知道人已经潜入市区,这就意味着任何一个角落都可能是她的出发点,说不定哪天就摸到都汇府去了。你和许惠的处境,确实危险。公安没说旅店具体位置?”
“在西边,城中区那边,一晚上四五十块钱的小旅店。”周立伟答。
“那离都汇府不远了,抬腿就能到的距离。”表哥皱紧眉,“不管是城中区还是星城区,你平时没少看见路边摆着阴阳鱼卦摊的吧?那些算命的,说白了就是拿钱胡诌。你三爷爷走后,她本就信这些,现在怕是早就被那些人哄得五迷三道,更认定是你坏了家族运势。”
曹永新在一旁补充:“立伟,你三奶奶要找你们,途径可能不止一种,托关系打听是其一,找算命先生占卜算卦也不是没可能。这年头到处都是嘴,稍有不慎,你家的住址就可能传出去。你老实说,你和许惠现在的住址,除了咱们几个,还有谁知道?”
“除了我和许惠,就是你和婷婷、林峰和冬梅、赵宇和莉莉,再就是双方父母。”周立伟数着,“这些人都靠得住,口风严。”
曹永新刚要松口气,周立伟的脸色却猛地一变,像是想起什么:“永新,会不会是我那个叔伯哥?他之前带女儿来我家,他女儿看中萌萌的娃娃要拿走,萌萌不给,他就吓唬萌萌说我和许惠生了男孩就不要她了。就因为这事儿,我和他闹掰了。说不定,是他把地址传出去的。”
“你叔伯哥怎么知道你住址的?是你告诉他的?”曹永新追问。
“不是。”周立伟摇头,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应该是他从爸妈那里问来的。我爸妈总觉得都是亲戚,没必要把住处藏得那么严实,可能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了。”
表哥重重叹了口气:“这就埋下隐患了。你三奶奶要打听你家,十有八九会找上你叔伯哥,毕竟都是一个家族的,她找过去,你叔伯哥未必能守得住口。”
周立伟胸口憋着股气,忍不住问:“哥,你说爸妈这到底是怎么想的?”
表哥叹了口气:“你爸妈是觉得都是亲戚,让你叔伯哥知道住址也正常,方便走动,这是他们那辈人看重的人情世故,只是没料到会给你埋下这么大的安全隐患。”
“这简直是胡闹!”周立伟声音拔高了些,“都汇府的房子、迈腾车,都是我自己一分一分挣的,没房贷没车贷,也不犯任何纪律,凭什么因为这点事担风险?”
“立伟,消消气。”表哥劝道,“你爸妈和岳父母都是大学老师,心思单纯,在人情世故上总想着周全,也是怕亲戚间生分。”
周立伟还想再说,曹永新轻轻碰了碰他的胳膊,示意他先别急:“立伟,咱俩从高中到陆航学院,再到北方军区陆航团,又一块儿转业到北航,我这老战友的话你得听。你叔伯哥知道住址这事儿已经成了事实,我家就在都汇府你家对面楼,跑不了。我的意思是,既然他可能把地址透给你三奶奶,与其躲,不如想好怎么应对。星城这边的事儿,还是多听听你表哥的,他门儿清。”
周立伟点了点头,摸出一包“小苏”烟,自己点了一根,又递了一根给表哥。烟雾在灯光下缓缓散开,他沉声道:“行,永新,我听表哥的。”
表哥吸了口烟,缓缓道:“立伟,我看这么办:既然你叔伯哥知道你和永新都住都汇府,他要是带人来,保不齐你三奶奶也在里面,就约在附近饭店见面,死活不能让他们去你家。真让他们进了门,万一搞出‘零元购’,拿走你和许惠、萌萌的心爱之物,你发作不得;要是三奶奶在你家有个三长两短,你和许惠作为户主,法律上根本躲不开,住院费、医药费、营养费一堆账都得算到你头上。”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你年薪五十万,许惠是在编教师,中级职称工资不低,但架不住这么折腾。记住,不管他们说得多好听、多离谱,原则只有一个:不往家里带。”
周立伟用力点头:“哥,我懂。”
“就算老太太不出事,也可能倒打一耙。”表哥继续说,“觉得拿你家东西是给你面子,你敢说个‘不’字,立马闹到有关部门,到时候更麻烦。听我的,除非是林峰冬梅两口子、永新婷婷两口子、赵宇莉莉两口子,这些靠谱的人,其他人。哪怕是一哭二闹三上吊,也绝不放进家门。”
都汇府家的小卧室里,暖意融融。许惠抱着萌萌,轻轻撩起她身上的长款白底碎花珊瑚绒连衣裙睡衣裙摆,萌萌的小屁股上包着雪白的尿布,三角形叠法恰到好处,中间厚实的部分穿过裤裆,两侧较薄的地方在腰中间收住,多余的部分仔细塞好,再用一条带扣的松紧带在腰间固定,看起来就像一条贴身的雪白小内裤,妥帖又舒服。
萌萌带着点委屈的哭腔问:“妈妈,难道我在家就不能把小内裤穿在尿布外面吗?”
