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门口。
四周静悄悄的,还没到下课,偌大的校园显得很是空旷寂静,操场上一个人也没有。
“谢谢你啊!”墨琛很真诚地说。
“嗨,谢什么,小事”岑馨打着哈哈,满脸不在乎。
两人并肩走到到了校门口,守门的大爷早早的等在那了,岑馨把放行条交给了他,大爷看了他两一眼,推开了厚重的铁门。
宁川中学在郊区,和医院很远,再加上昂贵的医药费,大部分学生没太大的问题都会选择去学校附近的小镇所。
不过最近的诊所离这里也有一千多米的距离。
入秋了,室外的晚风吹来还是有些冷,加上晚上湿气比较重,出来的太急,岑馨只穿着件单薄的衣服,这一件在大晚上就有些不够看了,娇小的胳膊都浮现了细小的鸡皮疙瘩。
但是她没有说,只是无意识会捂捂自己的衣角,这一切墨琛都看在眼里。
他二话不说把身上的外套脱了下来,递了过去,“诺,给。”
岑馨摆了摆手,“我不冷,你自己穿吧,更何况你还生病了!”
“给你你就穿着,别着凉了。”墨琛把外套硬塞到她手里。
“更何况,你是陪我出来的,你要是感冒了,我会很自责的。”
“可是你…”
墨琛打断她的话,“别可是,我正好吹吹冷风,让身体的体温降一降,现在太热了。”
墨琛的额头此刻的确是滚烫滚烫的,全身跟个一个火炉一样。
“那好吧!”
岑馨只好老老实实的披上,墨琛的衣服倒是洗的挺干净的,还带着一股洗衣粉的味道,很好闻。
没有夏天的燥热,也没有冬天的寒冷,并肩而行的少男少女,在昏黄的路灯下,像是亲密无间的情侣。
走了一会儿,墨琛热的出了一身汗,加上时不时吹来的晚风,墨琛的感觉好了很多。
“你知道吗?我记得小时候我有一次发高烧,三更半夜的,我妈陪着我去看医生,那时候家里没有车,一个多小时的山路,我妈就这样背着我,那晚的月亮就像今晚这么圆。”
墨琛伸手指了指天空上的月亮,像一个小朋友一样,岑馨顺着他的手指看过去。
天空上的月亮很圆,在层层的朦胧的云朵之中穿梭,像个白色的盘子一样悬挂在那,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月光撒在地上,把地面照的通透明亮,像是地面铺满了银霜。
岑馨没有说话,只是闭着眼睛享受着迎面吹来的晚风,墨琛正好站在她的侧面,晚风把她的头发轻轻撩起,几缕青丝就像水波里荡漾的海带,垂落在河边的柳絮,随风飘扬。月光撒在了她的脸上,像是披上一层银纱,明明近在咫尺却给人一种虚无缥缈的感觉,带着朦胧的美感。
墨琛的心都为之狠狠颤抖了一下。
微凉不燥的晚风,昏黄暗淡的灯影,叽喳悦耳的虫鸣,倾国倾城的佳人,形成了一副绝美山水画。
这个绝美的夜晚墨琛一生都不能忘记。
“墨琛。”岑馨刚想说话,墨琛打断了她,“别说话,好好感受。”
岑馨俯耳倾听,远处传来动人的虫鸣声,没有车水马龙,没有喧嚣的车鸣,只有大自然的声音。
“哇,这还真的别有一番风味啊,这宁静的夜晚在现在还真的很少见。”岑馨笑着说。
“嗯。”
之后两人都默契的没有说话,世界只剩下脚步声,这个动人的夜晚,谁也不忍出声打扰。
一旁路灯的灯光,斜斜的照了过来,地面上他们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很长……
真想时间就此停留,但快乐的时间总是转瞬即逝的,一会儿,小诊所就出现在眼前。
小诊所门口开着灯,岑馨和墨琛踩着灯光走了进去。
屋里头坐着一名中年医生,带着厚厚的老花眼镜,拿着一盒药正在看些什么。
中年医生看到两人,笑着说:“怎么了?”
“医生是我,我有点不舒服,应该是感冒了,还有点发烧。”墨琛说。
“那行,你先在这坐一下,我先给你量一下体温。”
墨琛接过体温计夹在腋下。
时刻一份一秒的流逝,十分钟都变得很漫长,医生笑着问:“这是你的?”
“我是他同学,老师不太放心他一个人来,加上我顺便出来办点事就一起过来了。”岑馨笑着答道。
“小姑娘长得挺漂亮的啊!”
“嘻嘻,没有啦!”岑馨难得老脸一红。
“你们是哪所高中?”
“宁川中学的。”
“宁川中学啊,不错,我女儿也跟你差不多大,不过没考上宁中,在你们隔壁静中上学。”
“医生,差不多好了!”墨琛突然打断了他们的对话,不知道为什么看到岑馨和一个油腻大叔聊的这么开心,就莫名烦躁。
“嗯,我看看。”医生接过了体温计,“小伙子,37.9℃,都快高烧了。”
“刚才来的路上吹了点风,现在还好受了一点。”
“差不多高烧了啊,行,我给你开个药。”
“等等,医生我最近是不是皮肤过敏了,你看看,这里有点痒。”
墨琛看了岑馨一眼,岑馨会意,“我去外面吹吹风。”
等岑馨离开后,墨琛撩起了衣服,露出结实的肌肉,在他肚子附近可以看到很多大大小小的风团。
医生的脸色突然凝重了起来,“小伙子,你中奖了。”
他笑道。
医生的笑容不知道怎么的让墨琛很不舒服。
岑馨突然进来了,“医生,他怎么了?”
