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斥候潜城探虚实
昆明城的晨光褪去柔和,日头渐高,金色的光线穿透云层,洒在青灰色的瓦檐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晕,檐角悬挂的铜铃被风一吹,发出清脆却略显单薄的声响。街巷间的烟火气愈发浓烈,早点摊的蒸笼冒着白汽,混着米粥的清香与油条的焦脆味飘散;挑着担子的小贩沿街吆喝,竹筐里的蔬菜水灵鲜嫩,翠绿的青菜、通红的萝卜沾着晨露,引得百姓驻足挑选,指尖捏着铜板的声响与小贩的叫卖声交织,勾勒出市井的鲜活。可这热闹之下,却掩不住城中悄然弥漫的紧张气息——行人的脚步比往日急促,脸上多了几分凝重,眉头微蹙,偶尔抬头望向滇东方向,眼底藏着难掩的担忧,连孩童的嬉闹声都比往常轻了几分,似是怕惊扰了这份脆弱的安稳,母亲们牵着孩子的手,脚步匆匆,生怕在外多耽搁片刻。
东侧城门处,士兵们挖掘防御壕沟的敲打声此起彼伏,铁铲插进湿润泥土的闷响、石块碰撞的脆响交织在一起,回荡在城门外的空地上,震得人耳膜发颤。泥土混合着汗水的腥气随风飘散,落在士兵们黝黑的脸颊上,勾勒出他们紧绷的下颌线,额角的汗珠顺着脸颊滑落,砸在地上,溅起细小的泥点。领头的将领马强赤着臂膀,古铜色的皮肤上布满汗珠,肌肉随着挥铲的动作虬结,线条硬朗如石刻,他左臂上一道狰狞的刀疤格外显眼,是早年镇守边关时留下的印记。马强时不时抬手抹一把额头的汗水,指腹划过粗糙的皮肤,目光扫过正在劳作的士兵,高声喊道:“再加把劲!壕沟挖得深一寸,后续抵御清军骑兵时,我们就多一分胜算!兄弟们撑住,守住昆明城,就是守住咱们的家!”士兵们齐声应和,声音洪亮,震彻云霄,手中的工具挥舞得愈发有力,溅起的泥土落在他们的衣裤上,留下一片片深色的印记,却没人有半句怨言,眼底满是坚定,每一次挥铲,都像是在与即将到来的危险较劲。
西城墙上,工匠们站在临时搭建的木架上,腰间系着粗绳,身形随着木架的晃动微微起伏,他们高声指挥着百姓搬运砖石,嗓音沙哑却有力。破损的城垣豁口处,露出斑驳的夯土,部分墙体还残留着箭矢与炮火的痕迹,箭簇的锈迹、砖石的裂痕,无声诉说着此前大战的惨烈,风一吹,墙体上的碎土簌簌落下。城墙下,堆叠的石料如山,每一块都被打磨得规整,棱角分明,百姓们两人一组,扛着沉重的砖石缓步走上木架,脚步沉稳,额头青筋凸起,脸颊涨得通红,却依旧咬牙坚持——他们深知,这城墙不仅是抵御外敌的屏障,更是守护家园的最后防线,每一块砖石都承载着全家人的安危,哪怕累得气喘吁吁,也没人停下脚步,偶尔有人体力不支,身旁的人立刻伸手搀扶,递过一口水,简单歇息片刻便再次投入劳作。
议事厅内,门窗半掩,阳光透过窗棂洒在地面上,拉出长长的光影,光影随着风的吹动微微晃动,落在墙壁悬挂的兵器上,反射出冷冽的光泽。李定国与沐天波并肩立在巨大的舆图前,舆图铺在木质长桌上,边缘微微卷起,上面用红色的墨迹标注着大明的疆域,黑色则代表清军占据之地,曲靖府地处红黑交界的咽喉处,此刻像是一颗沉甸甸的石子,压在两人的心头。李定国身着深蓝色铠甲,铠甲上的纹路清晰可见,肩头的护肩雕刻着猛虎图案,威风凛凛,他面容刚毅,眉眼深邃,下颌线紧绷,眼底满是静待消息的焦灼,指腹反复摩挲着粗布舆图上曲靖府的纹路,动作不自觉地加重,似是想从这纹路中窥探出滇东的局势。
