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对母子住进空屋的第三天，女人终于能下床走动了。她叫陈兰，孩子叫小石头，瘦得像根豆芽菜，却格外机灵，总跟着苏晴在暖棚里转，指着黄瓜藤咿咿呀呀地喊“瓜瓜”。
“我以前在菜市场卖菜。”陈兰帮着苏晴摘菜，动作麻利得很，“这些活儿，我熟。”她摘了颗最嫩的生菜，递给小石头，看着孩子小口啃着，眼里有了点活气，“多谢你们收留，等我缓过来，一定好好干活，绝不白吃的阴影粮食。”
苏晴笑着递过水壶：“别客气，都是遭难的人。”她看陈兰额头上有块新疤，像是刚蹭的，“怎么弄的？”
陈兰下意识地摸了摸额头，眼神闪了闪：“昨天搬石头时不小心蹭的，不碍事。”
这细微的闪躲没逃过林默的眼睛。他站在暖棚门口，看着陈兰的背影——她的裤腿上沾着泥，鞋码明显比脚大，像是临时穿的别人的鞋。更奇怪的是，她总在不经意间往安全区的方向瞟，像是在确认什么。
“赵铁柱，”林默低声说，“让人盯着点她，别让她靠近水管接口。”
赵铁柱点点头，没多问。这些天的相处让他明白，林默的警惕从来不是没来由的。
当天下午，守在溪边的邻居跑来报信，说安全区那边有动静，好几个人影在河谷对岸徘徊，不像侦查，倒像是在等什么。
林默心里咯噔一下，快步走到监控前。屏幕里，河谷对岸的人影果然越来越多，张队长就站在最前面，手里拿着个望远镜，正往别墅区这边看，嘴角还带着点说不清的笑。
“他们想干什么？”李大叔凑过来看，紧张得手心冒汗，“难道想抢水？”
林默没说话，目光落在陈兰身上。她刚从外面回来，手里拿着把野菜，看到监控里的画面，脸色瞬间白了，手里的野菜“啪”地掉在地上。
“你认识他们？”林默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冰。
陈兰浑身一颤，慌忙摇头：“不……不认识……就是看着害怕。”
“是吗？”林默步步紧逼，“那你昨天往河谷方向跑什么？是想给他们报信，说我们的水管接口在哪？”
这话像炸雷，惊得所有人都看过来。陈兰的脸唰地没了血色，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小石头被吓哭了，抱着她的腿喊“娘”。
“我……我没有……”陈兰的眼泪掉了下来，混合着恐惧和慌乱，“是他们逼我的！他们抓了我男人，说要是不帮他们找到水源，就杀了他……我也是没办法啊……”
原来，陈兰的男人根本没掉进河里，而是被安全区的人抓了。张队长知道她曾在这附近卖过菜，熟悉地形，就逼着她假装逃难，混进别墅区打探水源的位置，尤其是水管的接口——那里是最容易被破坏的地方。
“他们说，只要我标出接口的位置，就放了我男人和孩子……”陈兰泣不成声，“我不敢不听话啊……”
林默看着她怀里吓得发抖的小石头，心里的火气渐渐压了下去。他能想象一个母亲为了孩子的无奈，却不能原谅这种将所有人置于险境的背叛。
“接口的位置，你说了吗？”
陈兰拼命摇头：“没说！我看着你们这么好，实在不忍心……昨天想去溪边看看就跑，结果被石头绊倒了，没敢再动……”
监控里，河谷对岸的张队长似乎失去了耐心，挥了挥手，几个人影开始往水里淌，看样子是想直接过来。
“来不及了。”赵铁柱握紧了钢刀，“他们要硬闯！”
林默深吸一口气，做出决定：“赵铁柱，带两个人去加固水管接口，用石头堵死，再布上陷阱；李大叔，把所有人都集中到暖棚附近，锁好门窗；陈兰，”他看向她，眼神复杂，“你要是还有点良心，就带着孩子待在屋里，别出来添乱。”
陈兰咬着唇，点了点头，抱起小石头往空屋跑，背影抖得像风中的叶子。
林默走到武器箱前，拿出那把霰弹枪，上膛的声音在寂静的屋里格外清晰。他看着监控里越来越近的人影，心里清楚，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安全区想要的从来不止是水，是暖棚，是他们辛辛苦苦攒下的这点生机。
但他不会让他们得逞。
暖棚里的菜苗还在安静生长，水管里的清水还在哗哗流淌，身边的邻居们虽然害怕，却都拿起了武器——李大叔举着铁锹，张大爷握着砍柴刀，苏晴也找了根粗壮的木棍，站在他身边。
“别怕。”林默低声说，声音沉稳得像块石头，“守住这里，就有活路。”
夕阳把河谷染成一片血红，安全区的人影已经过了河，正往这边冲。林默举起枪，对准了领头的张队长，手指扣紧了扳机。
他知道，这场仗不好打，但为了暖棚里的绿，为了溪水里的甜，为了身边这些愿意并肩的人，他必须赢。
因为这是他们的家，是绝境里好不容易扎根的土，谁也别想抢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