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的清晨，剑府门前早已站满了人。君临天站在最前，慕容擎苍、孟星河与无痕长老陪在一旁，身后是剑府的弟子们。
逸尘牵着清念璃的手走到众人面前，对着君临天几人躬身行礼，“师父、师叔、各位叔伯，还有各位同门，别送了。弟子和念璃今日就回仙宫，待婚礼将近，再派人来请各位。”
“府尊放心，剑府这边我们会照看妥当，定不让你分心。”
孟星河率先开口，语气郑重——如今逸尘已是正经府尊，称呼也悄然改了过来。
慕容擎苍也拍了拍逸尘的肩膀：“府尊回去后也别太累，要是仙宫那边忙不过来，随时让人捎信，师叔还能替你盯几天。”
君临天看着眼前的弟子，眼底满是欣慰，轻轻点头：“去吧，好好筹备婚礼，也替我们向女帝陛下问好。往后剑府与仙宫，还要靠你们夫妻二人多维系。”
清念璃也对着众人屈膝行礼，笑容温婉：“多谢师父、师叔各位叔伯和同门这些日子的照料，待我们成婚，定要与诸位不醉不归。”
说罢，她转头看向一旁牵着照夜白的弟子，笑着走上前，接过缰绳：“麻烦这位同门了。”
弟子连忙躬身应下。
“帝女殿下客气了，这是弟子该做的！！！”
话刚说完，他就对上了清念璃似笑非笑的眼神。
清念璃挑着眉，指尖轻轻蹭了蹭照夜白的鬃毛，没说话，却让那弟子瞬间反应过来：自己平日里喊逸尘“师叔”，那清念璃便是师叔的夫人，看帝女这个神情明显是在暗示自己，哪能再喊“帝女殿下”？
弟子脸颊一红，连忙改口，“弟子……糊涂了！该叫您……府尊夫人！”
清念璃依旧挑着眉，没说话，只眼神带着几分促狭地看着那弟子，那模样分明是“再想想”的暗示。
弟子脸颊更红了，心里飞快盘算：喊“府尊夫人”是没错啊，府尊师叔.......对了！！！”
他眼神忽的一亮，又带着几分不确定，试探着开口：“那……那弟子该叫您……婶婶？”
清念璃闻言，忍不住笑出声，伸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这才对嘛。往后都是一家人，不用这么见外。”
弟子连忙点头，把缰绳递得更稳了些：“是！婶婶！”
清念璃翻身上马，坐稳后，对着逸尘伸出手，眼底满是笑意：“走啦，逸尘！”
逸尘看着她伸来的手心里一暖，伸手握住她的手，借着她的力道翻身上马，稳稳坐在她身后，手臂自然地环住她的腰。
两人并肩坐在马背上，清念璃靠在逸尘胸前，转头对着君临天几人挥手：“师父、各位叔伯，我们走啦！”
逸尘也跟着颔首，语气带着几分郑重：“师父，弟子先回去了，改日再来看您。”
君临天几人挥着手，看着照夜白载着两人缓缓转身，朝着仙宫的方向走去。
待照夜白的身影彻底消失在山道尽头，君临天望着那片扬起的尘土，久久没有收回目光，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怀中的信封，指腹蹭过粗糙的纸边，像是在触碰某种未说出口的心事。
“师兄……不，好友……”
慕容擎苍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语气里带着几分无奈，“都这时候了，还在琢磨那些有的没的？你把剑府交给他，看着他能独当一面，还能和帝女喜结连理，本该放宽心才是，怎么还如此愁眉不展？”
君临天缓缓低头，从怀中取出那封早已写好的信，信封上“逸尘亲启”四个字力透纸背，却又带着几分刻意压制的颤抖。
他对着阳光举起信纸，看着纸页上淡淡的墨痕，眼底泛起一层薄雾：“我感应到了，擎苍。我大限将至，就在这些时日了。”
慕容擎苍的笑容瞬间僵住，脸上的轻松荡然无存：“你……你说什么胡话！你的修为早已臻至化境，怎么会……”
“生死有命，没什么好意外的。”
君临天打断他，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说一件寻常事，可指尖却攥紧了信纸，“我这一生，本就没什么遗憾。只是……”
他顿了顿，目光飘向剑府后山的方向，那里的松林深处，埋着他想对逸尘说却没说出口的话，“只是对于他……总觉得......”
“你啊，就是想太多！”
慕容擎苍又气又心疼，伸手拍了拍他的胳膊，“你把那孩子从襁褓里捡回来，手把手教他练剑，他受委屈时你替他撑腰，他迷茫时你为他引路，这么多年，你早就是他心里的亲爹了！有什么难以启齿的？？”
君临天苦笑一声，将信纸重新揣回怀中，胸口的衣襟被信纸顶起一个小小的弧度，像是藏着一颗沉甸甸的心：“……我怕……怕我这突如其来的心意，会让他为难。他总因‘仙魔之子’的身份自卑，我若贸然说要他随我姓，万一他以为我是可怜他……”
“可怜？”慕容擎苍忍不住提高了声音，“逸尘那孩子最是重情，你对他的好，他比谁都清楚！你啊，就是被自己的‘犹豫’困住了，明明是父子般的情分，偏要藏着掖着，到最后只留遗憾！”
君临天沉默着没有反驳，只是抬头望向逸尘离去的方向，阳光洒在他的白发上，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却掩不住眼底的落寞。他轻轻叹了口气，将怀中的信又往里塞了塞，牢牢护在贴近心脏的地方：“希望……希望他看到这封信时，能明白我的心思吧。”
慕容擎苍看着他落寞的模样，也跟着叹了口气。
他不再多言，因为他知道，君临天的这份犹豫，从来都不是不爱，而是太怕这份爱会成为逸尘的负担。
只是他没说，有些心意，哪怕迟了些，只要说出口，就永远不算晚。
风卷着剑府门前的落叶掠过，将这份未说透的牵挂，悄悄送往山道深处。
那里，正有二人一马，载着满程的温柔，缓缓驶向远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