沐天波身着银灰色铠甲,铠甲边缘泛着淡淡的冷光,他身形挺拔,却因左臂的伤口微微佝偻着身子,绷带缠绕着左臂,渗出淡淡的血迹,显然伤口还未愈合。他抬手揉了揉左臂的伤口,绷带下的隐痛阵阵传来,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他却只是抬手用袖口擦去,丝毫未影响思绪,语气沉缓道:“斥候已出发两个时辰,滇东沿途多山林险道,又有清军暗哨巡查,怕是要多费些周折。完颜烈能带着精锐先锋快速掌控曲靖府,绝非鲁莽之辈,此人早年跟随多尔衮征战,杀伐果断,心思缜密,手段狠辣,当年锦州一战,他便以设伏诱敌的计策大败明军,必然在城外布下了天罗地网,明哨暗卡交织,就怕我们的人难潜进去,稍有不慎便会陷入险境。”
李定国颔首,目光扫过舆图上曲靖府周边的山川走势,从马龙州到曲靖府城,沿途多密林、峡谷,皆是易守难攻之地,也是设伏的绝佳位置,他沉声道:“赵峰挑选的斥候皆是身经百战之辈,陈武与林岳昨日虽遭遇突袭,却能在清军的围堵下突围传回消息,足见其应变能力与悍勇,此次派去的两队人,更是其中翘楚,秦风擅长隐匿追踪,早年曾单人潜入清军大营盗取军情,从未失手;苏锐机灵,乔装应变的本事极强,能模仿多种口音,混入敌营如入无人之,应当能避开明哨暗卡。只是清军装备精良,玄铁铠甲防御力极强,寻常刀剑难以刺穿,又有短铳在手,射程远、杀伤力大,一旦暴露,怕是难以脱身。”
两人正低声商议,厅堂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脚步声厚重有力,伴随着铠甲碰撞的脆响,随后房门被推开,段世雄魁梧的身影踏入厅堂,身上带着一身尘土与山林的气息,显然是刚从城外关隘巡查归来。他身着黑色铠甲,身形高大壮硕,肩宽背厚,像是一座移动的山岳,脸上布满风霜,胡茬浓密,眼神锐利如鹰,进门后,先是抬手拍了拍衣袍上的尘土,尘土簌簌落下,目光立刻投向舆图,语气洪亮却难掩急切:“二位大人,大理方向的补给队伍已启程,带队的是周勇校尉,此人经验丰富,曾多次护送补给队伍,从未出过差错。沿途的碧鸡关、楚雄关均已增派兵力驻守,每处关隘都安排了百余名士兵,联络点也已布置妥当,每十里便有士兵值守,配备了信号旗与烟火,一旦遇袭,半个时辰内便能传信支援,补给的安全性无需担忧。只是滇东那边迟迟无消息,我总觉得心里不安,完颜烈若是等着援军汇合,再对昆明城动手,我们拖延越久,后续作战便越被动,毕竟刚经历大战,士兵们的元气还未完全恢复,武器装备也需修缮。”
