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响起的瞬间，陆承骁猛地将苏漾往怀里一拽，整个人挡在她身前。
她听见子弹擦过栏杆的声音，金属发出刺耳的摩擦音。
他没松手，呼吸沉得吓人。
“别动。”他说完这句话，脚步才往后退了半步，靠在墙边缓了口气。
苏漾低头看他腹部，血已经浸透衬衫下摆，顺着腰线往下流。
她直接撕开自己的裙角，按上去压住伤口。
“你干什么？”他皱眉。
“止血。”她语气很硬，“你现在不是能撑场面的陆总，是伤员。”
他想反驳，但她已经扶着他往屋内走，门被踢开，灯自动亮起，客厅地毯上还留着他们之前坐过的凹痕。
她让他坐在沙发上，翻出医药箱。
陆承骁一手按着伤口，另一只手去摸裤兜里的手机。
她抢先一步抽走，屏幕还亮着，最后一条消息刚发送出去。
“不能再发了。”她说，“他们会定位。”
他盯着她，眼神有点冷，“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我知道。”她打开相册记录，想看看他最近联系了谁，“我也知道你一直在查我。”
滑到一半，一个APP弹了出来——直播平台。
她点进去，跳转到打赏记录页面。
第一条信息显示时间是三年前。
匿名用户“L”给主播“漾星”打赏了一幅定制肖像画，金额是九万九千九百九十九。
备注写着：“画我。”
她手指顿住。
那是她第一次尝试直播画画，喝多了，对着镜头随手画了个男人的侧影，线条潦草，根本没人认出来是谁。
可这个人不仅看了，还打了最高额赏金。
她继续往下翻。
每一场她的直播都有记录。
凌晨两点画情绪涂鸦，有人打赏咖啡套餐；
暴雨夜画破碎面具，有人包场十分钟；
她在迷迭香酒吧后台用平板直播速写陌生人，唯一进场的VIP就是“L”。
三年来，一场没落。
她抬头看向陆承骁，声音有点抖：“是你？”
他没否认。
她站起来，把手机摔在茶几上，“所以你早就盯上我了？在我还不认识你的时候就开始监视？”
“不是监视。”他慢慢起身，步伐不稳，但还是走到她面前，“是看你活着。”
“我每天都在直播，别人也能看。”
“但他们不会记住你熬夜到几点，不会存下你画错的那一笔，更不会因为你那天说了一句‘好累’就想去敲你工作室的门。”
她愣住。
他伸手碰她脸颊，掌心滚烫，“那时候就在想，怎么把你从屏幕里拽出来。”
她后退一步，“那你为什么不早说？”
“说了你就信吗？”他冷笑，“一个陌生人告诉你，我看了你三年直播，为你买下所有作品，甚至在你搬家十次后还能找到新地址——你觉得这叫喜欢，还是变态？”
她张了张嘴，没说话。
他知道她在怕。
怕这种程度的关注，背后藏着控制，而不是爱。
可他不在乎她怎么想。
他只在乎她能不能接受——从很久以前开始，她就已经是他生活的一部分。
他转身拉开书房抽屉，拿出一台旧平板，解锁后递给她。
屏幕上是一个文件夹，名字是“漾星每日存档”。
点开，全是她的直播录像。
最早的一段日期是三年零两个月前，标题为《醉酒初画》，画面里她歪着头笑，一边晃酒杯一边拿笔乱涂。
“我看完了每一秒。”他说，“你哭过三次，我都记住了。”
她抬头看他，眼眶红了。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会去迷迭香？”
他点头，“你每次换工作地点，都会在直播里无意提到附近招牌。我说过，我不想错过你任何一刻。”
她忽然觉得喘不过气。
这种被长久注视的感觉，不像侵犯，更像溺水。
明明应该生气，可心里某个地方却在软化。
原来在她以为自己孤独行走的那些年，有个人一直坐在屏幕外，默默看着她跌倒、爬起、流泪、大笑。
她低头，看见他裤子上有血迹蔓延。
“先处理伤口。”她声音低了下来。
他站着不动，“等我把话说完。”
“还有什么要说的？”
“我不是因为你是谁才开始看你的。”他靠近一步，“我是因为想看你，才让你成了谁。”
她抬头，对上他的眼睛。
那里面没有玩笑，也没有伪装。
只有她一个人。
她终于伸手，把他往浴室推，“躺下。”
他顺从地靠在浴缸边缘，任她剪开衬衫。
伤口比想象中深，边缘已经开始发炎。
她用碘伏擦的时候，他肌肉绷紧，一声没吭。
“疼就说。”
“不疼。”
“撒谎。”
他笑了下，“比起你刚才问我是不是变态，这点疼算什么。”
她手一顿，没理他。
包扎完，她站起来要走，却被他抓住手腕。
“我没跟裴雪薇睡过。”他突然说。
她回头。
“她怀孕的消息是假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做了绝育手术。”他看着她，“三年前，在看完你第一场直播之后。”
她震惊地看着他。
他松开手，“我不需要孩子，也不需要婚姻。我只需要你。”
她没动。
心跳快得不像话，手机突然震动。
她回头看向茶几，屏幕亮起，一条新消息弹了出来。
发信人是周野。
内容只有一句：“裴雪薇要公布怀孕证明。”
两人同时沉默。
她看着他，“如果她真的公布了……你要怎么选？”
他站起身，动作有些迟缓，但眼神坚定。
他走到她面前，一只手撑在墙上，将她圈在臂弯里。
“我只会选你。”
她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腹部还在渗血，说话时身体微微晃了一下。
可他站得很直。
她抬起手，轻轻碰了碰他下巴上的胡茬。
“我相信你。”
他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目光更深。
手机又震了一下。他拿起来看了一眼，锁屏，塞进口袋。
“接下来会有麻烦。”他说。
“我知道。”
“你怕吗？”
“怕。”她承认，“但我不会走。”
他低头，额头抵住她的。
两人静静站着，呼吸交错。
外面天还没亮，城市依旧安静，但风暴已经在路上。
他握紧口袋里的手机，指节泛白，下一秒，他突然抬手，将她拉进怀里，紧紧抱住。
她听见他在耳边说：“别松手。”
她回抱他，双手抓着他背后的布料，血沾到了她指尖。
温的。
他抱着她，像是要把她揉进骨血里，然后他松开，转身走向门口。
“换衣服。”他说，“我们得走了。”
她站在原地没动。
他回头，见她不动，走回来，从衣柜里拿出一件黑色外套扔给她。
“穿上。”
她接过，发现衣服还带着体温。
他最后看了她一眼，“别让我回头找你。”
她点头，走进卧室关门。
他站在客厅，靠在墙边喘了口气。
腹部的痛感一阵阵袭来。
他掏出手机，快速输入一条指令：
“封锁所有媒体通道，拦截裴家任何对外发布。”
发送成功。
屏幕暗下去的瞬间，他又收到一条新消息。
来自周野。
只有一个字：
“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