“在家呀,不用穿小内裤的。”许惠柔声解释,“包着一层尿布已经够舒服了,再穿小内裤会热的。就这么包着尿布多自在,憋急了也不用慌着跑卫生间,直接尿在尿布上就行,妈妈或者阿姨会给你换、给你洗,乖哦。”
萌萌瘪着小嘴,凑过去亲了亲妈妈的嘴唇,小声说:“妈妈,抱抱。”
许惠也亲了亲她的脸颊,把她搂得更紧了些:“好,妈妈抱着。”怀里的小人儿软软糯糯的,像个需要呵护的小婴儿,让她心里泛起一阵温柔。
季冬梅坐在旁边,笑着接过话:“萌萌,阿姨不是说过吗?在家不用当大姐姐,就当奶娃娃,包着尿布多舒服。阿姨和妈妈给你洗小袜子、小内裤、尿布,还有穿脏的珊瑚绒睡裙,都是心甘情愿的呀。”
她顿了顿,继续说:“肚子饿了,阿姨或妈妈给你冲甜甜的奶粉,用奶瓶喂你喝;就算嘴巴上沾了奶粉也不怕,妈妈给你买的纱布小方巾可以擦嘴巴,既能当小毛巾,又能当小手绢,多实用。”
萌萌小声嘀咕:“可是那样就脏了,不漂亮了。”
“傻孩子,你有八条呢,足够换啦。”季冬梅笑着说,“擦脏了告诉阿姨或妈妈,我们会洗干净晾好,干了还能接着用。妈妈买的时候都给你洗过一遍了,放心用吧。”
“阿姨,我要小毛巾。”萌萌伸出小手。
季冬梅从旁边拿起一条25乘25厘米的白底心形图案六层纱布毛巾,放在她手里:“给你,萌萌。”
萌萌把小方巾小心翼翼地塞进自己的睡衣裙口袋里,说:“这样我就能自己擦小嘴巴了。”
季冬梅笑了:“当然可以呀。不过擦脏了一定要告诉我们,我们好及时给你洗。你在幼儿园小一班的时候,我和李阿姨、明雪阿姨每周轮着负责保育,你和小朋友们的小毛巾,每隔两天就会换一次呢。”
她解释道:“每个小朋友都有两条毛巾,上面写着学号。不管是我还是李阿姨、明雪阿姨,都会拿去洗的。班里洗手间有双缸洗衣机,注水、倒洗衣液、打出泡沫,把毛巾丢进去,就像洗咱们的珊瑚绒睡裙一样,转几圈就干净了,最后甩干晾好,可方便啦。”
萌萌似懂非懂地点点头:“那样一定很辛苦吧。”
“不辛苦呀。”季冬梅轻轻摸了摸她的头,“照顾你们,都是开心的事儿呀。”
萌萌从长款白底碎花珊瑚绒连衣裙睡衣口袋里掏出那条六层白底心形图案的纱布方巾,拿在手里轻轻摆弄着,像是捧着什么珍爱的宝贝。
季冬梅看着她认真的模样,笑着说:“萌萌这么宝贝这纱布小毛巾呀?它雪白雪白的,摸起来软软的,确实舒服。阿姨以前在大一班工作时,多出来六条一样的六层纱布小毛巾,是冰激凌碎花款的,小朋友们都没用过,现在都给你啦。”
萌萌把小方巾捧在手心,认真地说:“阿姨,它们还没洗澡呢,不能用。”
季冬梅拍了下额头,笑道:“瞧阿姨这记性,忘了这茬。不过现在它们的小主人是你啦,得由你来给它们洗澡,洗干净晾干了才能用哦。阿姨陪你去洗手间好不好?”