木增随后跟进,一身黑色铠甲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铠甲上没有过多的装饰,简洁却透着冷冽,腰间的长剑剑柄上缠着深色的布条,剑穗上的玉石在日光下泛着冷光,自带一股沉稳内敛的气场。他面容清俊,眉眼冷淡,眼神深邃,像是藏着无尽的思绪,走到舆图旁,目光落在川西与滇西交界的位置,语气沉稳如旧:“丽江边境的斥候已传回消息,川西清军暂无异动,领军的是噶尔泰,此人性格谨慎,不善冒进,只是暗中增派了巡逻兵力,巡逻范围也扩大了不少,想来是在观望滇东局势,暂无需担忧侧翼偷袭。眼下最关键的,还是曲靖府的虚实,若安坤土司真是被迫胁迫,麾下士兵仍有反清之心,我们或许能寻到破局之机,内外夹击,夺回曲靖府;可若是他真心降清,曲靖府的数千兵力倒向清军,再加上后续援军,我们便会陷入腹背受敌的困境,压力陡增,昆明城的防守也会愈发艰难。”
李定国抬手示意两人落座,厅堂内的桌椅皆是木质,表面虽有些磨损,却擦拭得干净,桌上摆放着几碗凉茶,水汽早已消散,茶水微凉,碗沿还留着淡淡的水渍。他端起一碗凉茶,却未喝,只是放在手中把玩,指尖感受着碗壁的凉意,沉声道:“急也无用,斥候探查本就需谨慎行事,不可急于求成,三日之期未到,我们只需做好万全准备,静候消息即可。昆明城的防御不能松懈,东侧关隘的壕沟要尽快挖成,宽度至少要达到丈余,深度要过腰,还要在壕沟外侧布置尖刺,尖刺要用烧红的铁器处理,增强杀伤力;城墙上的缺口也需加快修补,多备些滚石、箭矢与火药,滚石要挑选重量足、棱角锋利的,箭矢要提前打磨箭头,火药要妥善存放,避免受潮;粮草与药材的储备要再清点一遍,粮草要分仓存放,安排士兵日夜看守,药材要分类整理,优先保障外伤用药,确保能支撑后续可能出现的大战,万无一失。”
众人点头应下,段世雄性子刚直,虽仍有些急躁,却也知晓李定国所言有理,便不再多言,只是抬手端起凉茶一饮而尽,茶水的凉意顺着喉咙滑下,稍稍压下了心中的焦灼,他放下茶碗,碗底与桌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木增则依旧沉默,目光落在舆图上,指尖轻轻敲击着桌面,节奏缓慢,似是在思索后续的应对之策,眼底闪过一丝凝重,显然也在担忧滇东的局势。厅堂内陷入短暂的沉寂,唯有窗外的风声与远处传来的劳作声隐约飘入,更显此刻的静谧与焦灼,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在煎熬,空气中弥漫着无形的压力,压得人喘不过气。
与此同时,滇东曲靖府城外的山林中,两道身影如狸猫般穿梭在密林间,身形轻盈,脚步落地无声,仅在松软的腐叶上留下浅浅的印记,转瞬便被风吹过的枝叶掩盖。领头之人名叫秦风,约莫三十岁,面容冷峻,眉眼深邃,鼻梁高挺,嘴唇紧抿,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悍勇,脸上一道深可见骨的刀疤从下颌延伸至脖颈,皮肉外翻的痕迹清晰可见,那是早年与清军作战时,被长刀劈砍留下的印记,也成了他身上最显眼的标识,刀疤在日光下泛着淡淡的褐色,更添几分凶戾。他是赵峰麾下最精锐的斥候队长,此次为了探查曲靖府的虚实,亲自率领一队人潜入,同行的仅有苏锐一人——斥候探查,人多易暴露,两人同行,既能相互照应,又能灵活应变。