“水痘”医生笑着说。
明明是不幸的事情,医生却反而显得很开心,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不知道为什么,墨琛有的烦躁。
“什么?水痘,你有没有搞错?”墨琛被这突如其来的病情吓了一跳。
“错不了,我好歹看了二十多年的病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医生被质疑有点不开心,“你还是回去吧,回家修养几天,记得别吃太辛辣的东西。”
医生把一个退烧栓交给了墨琛“这个你拿着,晚上发高烧退烧用,知道只能用吧?”
“知道。”
从诊所出来的时候,墨琛有些沉重,好像心口悬挂了一颗巨石。
水痘是一种传染性极强的病,小时候姐姐得过,那会医疗水平有限,姐姐关在房间了,三餐都是父母送进去的,不能挠,不能碰,只能等水痘自己慢慢发作,然后自动消去,那难受的样子墨琛至今都还记得。
“你明天请假回家吧,养好病再回来。”岑馨打破了沉闷。
“嗯,好,我等一下就去找老罗请假。”
“你也别太担心啦,过几天就好了。”岑馨笑了笑,岑馨的笑容很有治愈力。
“嗯,你离我远一点,我怕传染给你。”
墨琛有意的保持距离,但岑馨还是若无其事的凑了过来,“没事啦,我小时候得过水痘。”
“你前几天还跟我说你身体素质好呢,打脸了吧?”岑馨取笑道。
“咳,那是意外。”墨琛满脸的尴尬。
一路上岑馨有意无意的找些话题聊,来打消墨琛的顾虑,墨琛的心情也随之慢慢变好,这一切,墨琛都记在了心里。
和她聊天的时候,似乎一切都变得没那么重要了。
还有离下课还有几分钟的时候,墨琛他们回到了学校,远处那高高矗立的教学楼近在咫尺。
“喂,我回寝室喽,你自己注意点,好好休息。”分别之际,岑馨嘱咐道。
“好,你也是,早点休息。”
墨琛目送着岑馨离开。
“等一下”
在岑馨正要转身的时候,墨琛打断了她。
岑馨回头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虽然矫情,但是我还是想说,岑馨,今晚的事情,真的谢谢你!”墨琛的无比真诚地说道。
“没什么啦,都是小事,你要真的想谢我的话,就好好先把病养好。”
又目送着岑馨离开了几米,看到校园小道上没人,墨琛大声喊了句。
“岑馨!”
岑馨停下了脚步回头看了过来,“又怎么啦?”
“晚安!”
岑馨转头离去,但转身的那一刻,她的嘴角似是轻轻扬了杨。
……
墨琛又去找了罗伟一趟,跟他大概说明了一下病情。
“老师,打算明天请假回家。”
“嗯,几点的车?”罗伟点了点头。
“下午1:30的车。”
“行,那你明天先上完上午的课,我明天应该不在学校,请假条我已经批了,明天中午你自己来我办公室抽屉里拿。”
回到宿舍,墨琛发了个消息跟母亲说自己明天回家,便早早的躺下了,结果又被刚下课的舍友吵醒了。
在舍友的盘问下,墨琛说出来自己已经感染“水痘”一事,也不管他们的异样的眼光,就进入了梦乡。
凌晨的时候,墨琛突然发高烧,被热醒了,想去柜子里拿药。
但是当他满头大汗,从被窝里起来的时候,却突然烧得失忆了,一时间竟然什么都忘了。
“我是谁?我在哪里?我要干什么?”墨琛痛苦的抱着头,呆坐在床上,逼着自己想了很久很久。
这种明明有很重要的事情却忘记了,这种失忆的感觉,让他无比的难受。
“我叫墨琛,我现在在学校宿舍,起来要去拿药。”
五分钟,想了整整五分钟才想起了这三个问题的答案。
他跑到柜子里,把黄豆大小的退烧药一把倒进了嘴里,并灌了一大口水。
把退烧栓撕开塞进屁股里。
做完这一切,墨琛呆坐在床上,四周静悄悄的,舍友都睡得很沉,没有发出一点声响,他不敢睡觉,他害怕一睡着起来就什么都不记得了,他害怕遗忘。
原来人的生命如此脆弱,只要所有关于的记忆消失了,就真的消失了。
他脑海里突然浮现出岑馨的影子,很迷糊,但又无比清晰的刻在了脑海里,让他无比深信那就是她。
他突然想,要是自己这样突然死去了,除了亲人又有谁会为自己的离去而感到难过。
“她会为我感到难过吗?”
墨琛忍不住问自己,当然谁也给不了他答案,这个晚上他感到自己是那样的孤独,他害怕遗忘,更害怕自己被他人遗忘。
这一个晚上,他失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