许惠把萌萌从怀里放下来,柔声道:“萌萌,跟阿姨去洗小毛巾吧,妈妈在这儿等你回来。”
“好呀妈妈,我去给毛巾洗澡啦!”萌萌脆生生地应着,拿起那六条纱布方巾,小尾巴似的跟在季冬梅身后往洗手间走去。
季冬梅在水盆里倒上温水,把肥皂放在旁边,对萌萌说:“来,萌萌,咱们给小毛巾好好洗个澡。”
萌萌点点头,先把六条纱布毛巾都放进温水里泡湿,然后拿起一条,两面都打上肥皂,小手用力地揉搓了一会儿,直到搓出细细的泡沫,才打开水龙头,调到温水档,把泡沫冲干净,放进旁边盛着柔顺剂的水里浸泡。
季冬梅在一旁帮着她揉搓了几下,随后把毛巾一条一条拧干、展开,摞成一摞递给萌萌:“萌萌乖,咱们把小毛巾挂到阳台上去晾着吧。”
她牵着萌萌的手走到阳台,萌萌把毛巾递过来,季冬梅笑着接过,一一展开挂在晾衣架上。阳光下,六条白底碎花的纱布小方巾,搭配着之前晾着的两大一小三条长款粉红色珊瑚绒连衣裙睡衣和三双可爱的毛圈袜,构成了一幅温馨又生动的画面。
挂好毛巾,季冬梅陪着萌萌回到小卧室。萌萌从枕头边拿起那条白底心形图案的纱布小方巾,擦了擦手,仰起小脸对季冬梅说:“阿姨,原来洗毛巾和洗小袜子是一样的呀。”
“是呀。”季冬梅摸了摸她的头,“小毛巾和你的小袜子一样,难免会沾上汗水。小毛巾还好,能接触空气,可小袜子一直包着你的小脚丫,出了汗没法及时晾干,很容易变臭,所以洗的时候一定要用心搓洗才行。”
萌萌皱了皱小鼻子:“阿姨,我不喜欢把袜子穿臭,也不喜欢把白毛巾弄脏。”
“萌萌这么乖,又爱干净,阿姨相信你肯定能把小毛巾和小袜子洗得干干净净的。”季冬梅鼓励道。
这时许惠把萌萌重新抱回怀里,指着她手里的小方巾说:“萌萌你看,你手里这条带小心心的纱布毛巾,还有另外七条,以前都是妈妈帮你洗的,以后呀,就要靠你自己洗啦。”
萌萌仰着小脸问:“妈妈,可是一次性要洗八条呢。”
许惠笑着说:“要是用得少,你就把用过的及时洗干净;要是攒得多了,就和你、妈妈还有阿姨的珊瑚绒睡裙一起放进双缸洗衣机里洗。洗完甩干、晾干,又能拿来擦小嘴巴、擦汗,还能当小手绢,多方便呀。”
萌萌还是有点担心:“妈妈,洗衣机会不会把小毛巾冲走呀?”
“放心吧,洗衣机空间大着呢。”许惠安抚道,“你的纱布小毛巾小,会被漩涡卷进泡沫里,但那是波轮带着水流给它们洗澡呢。不过单独洗太浪费,和睡裙、珊瑚绒毛巾被或者连体睡衣一起洗,反而能洗得更干净。”
这时季冬梅端着一杯温好的奶粉走进来,把奶嘴轻轻放进萌萌嘴里:“萌萌乖,刚才洗毛巾累着了吧?还没吃晚餐,喝点奶粉垫垫,会舒服些。”
萌萌含着奶嘴,香甜的奶粉顺着喉咙滑下去,幸福感从舌尖蔓延开来,嘴角不小心溢出了一点点奶渍也顾不上擦。
许惠拿起那条白底心形图案的纱布方巾,轻轻擦掉她嘴角的奶渍,笑着说:“你看,你的小方巾都沾上奶香味啦。”
萌萌喝完奶粉,咂咂嘴说:“妈妈,它脏了,我要给它洗澡。”
“今天不用洗哦。”许惠把小方巾放在她睡裙的领子上,“让它陪你一晚上吧,知道你睡觉会流口水,这样就不会弄脏睡衣啦。今天爸爸和林叔叔可能要在外面忙,晚上妈妈和阿姨陪你睡,好不好?”
