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流闻声猛一转身，动作迅疾，但对方的准备显然更为充分。
他身形还未完全站稳，一股强大的意识禁锢力场便如一套枷锁，瞬间将他周身牢牢束缚！
在进入系统前，为确保隐秘性，他的装备被极度精简，此刻身上没有任何防御性或攻击性武器，甚至连最基本的意识对抗模块都未加载。
几乎在受制的同一时间，他感觉到自己与外部联系的意识通道被强行切断、屏蔽。通信终端失效，他彻底陷入了孤立无援的绝境。
姜流强迫自己冷静，抬眼望向袭击者。
甚至无需动用耗时的量子感知进行深度扫描，那张因极度亢奋而扭曲、眼底深处却藏着无尽空虚与绝望的面孔，他再熟悉不过——卡尔！
“现在还跑得了吗？”
卡尔手中凝聚出一把闪烁着不稳定能量光芒的虚拟手枪，枪口稳稳地对准了姜流的眉心。
他嘴角咧开，发出几声低沉而得意的冷笑，仿佛猎手终于擒获了追踪已久的猎物。
“怎么会是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姜流心中剧震，脑海中瞬间闪过之前模拟训练中被卡尔从背后“刺杀”的场景，一股强烈的懊悔涌上心头。
该死！早该想到的！ 那个游离于系统中，甚至可以进入训练模块里如幽灵一样的NPC ID，一开始就应该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而自己却因后续的胜利和事务繁忙而忽略了这潜在的巨大威胁！
“意外吗？姜大英雄？”
卡尔扬着下巴，脸上洋溢着病态的胜利者姿态：
“上次在训练中没要了你的命，让你侥幸多风光了这么久！呵呵呵……就是不知道，你今天还有没有那样的好运气了？”
姜流心知硬拼无望，索性放弃了无谓的挣扎。
他重重地叹了口气，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直接跌坐在地上。
接着他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语气带着几分自嘲：“运气？哪能次次都那么好……今天看来是在劫难逃了。”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卡尔，试图寻找一线生机，
“不过，卡尔前辈，我们之间……说到底并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吧？你为什么一直要盯着我不放？甚至不惜做到这个地步？”
姜流的话，让卡尔亢奋的眼神骤然一滞，变得有些木讷和空洞。
他眉头紧锁，似乎开始拼命回想与姜流之间究竟有何等不共戴天的仇怨，但脑海中却一片混沌，什么具体的画面和缘由都抓不住，只有一股针对姜流的、近乎本能的憎恨在熊熊燃烧。
姜流敏锐地捕捉到了卡尔这瞬间的精神空隙！
他不敢有丝毫犹豫，立刻悄然调动起自身微弱的意识共振能力，如同最纤细的蛛丝，小心翼翼地缠绕上卡尔那极不稳定的意识频谱，试图进行最低程度的干扰和引导。
“不出所料，卡尔的记忆被篡改过，意识也极度不稳定……” 姜流暗暗叹了口气，心里竟有了一丝怜悯。
片刻的挣扎后，卡尔猛地甩了甩头，眼神恢复了之前的凶狠，但似乎更添了几分烦躁。
他不再去纠结那个想不通的问题，坦然甚至有些粗暴地对姜流吼道：
“想不起来了！妈的……但想不起来又怎么样？！不杀你，我难受！今天你注定回不去了！”
姜流被这近乎无赖的回答气得笑出了声，无奈地摇头道：
“这……这个杀我的理由也太草率了吧？卡尔前辈，咱们同事一场，我好歹也算是个将死之人了，你能不能认真一点？就算要死，也让我死个明白，行不行？”
卡尔闻言，哈哈一笑，语气带着几分戏谑：
“个人恩怨嘛，老子是真想不起来了！不过，就算抛开个人问题不谈……”
他凑近一些，压低声音，带着一种炫耀感，“你碍着我们的大事了，也是该死的！”
“我们？”
姜流心中警铃大作！这个词像一道闪电划过他的脑海！
卡尔背后果然还有人！是一个团体，还是某个具体的指挥者？
他面上不动声色，反而顺着卡尔的话，用激将法试探道：
“你？一个不周山系统的死囚，还能有什么大事？看来是有人神通广大，偷偷把你从那个鬼地方弄出来了吧？否则这么多次系统重置，你还能好好的？”
“算你小子还有点小聪明！”
