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汉没好气的说道:“你还知道回来!”说话间,看到了站在儿子身后的木良,便问道:“这位是?”
王振乾引荐道:“这位木先生,准备去长安县县衙赴任,不想错过了宿头,我便请他回来暂住一晚。”
木良拱手道:“在下木良,见过王老先生。”
王老汉先是一愣,随即赶忙挣扎着要坐起,急道:“臭小子,还不快搀我起来拜见大人。”
木良上前将其扶住,笑着说道:“老先生不必多礼,木良只领了个县衙签押房的差事,称不上是什么大人。”
王老汉道:“那也是了不得的大人物了,您还没吃饭吧?”说罢也不待对方答话,便转头吩咐道:“还不快去给木先生炒两个好菜,再去村东头打点酒回来。”
木良忙道:“随意炒些菜蔬就好,酒便不用买了。”说着从包袱中取出了一个酒葫芦,笑道:“不瞒两位,在下可是个无酒不欢之人。”
王振乾一语双关的说道:“我爹平时也爱喝上二两,先生正好能和他边喝边聊。”
木良会意,颔首笑道:“小哥只管放心便是。”
王振乾甚是欢喜的跑去了灶房,还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就端着一盘清炒香菇、一碟花生米和几个馍返了过来。
王老汉斥道:“我让你弄两个好菜,你怎地就用这个招待木先生,快去将院中那只下蛋的老母鸡杀了。”
不等王振乾开口解释,木良便摆手道:“不必,老先生有所不知,在下吃了鸡肉便胃中翻涌,因此已经多年不吃了。”说着拿起了筷子,又道:“久闻蓝田县的香菇肥厚细嫩,味道鲜美,今日终于能一饱口福了。”
王老汉道:“这香菇都是老汉自己种的,木先生若是喜欢吃,明日走时不妨多拿些。”
木良笑道:“夤夜叨扰,在下已经十分过意不去,怎好再要老先生的赠礼。”说罢夹了一块香菇送入口中,不由连连点头,赞叹道:“这香菇香气浓郁,入腹后竟仍然齿颊留香。”
王振乾拿起酒葫芦,上前为客人和父子俩先后斟满了酒,笑道:“先生喜欢便多吃些。”
木良举起了酒杯,道:“若非主人家收留,在下今日怕是要风餐露宿了,来,我敬二位一杯。”
父子俩忙道:“先生太客气了。”
三人一饮而尽后,木良却没有相劝王老汉之意,见王振乾诧异的望向了自己,便笑道:“酒过三巡,才好说话。”
可第二杯酒下肚后不久,王老汉的身子就晃了几晃,随即向一旁倒了下去,王振乾赶忙上前扶住父亲,急道:“爹!您怎么了?”
木良劝道:“想来是老先生不胜酒力,小哥不必担心。”
王振乾将父亲放在床上后,挠头道:“早知道就不喝酒了,这一来,等到我爹明日醒转,先生怕是都已走了。”
说到此处,王振乾不自觉的摇了摇头,又道:“奇怪,我竟好像也有些醉了。”
见其眼皮发沉,显然难以再支撑下去,木良淡淡道:“你们并非喝醉,而是中了鬼参之毒。”
王振乾又急又怒,可惜身体却显得愈发无力,扶着桌子问道:“我好心收留,你为何要加害我们爷俩!”
木良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谁让你知道太多本不该知道……”
然而,他的话还未说完,王振乾就已倒在了桌子上。
木良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一柄精铁短刀,找准王振乾后脖颈的方位,便闭上了眼睛,用力插了下去。
可惜的是,木良并未听到利刃入体的声音,而是听到“铛”的一声脆响,睁眼看时,只见短刀插在了木桌上,而不知何时,本应被迷倒的王振乾,竟然已坐了起来,并且正冷冷地看着自己。
木良惊讶的问道:“我方才分明看到,你将杯中酒尽数喝下,为何竟然一点事也没有!”
王振乾道:“张先生早就猜到,你们很可能会故技重施,因此让我提前喝下了止迷汤,你的迷药自然便失了效果。”
木良奇道:“这迷药中原罕见,乃是我从偶然从一个西域商人处所获,旁人又怎么可能会有解药?”
王振乾冷笑道:“区区迷药,只能对付寻常人罢了,但张先生是何等样人?”
见其犹自不信,王振乾从袖中取出一张药方递了过去,又道:“你不妨自己看看吧。”
只见药方上清清楚楚的写着:止迷汤,茯苓五钱,生甘草三钱,瓜蒂七枚,陈皮五分水煎服。木良看后,见其与西域人给自己的解药配方基本一致,不由得再不信,忍不住用力将药方握成了一团,恨恨道:“又是那个天杀的张升,若不是他一再横生枝节,此案早已了结!”
听到其辱骂张升,王振乾顿时大怒,厉声斥道:“尔等毒害藩王,嫁祸王妃,又一再累及无辜之人,已是丧心病狂,罪该万死!如今事情败露,却丝毫不思己过,反倒去怨恨查案之人,当真是无耻之尤,没有一丝廉耻可言!”
木良冷哼了一声,便不再言语了。
王振乾伸手朝门外一引,淡淡道:“知府大人是聪明人,想必不会做徒劳之事,这便随我回去见世子殿下吧。”
原来,这个化名为木良的中年人,正是西安府知府李世贤。
李世贤凝视了对方片刻后,问道:“你竟识得我?看来足下应该不是真正的王振乾吧?”
王振乾没有回答,而是先揭下了粘在嘴边以及下颌的胡子,这才问道:“知府大人这次可认得我了?”
李世贤只觉得眼前之人有些眼熟,但一时间却又想不起曾在何处见过。
王振乾笑着摇了摇头,说道:“似马和这样微不足道的小人物,知府大人自是不会放在心上,不过无妨,我识得你就够了。”
李世贤恍然道:“我记起来了,你是燕世子身边的那个小宦官!”说着伸手朝床榻上的王老汉一指,问道:“回答完最后一个问题,本官便随你走,此人又是谁?”
马和答道:“王老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