萌萌立刻笑了:“好呀,我喜欢妈妈和阿姨陪着我。”
季冬梅把奶瓶拿到厨房,仔细洗干净,甩掉水分收进柜子里,回到小卧室说:“萌萌乖,妈妈说了要一起陪你睡,现在该变成小宝宝啦。”她说着,拿来一条粉红色珊瑚绒毛巾被铺在床上,把萌萌轻轻放在上面,连带着她穿着粉红色毛圈袜的小脚和长款白底碎花珊瑚绒睡裙一起裹了进去,活像个粉嘟嘟的小团子,可爱极了。
许惠和季冬梅也穿着同款的长款白底碎花珊瑚绒睡裙,肉色连裤丝袜外套着一层粉红色毛圈袜,像两个温柔的大团子,分别躺在萌萌两边,准备陪她入睡。
小卧室的大灯熄了,只有一盏小夜灯亮着,柔和的光晕洒在三人身上,映着许惠和季冬梅的睡裙与毛圈袜,也映着包裹萌萌的粉红毛巾被,整个房间都浸在安静又温暖的氛围里。
萌萌在两个温暖的“大团子”中间蹭了蹭,很快就带着满足的笑意闭上了眼睛。夜渐渐深了,只有彼此平稳的呼吸声,像一首轻柔的歌,诉说着此刻的安宁与幸福。
金秀花园的客厅里,烟雾缭绕,周立伟、林峰和曹永新还在和表哥商议着,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凝重。
周立伟深吸一口气,沉声道:“按大家说的,我算是想明白了。老太太完全可能通过各种途径找到我叔伯哥。毕竟三爷爷曾是梁州县级市的教办主任,她当了那么久官太太,社会关系肯定不少。我叔伯哥那人又看重所谓的人情世故,保不齐就把我和许惠、萌萌的住址透出去,到时候三奶奶就能顺藤摸瓜找到我。”
表哥点头:“没错。你三爷爷走后,她就一门心思信那些风水大师、算命神仙。一周前,公安抓了个搞巫术的,关在星城三看,就是星城市公安局直管的第三看守所。我一个朋友在那儿当办公室主任,那巫师在里面交代,他跟你三奶奶关系很近,知道这事儿牵扯到你,赶紧让我朋友联系了我。”
周立伟追问:“哥,那家伙在看守所说了什么?”
“他跟管教民警交代,跟老太太说你和你叔伯哥的矛盾根源,就是萌萌的布娃娃,还说要想办法进你家,把那娃娃处理掉。”表哥的语气带着几分嘲讽,“他还说,影响你和你三爷爷关系的,就是你那直升机飞行的念想。以前去你家时,我见过你书房钢化玻璃收纳柜里的模型——米171、武直9、武直十、武直19、直20、AW109、R44,全是合金的。”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这些东西一旦被老太太盯上,她肯定信那巫师的话,说不定会撬开展示柜,把模型低价卖给收废品的,换个二三百块钱。为什么?那巫师说,这些东西影响了你和家族的关系。”
周立伟皱紧眉:“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还不简单?”表哥解释道,“七年前,也就是13年,你刚30岁,从陆航转业去北航,那时候你三爷爷还在,非要你去梁州区扶贫办,你拒绝了。那时候你和许惠刚结婚一年,许惠才26岁,你想做专业对口的事,还能天天陪着她,这是人之常情,可你三爷爷不这么想,觉得你从陆航学院四年到基层陆航团八年,十二年的陆军军装白穿了,科学发展观也白学了。”
他继续说:“那巫师在看守所说,你留着那些直升机模型,就是还念着以前的日子,让你三奶奶处理掉,一来是断了你的念想,二来是想让你知道,这个家只要有她在,就得她说了算。”
客厅里静了下来,只有烟头燃尽的滋滋声。周立伟捏紧了拳头,那些模型是他陆航飞行生涯的纪念,是他对职业的敬畏,在老太太眼里,竟成了“忤逆”的罪证。这背后藏着的,哪里是迷信,分明是想彻底掌控一切的算计。
曹永新在一旁沉声道:“立伟,她不光是要找你们的麻烦,是想从根上把你认定的东西全推翻。”
周立伟深吸一口气,将烟头按灭在烟灰缸里:“她想断我的念想,我偏要守住我的底线。那些模型不能动,家更不能让她进。”
表哥语气沉重:“立伟,说句实在的,你家门千万不能让你叔伯哥带着老太太进,死都不能开这个口,就算对方施压也不行。老太太真要是在你家‘零元购’,你发不得火;万一在你家出点事,你和许惠得担责任,弄不好萌萌也会受牵连。”
周立伟攥紧了拳头:“哥,这个我懂,就是觉得太过分了。这些模型是我在陆航服役12年的纪念,转业后去北航当直升机机长,怎么就成忤逆了?”
