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同时,我们都接到系统派发的支援任务:
地点-禁区
等级-绝密
相互对视,没多说一个字。迅速转身,回到个人舱间,套上衣柜里那套积灰的宇航服,锁扣收紧!面罩合拢!自循环智能系统启动!
脚下微型推进器开启,喷出幽蓝微型尾焰,我们踩着飞快的箭矢滑入通道。五公里的直线距离在低摩擦滑行中急速缩短,舱壁不停闪烁的警示灯在面罩上投下流动的红痕。
冲出最后一道气密门,供氧区“嗡嗡”作响的杂音消失。禁区的轻浮力温柔地我们微微向上托承,行驶速度变得更快,无声的疾驰中,只有自己的呼吸在头盔里放大。
看见了!
禁区已是壁垒大开,正对黑夜张开深渊巨口。飞船光线投射出的一角,三个熟悉的身影正背靠背矗立。他们面对的是,比漫天星海更密集的无人机军团-金属蝗虫,目龇欲裂,掩盖了所有星光。
它们似乎接受到命令,突然齐刷刷的悬停在半空。微调角度,阵列变换,然后聚合成一个完美的尖锥形。每一架机腹下方都亮起同一点诡异的幽绿-二氧化碳激光。
下一秒,万点绿光齐发,射出的万道分光束在锥尖前方汇聚、合成一股粗壮炫目的光柱。
那光柱无声、无形……只在经过时发生剧烈的扭曲折射,是空间本身痛苦的撕扯。
这把透明的死神之矛,带着湮灭的力量,朝着三人暴射而去……恍惚间,时间的流速变慢了,向星屿的身影在破坏力极强的光流前,显得异常高大。
他微不可察地向左歪了一下脑袋,一股柔韧的力量场域凭空而生,坚定却如流水般将侧后方的柯霁和米雪儿横向推移了数米,堪堪避开光矛的攻击范围!
“不要啊——!”我的嘶吼憋在头盔里,闷得耳膜发痛,颅腔震荡。拼命运转推进器,能量输出直达临界点,只恨这速度太慢,能不能快一点,再快一点,直至撕裂空间,超越时间……
“向星屿!”
就这样,我眼睁睁看着他被激光射中……连轮廓都被吞没……
下一秒,一种量子层面的奇异能量席卷了整个空间。
密密麻麻的黑灰色军团猛得一滞,像被同时掐断了信号的提线木偶,队形散乱,激光闪烁。汇聚而成的巨大激光炮也因能量回路的强行中断而扭曲、溃散、爆裂成满天无害的光屑。
这精确、霸道、近乎神迹的操控只维持了短短两个心跳节拍。
光屑散落……向星屿岿然不动的站在原地,坚韧而冷静。
这一瞬,让高度协同的无人机群遭受致命的打击。紧急撤回的攻击指令与混乱的飞控系统冲突,它们现在是被惊扰的蜂群,开始无章法地乱窜,导致几簇对撞爆开刺眼的电火。
我们离激烈的“战场”越来越近,总算看清战损版的向星屿。脸上划出几道鲜红,他没有擦拭……只稍作停顿,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他将双手缓缓抬起,在粘稠的空中划动看不见的水流。动作沉稳而确定,带着古老东方武术的韵律--太极。
第一式:左揽雀尾。 他双臂向左缓缓一摆。拂柳般轻柔的冲击力悄然荡开,使整个禁区的局部的重力参数都被强行扭曲了!
