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风寒(十八)
书名:十八般江湖 作者:浪丁 本章字数:3353字 发布时间:2025-12-10


神行汗宝再次展现出神之本色,三十天长途奔袭两万里,完成了一件关乎武林乃至大唐命运的大事,尽管只是送出了两封信。

第一封来到了崔花雨的手里。乌恩亲笔信。不是情书,志在安邦定国的人不写情书,他们总是将爱埋藏在行动中。

崔花雨等人在水晶第十三宫召开紧急会议。

送亲队伍滞留水晶宫已达月余之久,当然不是因为贪吃懒作,而是顺应水晶宫各种带有浓浓霸权主义色彩的盛情难却而为。七戈八鹫之小九九,昭然若揭。但送人头本就是墨自杨的计划之一。

周瑜打黄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这是安禄山给东胡王室的密函。”崔花雨将信件往桌上一扔,“小妖精预感了十几年的大风暴终于来临了。”

又说:“安禄山行将起兵反唐。”

李腾空问:“室韦三族持何态度?”

“在乌恩的努力下,乌桓与鲜卑皆愿听命于东胡的领导。而东胡的实际掌权人其实是已经‘死亡’的傲木噶。傲木噶日思夜想的就是帮助室韦摆脱安禄山的控制,从而实现真正的自治。”

“室韦不会出兵?”

“必须出,这是我三哥与傲木噶的一致协议。”

“出工不出力?”

“不仅如此,而且将在合适的时间反戈一击,为室韦三族捞取足够的政治与经济利益。”

“你三哥才是左右这一场战争胜负的关键人物。”

“说句心里话,我才不管谁胜谁负呢,我只在乎我三哥,他过得太苦了。每一天我都有去找他的冲动,去将他强行绑回家好好过日子的冲动。有必要这么苦吗,不就是个小痞子吗?”

“但你不仅没有,而且坚定地站在了小痞子的立场上,并努力为之奋斗着。实际上你为小痞子而骄傲。”

“在我的生命中,他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易枝芽禁不住问:“我是老几?”

新娘子当着新郎官的面正坐在他的大腿上呢,她说:“你不是老几,而是老子,不在四姐指定的范围里面。”

“开会呢,不开玩笑。”易枝芽屁股一抬,将她顶翻。

李腾空又问崔花雨:“所以小崔姑娘接下来往哪儿走?”

“与芽儿立即赶赴室韦。两件事,首先参与出兵计划的制定,因为雨花谷作为安禄山的兵马库,七龟的具体行动将直接影响事态发展;再者就是帮助乌云图娅挖出阮郎馆的钱流去向。”

“第二件就算了。应胜男与江仲逊的事情留给我。”

崔花雨喜愕交加:“前辈愿意出山?”

“来到水晶宫,不就是出山了吗?”

“我二姐并没有勉强前辈。”

“擅自将我的宝贝徒弟嫁进狼窟,还说没有勉强我?她就是在逼我出山。”李腾空微微一笑,“小妖精。”

“小女谨代表四季歌感谢前辈支持。”

“少来这一套。”

“庐山医观呢,这可是个利国惠民的大事业,岂能弃之不顾?”

“先让满山红撑着。”

满山红闻言起身,鞠躬:“徒儿定将全力以赴,死而后已。”

“没那么严重。”

“但徒儿就是这么想的,也会这么去做。”

一秋池对满山红说:“我可以帮你。”

李腾空说:“你现在身为人家媳妇,可不能乱来。且先留在我身边,有些事情需要你帮忙。满山红有大笨小丑呢,那俩丫头都是好苗子。咱出来这么久了,她们不是将医观管理得好好的吗?”

“是,师父。”一秋池是个不讲礼数的人,说完就跑到李腾空身后,紧紧抱住。也只有她能理解师父的苦,若要她离开易枝芽而终身陪伴痛失爱子的师父,她也做得到。

水云阔也起身,鞠躬:“腾空前辈与我七哥达成协议了?”

李腾空微微一笑:“亲家嘛。”

“前辈就是为了营救应胜男与江仲逊?”

“这是最基本的目标。水晶宫一定会将我送进应天慈手里。”

“应天慈总以毒制人,晚辈不愿看到您受这个罪。”

“待你到了我这个年纪就会发现,人生在世,吃苦受罪是做人的基本条件,如果想有所作为的话。”

“前辈教诲,晚辈铭记于心。”

“你找个借口,尽早离开水晶宫,暗中前往壶臼山,小墨身边没有帮手了。总之接下来你更要谨言慎行,继续做好正、邪两道之间的万金油。尤其是在安禄山叛乱之后,以五禽宫为首的武林势力必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届时你的作用举足轻重,无可替代。”

“谨从前辈嘱托。”

“说多少次了,我不喜欢客套。”

“前辈值得尊重。”

“有机会帮我上个坟,给赫以北赔个罪,告诉他,并不是我不给他名分,而是我无颜面对这名分。我,许多欢,希女子,应胜男,甚至是江采萍,都做不好母亲,这是上一代江湖的错。但我会弥补的……告诉他,我与他在某个时空一定会再相逢。”

“云阔决然做到。”

崔花雨说:“果老说,江湖有毒,代代相传。”

又说:“但我二姐反对这个说法。”

李腾空忽略了,而是问:“密函有无注明起事时间?”