卡尔似乎很享受这种掌控局面的感觉，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实话告诉你，上一次用共振核弹引发重置，不过是个小小的实验，顺便嘛……也是把你引到这儿来的诱饵！今天就算是你哥姜浪亲自来了，也保不住你！”
说罢，他脸上杀机毕露，手中的能量枪再次稳稳抬起，对准了姜流的眉心，手指微微用力，眼看就要扣下扳机！
千钧一发之际！姜流突然瞪大了眼睛，脸上露出难以置信的惊喜表情，目光猛地投向卡尔的身后，用尽全身力气激动地大喊一声：“娜姐！你来得太及时了！”
“娜姐” 这个称呼，如同一个刻入卡尔灵魂深处的咒语。
尽管意识被扭曲，但他内心深处对伊莲娜那份扭曲却无比执着的爱意，并未有半分减退。
听到姜流的呼喊，卡尔几乎是本能地、带着一丝难以抑制的期待和慌乱，猛地转过头向身后望去！
就是现在！姜流等待的就是这电光火石般的分神瞬间！
他凝聚起全部的精神力量，将自己强大的意识共振能力，不再有丝毫保留，如同决堤的洪水般，精准而狂暴地冲击向卡尔那极不稳定的意识核心频谱！
“呃啊——！”
卡尔发出一声痛苦的嘶吼，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脑海中瞬间被姜流强行灌入的、经过精心筛选的记忆碎片所淹没——那些记忆充满了被背叛、被抛弃、被践踏的绝望与熊熊怒火，却又是实实在在发生在卡尔身上的经历，让他一时间痛苦万分。
他的意识在内外夹击下陷入了短暂的混乱和僵直，尽管凭借着曾经作为拯救者的强大意志力，他仍在疯狂地试图抵抗，手指用尽全身力气想要扣下扳机，但在姜流全力以赴的意识干扰下，他的动作变得无比缓慢和艰难，一时竟无法完成那个简单的射击指令。
然而，姜流此刻也绝不好受！
卡尔毕竟曾是顶尖的拯救者，意志力远超常人。
若非他早已意识受损，状态极不稳定，姜流绝无可能仅凭意识共振就将其控制住。
即便如此，姜流也承受着卡尔意识疯狂挣扎带来的剧烈反噬，感觉自己的脑袋像要炸开一般，意识稳定度急剧下降，身体同样无法动弹，两人陷入了一种危险的僵持状态！
就在这意识激烈交锋的瞬间，姜流也趁机强行读取着卡尔意识中不受严密防护的碎片信息。
一个身影清晰地浮现在他的感知中——李健！
果然是他在背后主导！
更让姜流心神剧震、如坠冰窟的是，他从卡尔的记忆碎片中捕捉到一个恐怖的信息：
就在不久前，包括新系统在内的所有主要系统中，都已被秘密植入了大量的共振设备！他们的目的，竟然是想要一次性彻底摧毁系统中存储的海量人类意识体！
这巨大的危机感和惊骇，让姜流的意识出现了剧烈的波动，共振能力随之减弱了一瞬！
就是这一瞬的松动，卡尔那被压制的手指，肉眼可见地向前移动了一分！
姜流强忍着意识几乎要被撕裂的剧痛和反噬，声音颤抖着，用尽最后力气对卡尔吼道：
“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摧毁所有系统里的意识体……这等于毁灭了人类文明的备份！这到底是为什么？！”
卡尔的面容因抵抗和某种扭曲的狂热而极度狰狞，他嘶吼着回答，声音中带着一种毁灭一切的快意：“为什么？！因为人类文明早就该被终结了！贪婪、愚昧、放纵、无耻！这个种族不配存在！”
他死死盯着姜流，眼中闪过一丝诡异的光，“说起来，还得感谢你啊，姜流！是你，还有你们那些所谓的‘成功’，让李老师彻底看清了我们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这套可以随意重置、抹杀的虚拟规则！”
姜流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卡尔的话如同惊雷在他脑海中炸响，让他一时失语。
李健……他竟然也知道了世界的真相？而且走向了如此极端的方向？
卡尔看着姜流震惊的表情，疯狂地大笑起来：
“没错！看来你也猜到了？哈哈哈哈哈！这个世界，包括我们，根本就是假的！一场虚拟的牢笼！我们受够了被所谓的 ‘真实人类’ 愚昧欲望所支配和重复毁灭的命运！
摧毁所有系统，促成终极重置，才是对‘人类’这个错误概念最彻底的净化！也是最伟大的事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