我们所有人连同那悬空乱窜的无人机,都被一只无形的巨手兜住……恍得离地,失重朝左侧横飞出。
“啊啊啊啊!”惊呼声在我们四人小组通讯频道里炸开,混杂着难以置信的本能恐惧。
第二式:右掤。 没等我们适应这失重的漂浮。只见他手势一变,向右一带。反向的拉力场即成,无人机群在左右两股巨力的撕扯下彻底失去平衡,像被卷入狂暴漩涡的金属叶片,疯狂地互相撞击……我们也被牵着往右漂移,幸运而巧妙躲开了和队友间的碰撞。
第三式:如风推羽。 他双手在身前划出一个饱满的弧,平稳向前一推。一股磅礴的斥力有如宇宙初开的第一阵风,这股柔和力量推着我们浮空的身体向后疾退数米,一口气还哽在喉间……
刺眼的电光花火连环迸射,映着他平静的面容格外清晰。
第四式:立圆似闭。 最后的杀招,隐于收势。双臂回拢,气沉丹田,似圆非圆的一瞬,几乎所有还在挣扎的无人机都被股向内坍塌的引力源捕获,不受控制地朝着他虚抱的“圆心”聚拢……金属挤压的尖啸,几乎快透过无氧环境直达大脑皮层。
四式连绵,行云流水!
不过数十秒……最后一点挣扎的火光熄灭,那阵令人窒息的无人机军团已化成金属残骸和徐徐扩散的烟尘……
优雅,实在是优雅~他就这么不动声色的灭了一整个机械军团,真TM的帅啊!
还不等我接近夸上一嘴,他双手无力地坠下,膝盖一软,重重跪倒在废墟之上。
就在他双膝触地的同一时间,空中的无人机残骸,也像是终于断了线的傀儡,纷纷扬扬地砸落。
我们也被最后的力场余波轻轻“放”下,缓跌在通道中,不算狼狈,却心神俱震。
眼前这如同神迹降临的一幕,耗尽了他最后一丝力量,沉沉低垂的头……像沉寂的雕塑,残破而庄严。
重力即刻恢复,将大家“按”回地面的同时,烟尘升腾……一切都落下帷幕,又刚刚开始。
我们立刻从地上弹起,冲向那个废墟中心跪倒的身影。
“向星屿~”跪在焦黑金属残片中的他,脊背还残留着一丝直挺的惯性。我单膝跪在他身侧,小心地托住他的脸,轻轻地擦抹血痕。
没等说出第二句询问或安慰的话,几条“毒蛇”在废墟下苏醒,眼角余光瞥见几处残骸堆微微拱动,多架机身变形无人机竟挣扎着重新飘起。
外壳破损,露出内部乱闪的线路,激光发射器歪斜着,却仍固执地锁定了还能动的目标。
无差别攻击模式-启动!
在近乎真空的无氧环境中,我们很难捕捉到能量激波荡开的涟漪。致命的攻击路线隐没在绝对的寂静中,仅凭借宇航服传感器尖锐的警报和那一闪即逝的微弱光芒做出预判。
“三点钟方向!”
“九点钟方向也有!”
丝毫不慌,甚至无需交换眼神。身体比意识更快反应,统一且本能地背靠背围成一个小圈,将受伤跪地的向星屿、以及勉强撑起身体的柯霁和米雪儿牢牢护在圈内。
宇航服坚硬的复合装甲成了第一道屏障,抵挡无声击中在身前和肩甲的激光束。我们抬起臂载激光枪,枪口随着头盔显示器的辅助瞄准框飞速移动。一道道精准的红色光束脊落那些飘忽闪烁的“幽灵”。
“砰!”一架无人机凌空炸成火球。
“嗤!”另一架被击中能源核心,冒着烟螺旋坠落……
“没什么难度嘛。”
默契的防守反击,熟练的补枪点射,我们很快就将这波垂死的反扑被迅速扑灭。
可是,大起还没喘上一口的功夫,头盔显示器边缘,大规模能量反应的红色区域,正急速地蔓延、逼近……一片死亡的潮汐潮我们扑来……几十架?几百十架?不!是黑压压一批全新作战无人机,它们更像嗅到血腥味的食人鱼群,悄无声息地从禁区更深处涌出。
它们阵型完整,激光发射器冷却完毕,幽绿的光芒再一次成片亮起,将我们所困的一片废墟照得如同鬼域。
“有完没完了啊……”
“看来,今晚注定是场硬仗!”
我们握紧滚烫的激光枪,将身后的人,护得更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