“明年冬季,但无确切日期。”

“这信儿给官方吗?”

“依前辈之见呢?”

李腾空思忖片刻,说:“咱一介草莽,往谁手里送本身就是个大问题。即便让乌恩自己来也没用,因为冲着李隆基与安禄山的亲密关系,有谁敢信?假设李隆基信了,安禄山随便玩个花招也能轻松化解,毕竟密函只是‘一张纸’而已。所以说给官方报密,送命不说,还会坏了大事。”

又说:“就看崔狗儿的了。若他成事,便能将这一场滔天浩劫扼杀在摇篮里,或者说最大限度地遏制战争的蔓延。而咱作为武林的一份子,也只能从江湖的角度着手了。”

众人拍手赞成。易枝芽看无人发言,就说:

“夜宵时间到了。”

第二封来到了阳春三月里的小般若庵。

午后时光。

墨自杨与张果老并肩坐在田埂上。风托起两丛白发。崔不来在对过的田埂上背诵诗文。

大团和小圆跟在他的屁股后面来来回回。如果崔不来读到半夜,它们也会跟到半夜,但如果崔不来偷懒,它们马上就会向墨自杨打小报告。人也管狗也管,也不知苦日子何时是个头?

张果老故意耍性子,他恨恨地说:“这么长的一封信居然找不到‘张果老’三个字,你说李腾空是不是嫌弃我老了?”

墨自杨笑:“她这是尊重您,不敢做您的主。”

“她不是个客气的人。”

“但这次客气了。”

“所以没安好心。”

“所以您是怎么想的?”

张果老话风反转:“能再次与李腾空携手共事,这让老爹感觉自己年轻了许多,求之不得。更何况是为了我的小墨而战呢?”

“别说好听话。这一去可能会要了您的老命。”

“很多时候,长寿其实是一种折磨,有机会找到好的死法,实为一件值得庆幸的好事儿。”

毫无征兆,嘴角甚至还挂着灿烂的笑,但墨自杨的眼泪竟然落了下来,一颗紧似一颗。张果老说:

“舍不得老爹了吧?”

墨自杨笑:“我是舍不得您的陪伴,不是舍不得您。”

“随你怎么说,反正能让小墨哭鼻子可不容易。”

“这不是悲伤的眼泪,而是恨自己太狠了。”

“但老爹有个条件。”

“我知道您想说什么?”

“既然知道,就大声说出来,拿出你少年时的精气神。”

“攻克病魔,并著作一部传世医书,再而创造一门属于墨自杨的顶级武学。这条件太高了。”

“你不敢接受挑战?”

“我要说接受也是在骗您,很多事情不是想做就能做到的。”

“只要你大声说接受即可。”

“接受,小墨无条件接受老爹的条件。”

张果老放声长笑。崔不来被影响到了,他吼:

“下课了吗?”

大团和小圆也跟着吠个不停。墨自杨回吼:

“再装模作样,加罚一个课时。”

话音未落,对岸又传来了朗朗读书声。墨自杨回头:

“老爹笑什么呢,是因为开心,还是在质疑我的爽快?”

张果老说:“开心。请问小墨,你几时跟老爹打过诳语呢?”

“这一次确实有忽悠的成分。”

“只要你有心就成了。你不会忽悠自己。”

“也不知几时再相聚?”墨自杨倚在了张果老的肩膀上。

“再长也长不过沉睡的那九年。”

“我再也没有那份耐心了。”

张果老搂过墨自杨:“缘分不足以让我遇见你。”

“这话是小墨的,让您抢先说了。”

“这就叫共识。”

崔不来突然大喊大叫:“有客人来啦。”然后朝着来人的方向跑去。大团和小圆抢路,于是一人二狗摔作一团。吓走一树鸟。

寻梅雄落带来了捷报。

说起来也没几句话,因为事情本身就是墨自杨导演的一场仗。就是在杨它抢亲的除夕夜,崆峒派进攻丐帮,并在小荔枝的秘密武器协助下,成功击败且解救了余下的所有人魔,包括被俘虏的正在魔化中的丐帮弟子。

这是一场漂亮的奇袭战,人鬼不觉,就连邻居也误以为是丐帮搞了一次规模盛大的年会。

是役,除去秘密武器之外,崆峒三离亦大展神威,让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雄落说,这三个老不死的一天之内能打死三万个他。

也带来了一则诡异的消息。

留春霞失踪了。

囚牢空荡荡的,只剩下断裂一地的镣铐,粉碎一地的沙草寒的《无弦剑》与易枝芽版的《花稼之舞》,还有两具高度腐败的人魔尸体。因此难以判断她究竟是自我逃生,抑或再次遭人绑架。

但上述这些事,墨自杨只字不提,惟问:“许多欢呢?”

“本就深居简出,听闻杨它成魔且连番作恶,心态崩塌,闭门谢客。”寻梅的神情低落,“她还能失去什么呢?”

“让我来,我起码能让她找回自我。”墨自杨吐掉嘴里的青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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