“一个被窝睡不出两种人,老太太多半是受了你三爷爷的影响。”表哥叹气,“虽说老爷子不在了,但她这威胁就一直悬着。去年国庆,你叔伯哥两口子带闺女去你家,看中萌萌的布娃娃想拿,萌萌不给,他就吓唬孩子说你们要生男孩不要她了,说白了,那时候你三爷爷还在,记恨你铁了心去北航,不按他的意思去扶贫办,对付不了你,就拿孩子撒气。”
周立伟想起往事,脸色更沉:“是啊,那段时间我和许惠带萌萌去医院,查出来是PTSD,也就是创伤后应激综合征,全是我那叔伯哥闹的。背后肯定有老爷子老太太撑腰,难怪我爸妈和岳父劝我们别去法院,万一老头和老太太在旁听席上出点状况,法院可能得垫钱不说,我和许惠还得伺候他们,萌萌怎么办?我想都不敢想。”
“立伟,听我的。”表哥认真叮嘱,“这段时间周末能不出门就不出门,别给和老太太有关系的人留空子。就算他们找到你谈事,也约在饭店单间,哪怕对方一哭二闹三上吊,也绝不能往家里带。”
他顿了顿,补充道:“这事你爸妈说不定会劝你,毕竟是亲戚。你和许惠得好好跟他们沟通,他们作为长辈,该从全局考虑,盼着你们一家三口过得安稳,别为了所谓的面子勉强。再说,亲戚间真闹僵了,将来过年过节怎么见面?”
周立伟点头:“行,听你的哥。”
“当然,这只是防备。”表哥又说,“你叔伯哥也是公务员,做事总得考虑后果,真闹大了,通报批评、警告、记过甚至开除公职,都不是闹着玩的。必要的时候我陪你去,也算给你撑个场面。”
都汇府家中的小卧室里,许惠和季冬梅把萌萌护在中间,三人正安稳地睡着。房间里,美的1.5匹变频壁挂空调处于防直吹模式,贯流风轮低速转动,送来丝丝清凉的风,裹着静谧的暖意。
不知过了多久,萌萌突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小脸瞬间皱成一团,泪水唰地涌出来,打湿了身上长款白底碎花珊瑚绒连衣裙睡衣的领子。
许惠和季冬梅立刻被惊醒,见萌萌哭得可怜,许惠赶紧把她搂进怀里,柔声哄道:“萌萌不哭,妈妈在呢。怎么了?告诉妈妈。”
萌萌抽噎着,断断续续地说:“妈妈,我梦见……梦见你和爸爸生了小弟弟,不要我了……”
许惠心里一紧,瞬间想起了去年,也就是19年国庆节期间,周立伟的叔伯哥带着女儿来家里,那孩子看中了萌萌宝贝的毛绒公主娃娃小花,萌萌不肯给,叔伯哥就吓唬她说爸爸妈妈要生弟弟,到时候就不要她了。后来她和周立伟带着萌萌去北方军区总医院,找了周立伟的高中同学、同为83年出生的儿科马主任,还有经验丰富的老医生,诊断结果是创伤后应激综合征,根源就是那次吓唬留下的阴影。
她知道周立伟此刻正和林峰、曹永新在表哥家商量事,不想打电话打扰,只是更紧地抱着萌萌,温声说:“傻孩子,妈妈和爸爸不会要小弟弟的,更不会不要你。不哭了,乖哦。”
季冬梅轻轻解开包裹着萌萌的粉红色珊瑚绒毛巾被,露出她穿着粉红色毛圈袜的小脚和长款白底碎花珊瑚绒睡裙,又掀开裙摆,看了看她小屁股上的尿布,虽然还是雪白的,但摸上去有些湿润,想来是哭的时候不小心尿湿了。
“萌萌别怕,阿姨给你换块干净的尿布。”季冬梅说着,拿出一条雪白的尿布,先两边对折,再上下折起,拉出一个三角形,将方形部分向中间叠好,变成中间厚、两边薄的样子。她小心地脱掉萌萌屁股上尿湿的尿布,把萌萌的小屁股放在新尿布上,熟练地将中间厚实的部分穿过裤裆,再把两边的角向肚脐方向折过来,把多余的部分仔细塞好,最后用固定带稳稳固定住。
