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按下拨号键,电话响了两声后接通。
“是我。”我说。
那边沉默了一秒,“你回电了。”
“你说城北废弃医院的事,我想听详情。”
他语气变了,不再像上次那样试探,“最近三个月,七个人失踪。没有尸体,没有报警记录,监控拍到他们走进去,再没出来。画面最后都是站在大厅中央,抬头看天花板,然后……消失了。”
“警方不管?”
“没人报案。家属说人是自己走的,像是梦游。但我知道不对劲。那地方早就封了,普通人不会靠近。”
我靠在窗边,手指无意识敲着桌面,“你说有人找我合作,是谁?”
“一个组织,叫‘守界会’。我不是核心成员,只是外围传话的。他们注意你很久了,觉得你能处理非常规事件。”
“所以你之前质疑我,是测试?”
“算是。现在我相信你有本事。但我必须确认你不是被白重操控的傀儡。”
白重在我意识里冷笑一声,我没回应。
“我要看原始监控。”我说。
“可以,但只能在现场给你看。资料不能外带。”
“为什么选我?”
“因为你刚压服西郊那群人。你敢动手,也敢担责。其他人要么不敢接,要么背后势力太杂,不干净。”
我记下他说的每一个字,在本子上写下:**守界会、七人失踪、无尸、无警报、监控中断于大厅、抬头看天花板。**
“明天上午十点,医院东门见。”他说。
“我会带齐记录和影像。”
“如果你没来,这事就算了。”他顿了顿,“但如果你来了,就别想轻易退出。”
电话挂断。
我把手机放下,打开臂套,检查里面的符纸。净魂契底纸还剩四张,破煞符三张,安神符两张,朱砂笔满墨。引路灯电量充足,蛇骨剑仿刃插在腰侧,刀柄上的刻痕又多了一道。
白重说:“他在撒谎。”
“哪部分?”
“守界会不存在。至少正规灵异圈里没有这个组织。他说的‘外围’‘核心’,是假架构。真正有背景的人不会这样介绍自己。”
“但他知道西郊的事。”
“所以他一直在观察你。从你解决李秀兰开始。”
我点头,“我知道这不是普通委托。但正因为有问题,我才要进去看看。”
“你不怕是陷阱?”
“怕也没用。躲一次,还有第二次。我不可能永远避开麻烦。”
我起身走到书桌前,翻开笔记本,写下新的条目:
**第九十七次正式委托。**
**案由:城北废弃医院异象。**
**特征:多人失踪、无尸无踪、信息封锁、监控异常、联络人身份存疑。**
**判断:非自然灵体作祟,极可能涉及人为施术与组织性布局。**
**决定:接。**
合上本子时,手机震动起来。
三条新消息。
第一条:【我家孩子每晚十二点准时坐起来喊妈妈,眼睛睁着但没焦距,已经连续五天了。】
第二条:【古玩店最近三天丢了五件老货,监控拍不到人影,只看到柜门自己打开。我能提供现场照片和失物清单。】
第三条:【山区民宿六个游客同时梦游,凌晨三点列队走向后山悬崖,被保安拦下。他们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
我一条条听完,闭眼感知。前两个案子灵气波动弱,属于常见类型。第三个稍强,但仍在可控范围。
可当我点开第三条语音重听时,耳边突然掠过一丝极轻的诵念声。
不是风声,也不是电流杂音。
是咒语。
《缚魂引》的起手式。
我猛地睁开眼。
这术法早该失传了。连神婆都只教了我半卷,说用一次折十年阳寿。谁还在用?
白重说:“三个案子同时找上门,不是巧合。有人在推你接特定任务。”
“你觉得哪个是真?”
“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都在引导你分散注意力。只有医院那个,对方刻意回避死者下落——活人不会凭空消失,除非根本没进去过。”
我盯着屏幕,把前三条消息全部回复:
“材料齐全后再联系。”
然后单独给陈姓男子发了一条:
“明日准时赴约,请备齐过往记录与原始监控。若资料不全,我不进门。”
发完这条,我站起身,把所有符纸重新分类装好,放进防水袋。引路灯充好电,挂在腰带上。蛇骨剑仿刃拔出检查刃口,确认无损后收回。
窗外夜色浓重,远处城区灯火通明,城北方向却一片漆黑。
我知道那里有一片旧工业区,八十年代建的职工医院,九十年代因火灾关闭,后来成了流浪汉聚集地。再后来,连流浪汉都不去了。
有人说晚上能听到哭声,有人说看见穿白大褂的人影在楼道走动,但从没人敢进去查。
现在,我要进去了。
我坐回桌前,拿出日记本,翻到最后一页空白处,写下一句话:
“这一仗,我已经等了很久。”
白重说:“你会受伤。”
“我知道。”
“可能会死。”
“我也知道。”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
我看着桌上的短刃,轻轻说:“因为如果我不去,下一个死的就是别人。”
手机又震了一下。
还是那个匿名号码。
【你收到的三条委托,有一个是饵。】
我没回。
把手机扣在桌上,拿起引路灯按下开关。绿灯亮起,稳定无闪。
我把它别在腰间,站起身,走到窗边拉开窗帘。街道安静,一辆车停在五十米外,车灯熄着,但驾驶座有人影。
我没有拉回窗帘。
转身背对窗户,解开外套拉链,露出内侧缝着的符阵。七道金线交织成网,贴在布料内层,是我昨晚连夜画的护体阵。
做完这些,我坐在床沿,闭眼调息。呼吸慢慢平稳,心跳放慢,体内灵力顺着经脉流转一圈,停在心口图腾位置。
那里微微发烫。
不是预警,是兴奋。
我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不是名声,不是认可。
是真相。
半小时后,我睁开眼。
手机屏幕亮起,新消息弹出。
陈姓男子回信:【监控资料已备妥,另附两名失踪者生前最后通话录音。明早见。】
我回了一个字:好。
然后关机,拔掉电池。
房间里彻底安静下来。
白重说:“你比以前更冷静了。”
“经历多了,自然就不慌了。”
“但这一次不一样。”
“每一次都不一样。”
我站起身,走到门口,检查门锁。锁芯被动过,有细微划痕。我从包里取出新符,贴在门框内侧,低声念了一句启动咒。
符纸泛起微光,随即隐去。
“今晚不会有人进来。”
“也不排除他们会强行闯入。”
“那就让他们试试。”
我脱掉外套,躺上床,把短刃放在枕边。闭眼前看了眼时间:凌晨一点十七分。
明天十点,城北医院东门。
我还差三小时入睡。
但我不困。
外面风很大,吹得窗户轻微晃动。我听见树叶扫过地面的声音,还有远处狗吠。
一切正常。
可就在意识快要沉下去的时候,耳边又响起那句咒语。
很轻,像从地底传来。
《缚魂引》第二段。
我猛地睁开眼,坐起身。
房间没变,一切如常。
但我知道——
有人正在某个地方,对着某个人,念这段咒。
而那个人,很可能还活着。
我抓起手机,装回电池,开机。
解锁后立刻翻出陈姓男子的号码。
正要拨出,屏幕突然跳出一条新短信。
没有号码显示,内容只有一行字:
【你听到的,不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