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骁的鞋印还留在渔船甲板上，盐渍在晨光里发白。
滨海核能研究院地下指挥中心的门无声滑开。林雪薇走进来，脚步很轻。她把白大褂挂在墙角，走到主控台前坐下。屏幕上跳动着三百七十二个红点，那是全球正在运行的核电站。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敲了几下，调出“火种计划”的执行界面。
倒计时显示：45:47:23。
她没看时间。她打开一个加密文件夹，里面是陈骁上传的音频包，命名很简单——“渔家号子”。她点开播放，扬声器里传出一段节奏松散的敲击声，像是扳手砸在铁管上，又像船板被海浪拍打。这段声音已经被金顺姬改造成共振指令，现在它要变成一把钥匙，插进全世界的核系统里。
林雪薇输入一串权限码。屏幕弹出警告：【越级操作，需三级认证】。她没停，继续输入第二段密钥。这串数字来自1993年，那一年她参与设计了国际核电网的基础架构。没人知道这个后门还存在。
认证通过。
她将音频封装成“紧急维护指令”，发送目标选中全部站点。进度条开始走动，一秒，两秒，三秒……三百七十二座核电站同步接收成功。
同一时刻，东京某栋大楼第七层，威廉·布莱克正站在落地窗前打电话。他手里握着拆信刀，刀尖对着窗外的海面划来划去。电话那头是五角大楼的技术主管，说龙国方面有异常广播。
他冷笑一声，挂掉电话。转身走向控制台，准备启动最终攻击程序。
就在这时，所有显示器突然黑了一下。
接着，扬声器里传出那段熟悉的敲击声。
威廉皱眉，挥手让技术人员处理。可声音没有消失，反而越来越清晰。他盯着主屏，发现自己的系统正在自动下载某个数据包。他想切断电源，但按键失灵了。
下一秒，全息投影亮起。
画面中是一间老旧的反应堆控制室。时间戳显示：1993年7月14日。一个年轻的研究员正在检查仪表，那是陈骁的父亲。镜头切换到走廊，一名穿西装的男人悄悄拔掉了冷却系统的保险丝。那人转过脸的一瞬，威廉瞳孔猛地收缩。
那是他父亲。
“不……不可能！”他冲到主控台前猛拍按钮，“关掉！立刻关掉！”
可系统没有响应。相反，那段敲击声再次响起，这次混入了人声，是林雪薇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你父亲欠的债，该还了。”
威廉抓起桌上的拆信刀，狠狠砸向主机。屏幕裂了，可影像还在播。他看到自己父亲和山本健一握手的画面，看到运输单据上的签名，看到那份被藏了三十年的审批文件。
他的呼吸乱了。
他退后几步，靠在墙上，额头冒汗。他知道这是真的。他也知道，对方不是为了吓他，而是为了让他明白——这场局，早就布好了。
滨海研究院内，林雪薇已经完成了广播注入。她没急着关闭系统，而是打开了另一个通道。量子加密无法破解，但她找到了漏洞——威廉的设备正在接收同一频率用于定位核弹头。她把事故影像压缩成脉冲信号，搭载在声波上，顺着这条通道反向注入。
东京那边，所有电子设备同时开始播放全息录像。
威廉站在原地，脸色发灰。他听见耳机里传来基地警报，说多个节点失去联系。他张了嘴，却说不出话。
林雪薇看着屏幕上的反馈信息，轻轻呼出一口气。
她站起身，走到控制台最深处。那里有一个红色按钮，上面贴着封条，写着“火种-0号协议”。她撕开封条，把手放在按钮上。
外面传来脚步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没回头。
她按下按钮。
地下深处传来机械运转的声音。研究院外围的地表开始震动。一根根透明晶柱破土而出，每根都有一人多高，表面泛着幽蓝光泽。它们按螺旋排列，迅速组成一道环形屏障。这些是用核废料玻璃熔铸而成的防御塔，内部嵌有共振腔，能放大特定频率的声波，形成无形护盾。
控制室内灯光变暗。系统提示：【外部供电切断，转入生物心跳维持模式】。
林雪薇坐回椅子，解开衣领第一颗扣子，又慢慢系上。她看着主屏，上面正回传东京指挥部的画面。威廉瘫坐在椅子上，双手抱头。他的手下慌乱地试图重启系统，但无济于事。
她嘴角动了一下。
然后她说：“你输了。”
通讯被切断。
房间里安静下来。只有机器运行的嗡鸣，和她自己的心跳声。她把手放在胸口，感受着节奏。一下，两下，三下。和系统频率同步。
她闭上眼，又睁开。
屏幕忽然闪了一下。
一个新的信号源出现了。不在东京，也不在海上。而是在国内某处废弃仓库。坐标精确到米，深度标注“-18.3m”。
是那个核弹头。
自毁倒计时重新跳动：44:00:00。
林雪薇的手指移到键盘上。她没有上报，也没有通知任何人。她直接调出了陈骁留下的共振参数，准备手动注入干扰指令。
她的手指刚敲下第一个键。
主屏突然切换画面。
不再是东京，也不是仓库。
而是一间病房。
镜头对准一张病床，床上躺着一位老人，戴着呼吸机。床头卡写着姓名：陈建国。
林雪薇的手停住了。
她看着那个沉睡的脸，很久很久。
然后她打出一行字：【数据已锁定，请确认执行反制】。
回车键还没按下，屏幕又变了。
这次是一段文字消息，来源未知。
内容只有八个字：
“老师，交给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