“不哭了哦,来,妈妈抱。”许惠接过萌萌,继续轻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季冬梅拿着那条尿湿的尿布去了洗手间。好在萌萌白天喝水多,尿液颜色像清水一样,尿布虽湿了,依旧白净。她打上肥皂仔细揉搓,冲掉泡沫后又放进温水里揉了几下,拧干后挂到阳台上。
回到小卧室,她挨着许惠坐下,两人一左一右护着萌萌,轻声说着安抚的话。小夜灯的光柔柔地照着,空调的风依旧轻轻吹着,渐渐地,萌萌的哭声小了下去,在妈妈温暖的怀抱里,重新闭上了眼睛,只是小手还紧紧抓着许惠的衣角,仿佛那是最安心的依靠。
萌萌带着哭腔说:“妈妈,我要你的袜子。”
许惠没有丝毫不耐烦,轻轻脱掉自己脚上,已经穿了肉色连裤丝袜,外面再套着的粉红色毛圈袜,递给了萌萌。
萌萌懂事地把毛圈袜套在自己小手上,像戴了副粉红色的小手套,可爱极了。她紧紧靠在妈妈身上,小声呢喃:“妈妈你别不要我。”
“傻孩子,妈妈怎么会不要你呢。”许惠柔声哄着,看了看身边的季冬梅,“你看,妈妈和阿姨都陪着你呢,不哭了好不好?”她说着,拿起萌萌那条白底心形图案的六层纱布方巾,“萌萌要是难受,就吐在小毛巾上,吐脏了妈妈马上给你洗,不怕的。”
萌萌往妈妈怀里又蹭了蹭,套着粉红色毛圈袜的小手轻轻摸着妈妈身上同款的长款白底碎花珊瑚绒连衣裙睡衣,仿佛这样就能确认妈妈不会离开。
季冬梅在一旁说:“萌萌来,阿姨给你揉揉小脚丫。”她小心地把萌萌穿着粉红色毛圈袜的小脚丫捧在手里,隔着袜子轻轻揉捏着。尽管有袜子隔着,依旧能感觉到那像珍珠般圆润的小脚趾。
萌萌带着哭腔说:“阿姨揉得好舒服呀。”
“那阿姨再给你揉一会儿,萌萌就不哭了,好不好?”季冬梅的声音温柔得像棉花。
萌萌渐渐在妈妈怀里闭上了眼睛,小脸上还挂着泪痕,却在脚上温柔的触感中慢慢放松下来。
许惠看着她带着泪的睡颜,重新把粉红色珊瑚绒毛巾被盖在她身上,用那条纱布方巾轻轻擦掉她脸颊的泪珠,一言不发,只是安静地抱着她,像守护着稀世珍宝。
季冬梅轻轻撩开毛巾被盖住脚的地方,凑近闻了闻萌萌穿着粉红色毛圈袜的小脚丫,一股淡淡的薰衣草香里,夹杂着一丝极淡的汗味。她小心地把毛巾被盖好,又把一双粉蓝色的毛圈袜放在枕头边,打算等天亮就给萌萌换上,再把这双有点味道的粉红色毛圈袜拿去洗干净。
许惠把那条纱布方巾放在枕头边,抱着萌萌闭上了眼睛。
季冬梅又取来一条粉蓝色珊瑚绒毛巾被,轻轻盖在自己、许惠和萌萌身上。两个人依旧把萌萌护在中间,再次沉入梦乡。萌萌刚哭过,她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要和亲姐姐一样的许惠一起,好好陪着这个小家伙,绝不能让她再受半分委屈。
夜静得能听见空调的微风,三条呼吸声渐渐同步,像一首温柔的催眠曲,在小小的卧室里轻轻流淌。
金秀花园的客厅里,话题转到了萌萌的就医经历上。表哥感慨道:“立伟,你当时带萌萌去北方军区总医院是对的,儿科马主任是你同学,又是军人,做事肯定靠谱。那个儿科女医生我也有耳闻,大校军衔,副师职专家。五年前,也就是2008年西南军区大地震时,她还是正团上校,参与过灾区孩子的诊疗,能力绝对信得过。”
周立伟点头:“哥,说不定以后还得找马主任和她。萌萌的病例诊断结果是她签的名,我对她的专业能力完全放心。”
“诊疗记录有法律效力,这很关键。”表哥看着他,“上面盖着中国人民解放军北方军区总医院的章,没问题。不过我有点好奇,萌萌四岁那年,也就是去年19年,你都36了,许惠32,你转业到北航当机长也六年了,地方医院也能看,怎么舍近求远选了军区医院?”