身旁跟着的斥候名叫苏锐,年纪稍轻,二十出头,皮肤是常年奔波晒出的小麦色,眉眼灵动,透着一股机灵劲儿,嘴角总是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看似散漫,实则心思缜密,擅长乔装应变,曾多次乔装成商贩、百姓混入敌营,从未出过差错。两人皆是身着粗布短衫,衣衫上打着好几块补丁,颜色暗沉,呈灰黑色,与逃难的百姓别无二致,头上戴着宽大的斗笠,帽檐压得极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线条流畅的下颌,身上背着破旧的行囊,行囊表面沾满了尘土,边缘还磨损得厉害,里面除了少量干粮与水,还藏着两把短刀与几枚信号烟火,短刀锋利,刀鞘是黑色的,上面缠着布条,信号烟火则是紧急时刻传信或求救之用,颜色分为红、黄、绿三种,红色代表紧急情况,黄色代表探查成功,绿色代表需要支援,以备不时之需。
“秦队,前面便是曲靖府城外的第一道暗哨,藏在左侧的老槐树下,身着灰色短衫,腰间别着长刀,刀鞘是棕色的,脚踩黑色布鞋,鞋面沾着泥土,看着像是清军的精锐士兵,站姿挺拔,脊背笔直,眼神锐利,时不时扫视四周,警惕性极高。”苏锐压低声音,嘴唇几乎贴在秦风耳边,气息温热,目光却锐利地扫过前方的密林,指尖指向不远处一棵枝繁叶茂的老槐树。那老槐树树干粗壮,需要两人合抱才能围住,枝叶遮天蔽日,将阳光遮挡得严严实实,树下的身影半靠在树干上,看似慵懒地眯着眼睛,实则目光不断扫过四周的山林,丝毫不敢松懈,手指还无意识地摩挲着腰间的刀柄,显然随时准备应对突发情况。苏锐语气凝重道:“方才我观察了片刻,这暗哨每隔一炷香便会起身巡查一圈,巡查范围大概在老槐树周边三丈之内,步伐沉稳,速度均匀,想要绕过去,怕是要从右侧的灌木丛中穿行,只是那里的灌木丛密集,枝叶交错,上面还带着尖刺,容易勾破衣衫,留下痕迹,一旦被他察觉,我们便会暴露,到时候想脱身就难了。”
秦风顺着苏锐指的方向望去,透过茂密的枝叶缝隙,果然看到老槐树下有一道身影静坐,虽看不清面容,却能隐约看到其腰间的长刀反光,以及那股紧绷的气场,连呼吸都显得格外沉稳。他眉头微蹙,沉吟片刻,目光在老槐树与右侧灌木丛间来回扫视,指尖轻轻敲击着自己的大腿,低声道:“右侧灌木丛虽密,却能遮挡身形,且风声穿过枝叶会发出沙沙声,能掩盖我们行走的动静,可行。我们动作轻些,放缓呼吸,尽量贴着地面走,减少枝叶的晃动,趁他起身巡查的间隙穿过去,避开他的视线范围。你注意观察他的动作,一旦他起身,我们便立刻行动,不可迟疑,若是中途被发现,你先走,我来引开他,记住,消息比什么都重要。”
苏锐点头,紧了紧腰间的短刀,刀柄的触感微凉,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些,他眼神坚定地看着秦风,沉声道:“秦队,要走一起走,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秦风瞪了他一眼,语气严肃道:“服从命令,我们的任务是探查消息,不是逞英雄,若是两人都被困在这里,消息传不回去,昆明城的百姓就危险了,明白吗?”
