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骁把烧成灰的纸条残屑从指间抖落，海风立刻卷走了最后一缕余烬。他没回头，直接走向舷梯。苏婉柔跟在他身后两步远，手里拎着防震包，脚步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
快艇靠岸在东京港区东侧废弃码头，铁链摩擦船身发出干涩的响声。两人一前一后踏上水泥平台，远处东京塔的轮廓在夜色中亮着红灯。
巡逻车的光束扫过三百米外的主路，红外探头正对入口。陈骁蹲下，打开工具袋，取出那把改装过的汽修扳手。他摸出焊接仪电源线，插进扳手尾部接口，屏幕跳了一下，显示电压稳定。
“断电窗口还有七分钟。”苏婉柔低声说。她盯着平板上的时间倒计，另一只手调出东京塔结构图，“检修程序启动后，西侧钢索区域会关闭监控三十秒。”
陈骁点头，把扳手套进腰带。他抬头看塔身，外壁钢架呈网状延伸向上，直通观测台下方的设备层。那里距离地面一百二十三米，是整座建筑最接近地质共振点的位置。
灯光熄了。整个港区陷入短暂黑暗。
两人贴着集装箱边缘移动，绕到塔基背面。陈骁抓住第一根钢索，脚下一蹬就爬了上去。苏婉柔紧随其后，动作利落。他们一层层往上，中途停了两次避开自动巡检的无人机。
到达目标位置时，时间刚好过去八分四十秒。陈骁将扳手固定在主承重梁的连接节点上，用磁吸夹锁死。他戴上手套，手指搭在扳手柄部，感受金属传来的微弱震动。
“频率校准开始。”他说。
苏婉柔打开频谱发射器，输入43.7赫兹的基础参数。设备嗡鸣一声，进入同步模式。她盯着反馈曲线，慢慢调整输出精度。
“偏高0.1。”她说。
陈骁轻轻敲击扳手侧面，节奏缓慢而均匀。每一次撞击都让钢架产生细微波动。他闭眼听声，手腕微动，修正力度。
三分钟后，曲线完全贴合目标值。
“成了。”他说。
苏婉柔关闭发射器，转为被动监测。屏幕上，低频信号正沿着钢结构向下传导，穿过地基，向地下五十米处的敌方控制室扩散。
控制室内，威廉·布莱克站在主控台前，盯着一片漆黑的显示屏。十分钟前，所有远程监控突然中断，备用电源也无法重启系统。技术人员围着主机排查，没人发现异常。
直到天花板传来一声闷响。
像是金属被慢慢撕开的声音。
接着是第二声、第三声。整个房间的空气开始震颤，仪器外壳发出吱呀声。一名工程师刚伸手去摸面板，指尖还没碰到按钮，玻璃屏就裂开了。
裂缝迅速蔓延，整排显示器在同一秒爆碎。火花四溅中，服务器机箱发出尖锐啸叫，主板接连烧毁。有人想去切断总闸，但开关把手刚拧动半圈，螺栓就崩断了。
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只知道机器全坏了，连警报器都没能响起来。
五分钟后，日本特警撞开铁门冲进去。现场一片狼藉，满地都是电子残骸。墙上用机油写着一行字：
感谢赞助，陈骁
带队警官愣住。翻译员确认无误后，所有人都沉默了。
没人动手破坏这些设备。没有炸药痕迹，没有电磁干扰记录，甚至连入侵日志都没有。可所有精密仪器都报废了，就像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从内部震碎。
而在百米高空的东京塔上，陈骁正把空芯片盒塞进通风口格栅。他做完这些，转身走向消防梯。苏婉柔已经先一步下去，正在检查快艇引擎是否正常。
晨雾升起，遮住了岸边的灯光。两人滑降至地面，跳上快艇。发动机轰鸣，船尾划开水面，迅速驶离港区。
苏婉柔坐在船尾，手里拿着数据记录仪。屏幕显示：**共振持续时间1分47秒，能量峰值达钢结构疲劳极限**。
她没说话，只是把文件加密存入芯片，放进贴身口袋。
陈骁坐在驾驶位，摘下手套擦了擦扳手。金属表面有些发烫，但他握得很稳。他把工具收回防震包，拉好拉链，顺手将空电源盒扔进海里。
快艇穿过航道，远离东京海岸线。天边泛起灰白，城市轮廓渐渐模糊。
苏婉柔抬头看他一眼。他正盯着后视镜，确认没有船只追来。他的工装裤膝盖处沾着油渍，袖口磨出了毛边，和平时一样邋遢。
但她知道，刚才那一场打击，干净得不像人能做到的事。
陈骁忽然开口：“他们用我的技术反制我，却忘了物理定律不认国籍。”
苏婉柔没接话。她低头看了眼手中的记录仪，关掉了屏幕。
船速加快，浪花拍打船身。前方是开阔海域，没有任何障碍。
陈骁松开方向盘，活动了下手腕。他从裤袋摸出一张折叠的纸，是昨晚登船前收到的匿名信息，内容只有三个数字：**7-14-21**。
他盯着这串数看了三秒，然后点燃打火机。
火焰窜起，纸张边缘卷曲变黑。他正要松手，苏婉柔突然伸手按住他手腕。
“等等。”她说。
陈骁停下动作。火光映在他脸上，一闪一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