扳手落在操作台上的声音刚停，陈骁盯着屏幕。倒计时还在走：71:48:02。
他没动，也没说话。手指直接划过主控台，调出IAEA回执日志。系统显示，证据包上传后触发了三级预警编码——“高危设施异常能量积聚”。信号源锁定在东京港区地下基站，能量曲线呈指数上升。
48小时后，电磁脉冲将覆盖整个亚太民用网络。
“他们不是要瘫痪核电站。”陈骁说，“是要让所有靠电活着的东西，一起死。”
苏婉柔站到他旁边，看着沙盘上跳动的红点。干扰站位置和周边民用设施完全重叠，强攻会波及医院、学校、地铁系统。
“不能炸。”她说。
“我知道。”陈骁抓起扳手，转身走向训练模型区。他一脚踹翻模拟反应堆外壳，金属壳砸在地上发出巨响。
赵铁柱冲进来，又退了出去。他知道这时候不该开口。
陈骁盯着散落一地的零件，呼吸重了几秒。他想起父亲躺在病床上的样子，眼睛看不见了，嘴里还念着冷却阀的编号。那些人用K-7X配方投毒，制造事故，毁掉一个家庭，只是为了掩盖技术漏洞。
现在他们又要来一次。
“干脆。”陈骁低声说，“去炸了他们的弹药库。一劳永逸。”
苏婉柔走过去，从白大褂口袋掏出声波频率转换器。她没看陈骁，把装置插进共振接口。
“你看这个。”
屏幕上出现一组震动波形。她输入特定频率，连接外部扬声器。
嗡——
低频震动传开，训练区的灯开始闪烁。不是断电，是灯光在跟着节奏跳动。接着，模拟控制面板的显示屏扭曲了一下，数据乱码，但设备没有损坏。
“这是他们的攻击频率。”她说，“我们不破坏它，我们接管它。”
她切换模式，重新编码震动序列。灯光不再闪烁，而是变成了有规律的明暗交替，像节日彩灯。
再换一次。
屏幕上跳出烟花图案，一圈圈扩散，颜色由蓝变红。
“他们的武器系统一旦启动，我们就用共振反向注入。”苏婉柔说，“让它变成一场被迫的表演。全世界都会看到，他们花几十年建的攻击网络，最后只放了一场烟花。”
陈骁看着屏幕上的光效，嘴角动了一下。
“他们想打核战，我们给他们办灯展？”
“对。”苏婉柔点头，“不用一颗子弹，不用一次爆炸。让他们自己把自己的武器变成笑话。”
陈骁低头看了看手里的扳手。他把它放在桌上，轻轻拍了两下。
“行。”他说，“那就修个大的。”
他回到主控台，手指一划，屏幕分成两块。左边是东京干扰站的能量曲线，右边跳出数字倒计时。
47:59:36。
他敲下确认键，实时同步开始。
沙盘上方投影展开，标出龙国沿海七座核能生命线冷却塔的位置。每一座都连接着城市供暖系统，也是“星火计划”的潜在目标。
“他们要打的是民生。”陈骁说，“我们就守在这里。等他们动手，我们接招。”
林雪薇的声音从加密频道传来。
“陈骁，我刚调出你父亲事故当晚的全息影像备份。”
画面切入，是滨海一号堆控制室内部视角。时间戳显示：1993年6月17日，21:43。
镜头扫过冷却液检测仪。报警前37分钟，外部管道接口处有液体注入。系统日志自动标记为“美方技术支持例行维护”。
“这不是故障。”林雪薇说，“是预设程序。他们用K-7X诱发剂加热冷却液，让反应堆超温。你父亲发现异常时，已经晚了。”
视频继续播放。威廉·布莱克的父亲出现在监控画面中，穿着白色实验服，手里拿着注射装置。他把不明液体注入管道后，关闭了本地警报模块。
“手法一样。”陈骁盯着屏幕，“三十年前这么干，现在还想这么干。”
“区别是。”林雪薇说，“这次你知道他们怎么出拳。”
频道沉默几秒。
“我不拦你行动。”她说，“但记住，别变成他们那样的人。”
通讯切断。
陈骁站在原地，没回头。苏婉柔走到他身边，递过一支笔。
“写点什么？”
陈骁摇头。他摘下手套，用手指在控制面板上写下一行字：
他们想看我们慌
我们就慢条斯理地修好这个世界
写完，他重新戴上蓝帆布手套。
三下敲击。扳手碰桌面。节奏稳定。
全体技术人员同时抬头。训练区的灯再次亮起，按预定序列启动自检程序。
声波干扰阵列开始调试。
苏婉柔接入冷却塔远程终端，逐个校准共振基点。她的白大褂口袋里插着三支笔，颜色不同，对应三种频率方案。
陈骁站在沙盘前，看着东京港区的三维模型。他调出海底管网图，标出未来可能的潜入路线。
“快艇准备好了。”他说，“等倒计时剩最后六小时，我们就出发。”
“不早一点？”苏婉柔问。
“早了他们会警觉。”陈骁说，“晚了来不及收场。六小时，刚好让他们以为我们还在等命令。”
苏婉柔点头。她把最后一组参数输入系统，确认无误。
“转换器校准完成。”她说，“只要他们启动攻击程序，我们就能反向注入。”
陈骁看着倒计时屏幕。
47:12:18。
他拿起激光焊接仪，检查电量。工具箱打开，里面整齐排列着汽修扳手、扭矩螺丝刀、微型焊枪。
都是他在汽修厂用过的老伙计。
门外传来脚步声。金顺姬抱着一堆餐巾纸冲进来，头发乱糟糟的。
“我又查了黑市账本！”她喊，“山本健一的采购记录后面有隐藏编号！是干扰站的备用电源序列！”
她把纸拍在桌上。苏婉柔立刻扫描，提取数据。
陈骁凑过去看。序列号对应的是东京湾海域三号海底电缆节点。
“他们留了后门。”他说，“主系统被我们盯住，就用备用线路偷偷充能。”
“我能堵住。”苏婉柔说，“加一道声波锁，只要电压超过阈值，就自动触发干扰。”
“做。”陈骁说，“现在就做。”
苏婉柔开始操作。陈骁转身走向仓库区。他需要一套深海作业工具。
路过镜子时，他停下。工装裤沾着机油，袖口磨出了毛边。手套还是那副褪色的蓝帆布。
他没整理衣领，也没照第二眼。
回到指挥中心时，苏婉柔正关闭最后一个子程序。
“完成了。”她说，“声波锁已部署。他们要么不启动，要么启动就变成烟花。”
陈骁点头。他走到主控台前，把扳手放在最显眼的位置。
倒计时继续跳动。
46:58:03。
他坐下，打开通讯面板，连接七座冷却塔的值班员。
“从现在起，每半小时汇报一次状态。”他说，“有任何异常，直接按红色按钮。”
值班员一一确认。
苏婉柔站到他右侧，距离一步。她没说话，只是把手放在控制台边缘。
两人视线交汇一次。
然后都看向屏幕。
倒计时还在走。
46:57:44。
陈骁拿起扳手，轻轻敲了一下桌面。
一下。
两下。
三下。
节奏稳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