苏锐抿了抿嘴,虽心中不愿,却也知晓秦风所言有理,只能点头应下:“明白。”
随后,苏锐将目光紧紧盯着老槐树下的暗哨,呼吸放得极缓,几乎与山林间的风声融为一体,连心跳都刻意放慢,生怕动静过大被察觉。片刻后,那暗哨果然起身,伸了个懒腰,活动了一下脖颈,发出轻微的骨骼碰撞声,随后便朝着左侧的山林走去,脚步沉稳,每走一步都仔细观察着地面与四周的枝叶,目光锐利如鹰,不放过任何一丝异常,却因视线盲区,未留意右侧的灌木丛。
秦风眼神一凝,抬手对苏锐做了个“跟上”的手势,随后身形一闪,如一道黑影般钻进右侧的灌木丛中,动作轻盈,没有发出半点多余的声响。枝叶划过衣衫,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却被山林间的风声完美掩盖,几乎听不到任何异常,尖刺勾破了衣衫,划破了皮肤,传来阵阵刺痛,秦风却丝毫不在意,依旧快速前行。苏锐紧随其后,身形同样轻盈,两人一前一后,在灌木丛中穿梭,脚下的腐叶被踩得微微下陷,却未发出半点声响,每一步都走得极为谨慎,生怕触动枯枝,引来暗哨的注意。
两人一路小心翼翼,沿着山林边缘前行,又先后避开了两道暗哨——一道藏在岩石缝隙中,仅露出一双眼睛,眼神冰冷,死死盯着过往的路径,身上穿着与岩石颜色相近的灰色衣衫,若是不仔细观察,根本难以察觉;另一道则伪装成砍柴的樵夫,坐在路边的石头上休息,身旁放着一把砍柴刀与一捆柴火,实则手中的柴刀始终握在手中,手指紧紧攥着刀柄,眼神警惕地扫视着四周,一旦有异常,便能立刻起身动手。好在秦风经验丰富,提前察觉到了异常,从暗哨的呼吸节奏、眼神动向中判断出了破绽,带着苏锐绕路而行,才得以避开,每避开一道暗哨,两人都会稍稍松口气,却不敢有丝毫懈怠,依旧保持着高度警惕。
半个时辰后,两人终于抵达曲靖府城外的护城河旁,远远望去,曲靖府的城墙高大坚固,约莫三丈有余,墙面由青灰色的砖石砌成,表面光滑,难以攀爬,砖石之间的缝隙紧密,显然是精心修建而成,城头上插满了清军的玄色旗帜,旗帜上绣着白色的狼头图案,在风中飘动,发出哗啦的声响,格外刺耳,透着一股肃杀之气,城墙上的士兵身着玄铁铠甲,手持武器,来回巡逻,眼神锐利,警惕性极高。
护城河宽约五丈,河水浑浊,呈深褐色,水面上漂浮着些许枯枝败叶与垃圾,散发着淡淡的腥臭味,河岸边没有任何遮挡物,光秃秃的,若是从河面通行,极易被城墙上的士兵察觉。城门处,清军士兵身着玄铁铠甲,铠甲在日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反射出刺眼的光芒,他们手持长刀与短铳,分列两侧,形成一道严密的防线,长刀的刀刃锋利,闪着寒光,短铳的枪口对准着过往的行人,透着一股威慑力。过往的百姓皆需弯腰行礼,双手递上身份证明,身份证明是一张黄色的纸片,上面写着姓名、籍贯与住址,士兵们会仔细查验,甚至会翻看百姓的行囊,用长刀挑开包裹,检查里面的物品,稍有迟疑或反抗,便会被士兵粗暴扣押,推搡着带入城中,不知去向,城门内侧的空地上,还能看到几名百姓被绑在柱子上,衣衫破旧,满是污渍,脸上满是伤痕与血迹,嘴角还残留着血迹,似是因反抗清军而遭了惩罚,引得过往百姓纷纷侧目,却没人敢上前求情,只能低头匆匆走过,眼底藏着恐惧与愤怒,却不敢有丝毫表露。
“城门盘查太严,我们没有身份证明,若是直接过去,必然会被拦下核验身份,根本混不进去,甚至会当场被识破,那些士兵眼神毒辣,一眼就能看出不对劲。”苏锐压低声音,嘴唇微动,目光快速扫过城门处的清军士兵,语气凝重道:“城墙上还有士兵巡逻,每队三人,手持短铳,每隔两炷香便会巡逻一圈,短铳的射程能达到数十步,杀伤力大,一旦我们露出破绽,怕是会被当场射杀,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而且城门处人多眼杂,想脱身都难。”
