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恩威之间
双方的打斗越来越激烈，动静也越来越大，引来了不少完颜部和通古斯部的族人。完颜部的族人听到动静，纷纷从木屋里跑出来，围在一旁看热闹，不少人还朝着通古斯的青壮们指指点点，骂他们不知好歹，敢和完颜部的人动手，也有人在一旁煽风点火，让完颜虎的士兵们加油，一定要教训教训这些通古斯人；通古斯的族人也闻讯赶来，见自己的同胞被欺负，纷纷上前想要帮忙，却被完颜部的士兵拦住，双方剑拔弩张，场面一时之间格外混乱，随时可能爆发更大的冲突。
完颜烈听到消息后，立刻带着十几名完颜部的长老和士兵赶了过来。他穿着一件黑色的兽皮甲，甲胄上泛着冷硬的光泽，上面雕刻着简单的花纹，显得格外威严，手里握着一把锋利的弯刀，刀柄上镶嵌着一颗小小的宝石，脸色阴沉无比，眼神里满是怒火，像要喷出火来一样，看到眼前打斗的场面，以及地上的鲜血和野猪，怒吼道：“都给我住手！谁再敢动一下，我就废了他，按族规处置！”
他的声音洪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让周围的人都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双方的人都停下了手，纷纷退到一旁，低着头，不敢说话，只有偶尔传来的喘息声和伤口的疼痛声。完颜虎捂着流血的胳膊，脸上满是疼痛和愤怒，看到完颜烈来了，立刻装出一副委屈的样子，快步走到完颜烈面前，哭丧着脸说道：“叔父，您可来了！这些通古斯人太过分了，他们在我们的地界上捉了野猪，不肯上交，我好言劝说，他们不仅不听，还动手打我，您看，我的胳膊都被他们砍伤了，流了好多血，您一定要为我做主啊，不能让这些蛮夷欺负到我们完颜部的头上！”
阿勒泰也忍着脸上的疼痛，擦了擦嘴角的鲜血，上前一步，沉声道：“完颜首领，你别听他胡说。这野猪是我们在山林深处捉到的，根本不是你们完颜部的地界，是完颜虎非要强行抢夺我们的猎物，还先动手打我们，我们只是自卫而已，没有做错任何事。巴雅尔的胳膊也被他砍伤了，比你的伤重多了，流的血也更多，你要是不信，可以问问周围的人，他们都看在眼里！”
巴雅尔也捂着流血的胳膊，忍着疼痛，附和道：“是啊，完颜首领，是他们先动手的，还拿着弯刀下杀手，若不是我们躲闪得快，恐怕已经死在他们手里了。我们只是想把猎物带回去给族人们吃，根本没想和他们起冲突，是他们太过分了，仗着自己有武器，就欺负我们，抢我们的东西！”
周围的族人也纷纷议论起来，完颜部的族人大多向着完颜虎，指责通古斯人不知好歹，敢在完颜部的地界上撒野，还敢伤完颜部的人；通古斯的族人则为自己的同胞辩解，说完颜虎仗势欺人，抢猎物还伤人，实在太过分，通古斯人只是自卫，没有错。场面一时之间更加混乱，双方的情绪都很激动，眼神里满是怒火，随时可能再次打起来。
完颜烈的眼神扫过双方受伤的人，又看了看地上的野猪，脸色阴晴不定，心里也在权衡利弊。他太了解完颜虎的性子了，嚣张跋扈，贪婪自私，大概率是完颜虎先挑的事，强行抢夺通古斯人的猎物，还先动手伤人，这一点，他心里很清楚。可完颜虎是他的亲侄子，是完颜部的族人，若是他偏帮通古斯人，严惩完颜虎，难免会寒了完颜部族人的心，影响自己的威望，以后不好约束族人；可若是他偏袒完颜虎，严惩通古斯人，又怕通古斯人不满，毕竟这次和蒙古人打仗，通古斯人确实立了大功，死了不少人，伤了不少人，付出了很大的代价，而且以后还需要他们帮忙守着北边的防线，若是把他们逼急了，他们不再帮忙，甚至反过来和蒙古人联手，后果不堪设想，到时候，完颜部也会陷入危险。
完颜烈沉默了片刻，眼神在双方族人的脸上扫过，最后落在了巴图尔身上。此时巴图尔也已经赶到了，他是听到消息后，立刻带着额尔敦长老和几名族人赶过来的，正站在一旁，眼神平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没有说话，却自带一股沉稳的气场，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丝毫没有慌乱。