“一来有转业军人优惠政策,军区医院对转业军人及家属子女有照顾;二来我高中同学是儿科主任,那个阿姨是专家级人物,现在起码是少将,最差也是大校副军级,高级职称,三年后的23年,60岁才退休。”周立伟解释道,“退一万步说,万一萌萌的PTSD二次发病,直接找他们就行,我信得过。”
表哥追问:“可家里人会不会觉得你舍近求远,是拉关系走后门?”
周立伟笑了:“五年前的15年,萌萌出生,不也是托关系找的产科李主任吗?那时候我32,许惠28,说白了,萌萌一出生,她爹我就没少‘走后门’。再说,军区医院给萌萌看过病的医生,跟亲爷爷奶奶似的。除了我这个转业军人爹,还有不少爷爷奶奶级别的长辈,有些还是我爸妈认识的,说不定里面就有大校、少将。你说,她有这么个爹,是不是投胎投得好?”
表哥被逗乐了:“可不是嘛,这么多大校、少将级别的‘爷爷奶奶’,对萌萌来说确实是福气。你那个高中同学,也是1983年的,今年是不是该副团了?”
“已经副团了,二毛二的军衔,也就是中校。”周立伟答。
“更厉害了。”表哥笑着说,“萌萌等于多了个副团级的‘叔叔’,虽说这是认的亲戚,但这亲戚认得值当。”
周立伟解释道:“这些人之所以能说上话,是因为我和许惠小时候都在北方大学职工宿舍院子里长大,他们是我爸妈的同事,看着我们俩长大的,确实能聊到一块儿去。”
表哥却皱起眉:“立伟,听我的,只要事情没到那一步,别轻易动这些关系。他们都是部队上的人,你叔伯哥又是星城市政府下属单位的体制内人员,真闹到军方出面,地方政府会为难,军方还得派人解释。弄不好你以前待过的北方军区陆航团、现在的北方航空公司都得出面,虽说理在你这儿,但影响太大了,你是转业飞行员,现在还在飞,这事传出去对你们一家三口都没好处。”
曹永新也点头附和:“是啊立伟,哥说得在理。我再多说一句,老太太撒泼打滚的本事肯定不差,万一她跑到北方航空公司去闹,马书记怎么办?向着她,全公司上下不服;向着你,她又说拉偏架,怎么都难解释。这事儿往小了说是家庭矛盾,往大了说,就是历史遗留问题没处理好,导致矛盾集中爆发。”
周立伟沉声道:“我懂,哥,永新。看来得想个两全其美的方案。”
表哥条理清晰地说:“我琢磨了几条:第一,就算你叔伯哥带着老太太来,宁愿花钱去饭店见面,也绝不能让他们进你家;第二,你和许惠好好商量,家里的后方工作很重要,我信得过她;第三,周末能不出门就不出门,避免让老太太接触到你们一家三口;第四,该上班上班,保持正常生活节奏。总之就一个原则:把风险挡在家门外。”
周立伟默不作声地点头,心里把这几条一一记下。此刻他更清楚,守住家门不仅是物理上的防线,更是守护一家人安稳生活的底线。这道线,得用十二分的谨慎和周全来筑牢。
客厅里的灯光映着几人凝重的侧脸,窗外的夜色虽深,却掩不住他们眼中那份要护住家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