秦风望着城墙的高度,又看了看护城河的宽度,以及城墙上巡逻的士兵,眉头皱得更紧,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下巴上的胡茬,陷入沉思。片刻后,他目光落在城墙西北角的位置,那里生长着一排老槐树,枝叶繁茂,枝干粗壮,最高的一棵几乎与城墙齐平,枝叶延伸至城墙之上,像是为攀爬提供了天然的助力,槐树的枝叶浓密,能很好地遮挡身形,不易被城墙上的士兵察觉。他沉声道:“城门走不通,便只能从城墙攀爬而入。城西北角的城墙外侧有一排老槐树,枝叶延伸至城墙之上,我们可以借助槐树的枝叶,攀爬上城墙,再从城墙内侧的排水口潜入城中。只是城墙上有士兵巡逻,我们需找准巡逻间隙,动作要快,一旦登上城墙,便立刻隐匿在垛口后,不可暴露身形,垛口能很好地遮挡我们,士兵们巡逻时很难察觉。”
苏锐顺着秦风的目光望去,果然看到城墙西北角有一排老槐树,枝叶浓密,遮天蔽日,确实是攀爬的绝佳位置,他点了点头,却依旧有些担忧:“城墙上的士兵警惕性极高,且手持短铳,若是攀爬过程中被发现,我们便会陷入被动,进退两难,下面是护城河,上面是城墙,想逃都没地方逃。”
“事到如今,没有更好的办法了,只能冒险一试。”秦风语气坚定,目光中透着一股决绝,眼神锐利如刀,“我们探查的消息关系到昆明城的安危,关系到数万百姓的性命,绝不能退缩,哪怕付出性命,也要把消息传回去。待下一队士兵走过,我们便立刻攀爬,你跟在我身后,若是遇到危险,先顾着自己脱身,不必管我,务必将打探到的消息传回去,交给李将军与沐将军,这是命令。”
苏锐看着秦风坚定的眼神,知道他心意已决,便不再多言,只是握紧了手中的短刀,心中虽有担忧,却也知晓此事的重要性,眼神变得坚定起来,沉声道:“好,我听秦队的,若是遇到危险,我们一起应对,能走一起走,走不了,也要把消息传出去。”
秦风点头,不再多说,只是将注意力集中在城墙上的巡逻士兵身上,等待最佳时机。片刻后,一队巡逻士兵走过,朝着城墙东侧而去,脚步声渐渐远去,城墙上暂时空无一人,只剩下玄色的旗帜在风中飘动,发出刺耳的声响,空气中弥漫着肃杀的气息。
秦风眼神一凝,不再迟疑,纵身一跃,双手稳稳抓住老槐树的枝干,枝干粗壮,足以支撑他的重量,触感粗糙,带着树皮的纹路。他身形如猿猴般快速攀爬,动作敏捷,没有丝毫拖沓,手脚配合默契,每一次攀爬都精准有力,枝叶在他手中晃动,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却因距离城门较远,且风声较大,未被城墙上的士兵察觉。苏锐紧随其后,攀爬速度同样不慢,他身形灵活,在枝叶间穿梭自如,两人一前一后,在槐树枝叶间穿梭,片刻间便爬到了槐树顶端,距离城墙仅有一步之遥,能清晰地看到城墙上的砖石与垛口,甚至能听到城内传来的隐约声响。
秦风探头望了望城墙内侧,确认没有士兵后,深吸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呼吸,随后纵身一跃,身形在空中划过一道短暂的弧线,动作轻盈流畅,随后稳稳落在城墙之上。脚下的砖石冰冷坚硬,带着常年暴露在外的凉意,触感粗糙,他立刻蹲下身子,隐匿在城墙的垛口后,身体紧紧贴着城墙,目光快速扫过四周,确认安全后,才对苏锐摆了摆手,示意他跟上。苏锐随即跃下,动作同样轻盈,落地时脚步极轻,几乎没有发出声响,落地后立刻蹲下,与秦风并肩躲在垛口后,屏住呼吸,耳朵紧贴着城墙,倾听着远处传来的巡逻士兵脚步声,等待下一次巡逻间隙,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却刻意放缓呼吸,生怕发出半点声响。