完颜烈开口道：“巴图尔，这件事你怎么看？你是通古斯的首领，做事沉稳，明辨是非，你的话，我信得过。”他这话看似是询问巴图尔的意见，实则是在试探巴图尔的态度，也想借着巴图尔的话，平息双方的情绪，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解决办法。
巴图尔上前一步，语气平静却带着几分坚定，眼神直视着完颜烈，没有丝毫退缩，道：“完颜首领，是非曲直，在场的人都看在眼里，不用我说，你心里也清楚。野猪是我们的族人凭本事捉到的，既不在完颜部的地界，也没碍着完颜部的事，完颜虎强行抢夺，还先动手伤人，我们的族人只是自卫，没有做错任何事。若是完颜首领想公道，就该还我们的族人一个清白，惩治挑事之人，赔偿我们族人的损失；若是你想偏袒自己人，那我们通古斯人也不是任人欺负的，就算实力不如人，也绝不会坐以待毙，会和你们抗争到底，哪怕付出再大的代价，也不会让族人们受委屈。”
巴图尔的话不卑不亢，既说明了事情的真相，也表明了自己的态度，没有丝毫退缩，让周围的通古斯族人都挺直了腰杆，眼神里满是坚定，也让完颜烈的脸色沉了沉。他没想到巴图尔竟然这么强硬，丝毫不给自己留情面，心里有些不悦，可也知道，巴图尔说的是实话，若是自己真的偏袒完颜虎，确实说不过去，也会失去通古斯人的信任，以后他们不会再心甘情愿地帮自己守防线，甚至可能会反目成仇，那样对完颜部没有好处。
沉吟片刻，完颜烈看向完颜虎，脸色严肃地说道：“虎儿，你老实说，是不是你先挑的事，非要抢人家的猎物，还先动手打了人？不准撒谎，老实交代，不然我饶不了你！”
完颜虎眼神闪烁，不敢直视完颜烈的目光，嘴唇动了动，却还是嘴硬道：“叔父，我没有先动手，我只是觉得山林里的猎物该归我们完颜部，他们通古斯人没资格拿这么好的猎物，我只是想让他们上交，是他们先动手反抗的，我只是自卫，胳膊才被他们砍伤的，我没有错，错的是他们！”
完颜烈冷哼一声，眼神里满是不满，道：“你还敢狡辩！在场的人都看在眼里，你以为我会信你的话？山林不是我们完颜部私有的，自古以来，谁捉到的猎物就归谁，这是规矩，是所有人都认可的，你强行抢夺，还先动手伤人，本就错得离谱，还敢撒谎，真是不知悔改！”
说完，完颜烈的眼神一厉，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今日之事，你有错在先，罚你闭门思过三日，不准出门，不准饮酒，不准和族人来往，好好反省自己的过错，想想自己到底错在哪里；另外，你要亲自给通古斯的族人赔礼道歉，态度要诚恳，还要赔偿他们十斤兽肉干和五株上好的草药，弥补他们的损失，若是你敢违抗我的命令，就罚你闭门思过七日，取消你下次狩猎的资格，还会收回你名下的半片猎场，绝不姑息！”
完颜虎不敢相信地看着完颜烈，眼里满是震惊和不满，道：“叔父，您竟然罚我？还要我给这些蛮夷赔礼道歉？他们伤了我，您不罚他们，反而罚我，您是不是老糊涂了？我可是您的亲侄子，您怎么能帮着外人，不帮我？”
“你敢再说一句？”完颜烈眼神一沉，语气里的怒火几乎要溢出来，手里的弯刀微微晃动，泛着冷冽的寒光，显然是真的生气了，“若是再敢顶嘴，我就按族规处置，废了你的胳膊，让你以后再也拿不了刀，再也不能狩猎，你信不信？”
完颜虎被完颜烈的气势吓住了，不敢再顶嘴，心里却满是怨恨，他死死地瞪着阿勒泰等人，眼神里满是戾气，仿佛要将他们生吞活剥，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杀了他们，却还是只能咬牙道：“我知道了，我服，我会赔礼道歉，会赔偿他们的损失，不会违抗叔父的命令。”
说完，他不情愿地走到阿勒泰等人面前，低着头，声音低沉却带着明显的不甘，甚至还有几分嘲讽，道：“对不起，是我错了，不该抢你们的猎物，不该动手打你们，以后我不会再这样了，满意了吧？”
话音刚落，他转身就走，脚步又快又沉，心里的怨恨越来越深，暗暗发誓，今日受到的屈辱，他日一定要加倍奉还，一定要让通古斯人付出惨痛的代价，绝不会让他们好过，他要让通古斯人知道，得罪他完颜虎，是多么可怕的一件事。
完颜烈看着完颜虎的背影，眼神沉了沉，却也没再说什么，他知道完颜虎心里不满，却也只能这样处置，才能平息双方的矛盾，顾全大局。他转头看向巴图尔，语气缓和了几分，道：“巴图尔，今日之事，是我们完颜部的人不对，是我管教不严，让完颜虎惹出了这样的事，我已经惩罚了完颜虎，也会让他按约定赔偿你们的损失，希望这件事就此翻篇，以后两部落之间，不要再起这样的冲突，好好相处。毕竟蒙古人随时可能再来偷袭，我们还要联手防备蒙古人，若是内部起了矛盾，只会让蒙古人有机可乘，到时候，两个部落都会遭殃，得不偿失。”