片刻后,巡逻士兵的脚步声从城墙东侧传来,越来越近,伴随着士兵们的交谈声,语气随意,似是在闲聊,内容大多是关于城内的百姓与粮草,似是对守城之事并未太过上心,或许是觉得曲靖府已被掌控,无人敢轻易潜入,放松了警惕。两人紧紧贴在垛口内侧,大气不敢喘,连呼吸都刻意屏住,身体僵硬,生怕被士兵们发现,士兵们的脚步声从他们身旁经过,距离极近,能清晰地闻到士兵们身上的汗味与铠甲的铁锈味,甚至能听到士兵们的呼吸声,每一秒都像是在煎熬。待士兵们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朝着城墙西侧而去,城墙上再次空无一人时,两人立刻起身,朝着城墙内侧的排水口跑去,脚步急促却轻盈,不敢发出半点多余的声响,身形如两道黑影般穿梭在城墙上,很快便抵达了排水口附近。
排水口位于城墙底部,宽约两尺,高约一尺,里面布满了污垢与蛛网,散发着刺鼻的腥臭味,混合着污水的腐味,令人作呕,污水顺着排水口缓缓流出,在地面上形成一道浅浅的水痕,泛着黑色的污渍。秦风弯腰查看了片刻,用手指戳了戳排水口的内壁,确认排水口连通城内,且没有士兵看守后,对苏锐道:“里面空间狭小,只能一人一人钻进去,你先钻,我在外面掩护,若是有士兵过来,我会先引开他们,你趁机钻进排水口,不要管我。进去后,你在城内的第一条小巷中等待,摘下斗笠,露出半张脸作为标识,切记,不可暴露身份,遇事冷静应对,若是遇到危险,优先自保,不必等我,找到机会就把消息传出去。”
苏锐点头,虽觉得腥臭味刺鼻,令人作呕,却丝毫不在意,他抬手拍了拍秦风的肩膀,眼神坚定道:“秦队,你也多加小心,我在小巷中等你,我们一起把消息传回去。”说完,他弯腰钻进排水口,身体蜷缩着,双手撑着排水口的内壁,内壁沾满了污垢,黏腻滑手,他缓慢地向前挪动,污垢沾满了他的衣衫与手臂,甚至溅到了脸上,黏腻的触感令人不适,他却连眉头都未皱一下,满心只想着尽快潜入城中,完成探查任务,脑海中不断回想着重秦风的叮嘱,不敢有丝毫大意。片刻后,苏锐的身影消失在排水口内,秦风四处张望了片刻,确认无人察觉后,也弯腰钻进了排水口,顺着内壁缓慢前行,腥臭味不断涌入鼻腔,刺激着他的嗅觉,他却刻意忽略,专注于前方的路径,生怕中途遇到阻碍,或是发出声响引来士兵。
钻出排水口,便是曲靖府城内的一条小巷,小巷狭窄幽深,宽度仅能容纳两人并排行走,两侧是低矮的土坯房,墙壁斑驳,布满了裂痕,部分墙面还残留着烟熏的痕迹,呈深黑色,屋顶覆盖着破旧的茅草,茅草上沾着尘土与杂草,偶尔有茅草掉落,砸在地面上。地上布满了碎石与杂草,还有些许积水洼,积水洼中倒映着天空的影子,踩上去会溅起细小的水花,弄湿衣衫。小巷内行人稀少,偶尔有百姓匆匆走过,脸上满是惶恐,眉头紧锁,脚步急促,不敢多言,甚至不敢与他人对视,像是怕惹祸上身,路过时只是低着头,快速走过,生怕在小巷中多停留片刻。秦风与苏锐拍了拍身上的污垢,衣衫上的污渍难以清理,呈深褐色,却正好符合逃难百姓的形象,不易引起怀疑,他们摘下斗笠,将帽檐压得更低,遮住大半张脸,只露出下颌与嘴巴,随后便混入偶尔路过的百姓之中,朝着城中深处走去,步伐缓慢,看似随意,实则目光不断扫过四周,观察着城内的情况,将每一处的士兵分布、建筑布局都记在心中,不敢有丝毫遗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