巴图尔点头，道：“既然完颜首领已经给了公道，我们通古斯人也不是不讲理的人，自然不会再追究这件事，会就此翻篇。只是希望以后，完颜部的人能尊重我们通古斯人，不要再随意抢夺我们的东西，不要再欺负我们的族人，若是再有下次，就算我们实力不如人，也绝不会再隐忍，一定会和你们抗争到底，不会再让族人们受委屈。”
完颜烈点头，道：“放心，以后我会约束好完颜部的族人，好好管教他们，不会再让这样的事发生。你们受伤的族人，赶紧回去医治，需要什么草药，尽管跟我说，我会让人送来最好的草药，绝不会亏待你们，也算是我给你们赔个不是。”
说完，完颜烈对着周围的完颜部族人说了几句，让他们散去，不要在这里围观，也不要再说三道四，然后领着完颜部的长老和士兵，转身离开了。周围的通古斯族人见状，也纷纷围了上来，关心地询问阿勒泰等人的伤势，帮着抬野猪，准备回部落，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几分欣慰，也带着几分坚定。
阿勒泰摸了摸自己红肿的脸颊，又看了看地上的野猪，语气里带着几分感慨，道：“没想到完颜烈这次竟然会帮我们说话，还惩罚了完颜虎，以前他从来没这么公道过，我还以为他会偏袒自己的侄子呢。”
巴图尔眼神沉了沉，道：“他不是帮我们，也不是真的公道，是为了他自己，为了完颜部的利益。他知道现在需要我们帮忙守防线，需要我们的青壮出力，若是他偏袒完颜虎，我们心生不满，不再帮他，甚至和他反目成仇，他的损失会更大，完颜部也会陷入危险，所以他才会做个顺水人情，既安抚了我们，又约束了自己的族人，还能彰显自己的公正，牢牢控制住我们，让我们继续为他所用，这是他的手段，恩威并施，我们不能被他的表面功夫迷惑。”
额尔敦长老也道：“巴图尔说得对，完颜烈心思深沉，手段高明得很，不是一般人。他给我们一点好处，又偶尔给我们一点公道，就是想让我们心存感激，心甘情愿地为他做事，却又不让我们有足够的力量反抗，始终把我们拿捏在手里，让我们永远寄人篱下，受他的控制。这次的事，虽然我们占了理，虽然完颜烈惩罚了完颜虎，可也让我们看清了，完颜部的人根本不会真心尊重我们，所谓的公道，不过是基于利益的权衡，只要我们的实力不够强，就永远摆脱不了被欺负的命运，永远只能看别人的脸色活着，永远没有真正的安稳。”
巴图尔看着族人们受伤的身影，又看向远处完颜部聚居地的方向，眼神里满是坚定，语气沉重却有力：“所以我们更要加快速度积蓄力量，不能再浪费时间，不能再寄希望于别人的公道，只能靠自己。从明日起，青壮们的训练加倍，不仅要练劈砍、刺杀、射箭，还要练配合，练战术，提高实战能力，让我们的战斗力更强；女人们除了采草药、晒食物，还要多找些能食用的野果和菌类，尽量多攒些口粮，为春天做准备；我会亲自带着人去山林深处探查，寻找更多的猎场和资源，看看有没有矿石，试着打造些铁制武器，争取在春天到来之前，让部落的实力提升一大截。只有我们自己强大起来，才能真正摆脱完颜部的控制，才能保护好自己的族人，才能不再受任何人的屈辱，才能堂堂正正地拥有属于我们自己的家园，不用再寄人篱下。”
说完，巴图尔让人抬着野猪，领着受伤的族人，在其他通古斯族人的簇拥下，朝着自己的木屋区走去。雪后的阳光洒在他们身上，却丝毫没有驱散他们心里的寒意，反而让他们更加清楚地认识到，想要活下去，想要活得有尊严，只能靠自己，只能变得更加强大，别人的施舍和公道，从来都靠不住。
巴图尔走在最后面，看着身后完颜部聚居地的木屋顶，又看了看前方通古斯部落破败的木屋，眼神里满是坚定。他知道，这场纷争，只是一个开始，未来，通古斯人想要站起来，想要摆脱完颜部的控制，想要拥有自己的家园，还会遇到更多的困难与挑战，还会经历更多的刀光剑影，甚至可能会付出更大的代价。可无论前路多么艰难，无论遇到多少阻碍，他都会带着族人们，一步步走下去，哪怕付出再多的代价，哪怕流再多的血，也绝不会退缩，直到通古斯人能挺直腰杆，堂堂正正地活在这片土地上，直到他们拥有属于自己的尊严与自由，直到他们不再受任何人的欺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