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辆刚拐出地下车库,仪表盘下方的屏蔽铁盒突然震动。
陈骁没减速,左手从工具袋摸出频谱分析仪,接上数据线。屏幕跳动几下,波形图猛地拉高。
“芯片醒了。”他说。
苏婉柔盯着追踪器,手指滑动调出环境参数。“湿度92%,盐分浓度接近海水——它被触发了。”
“不是远程读取。”陈骁眯眼,“是接触真实环境才激活的协议。”
车载音响传出一段杂音,像是金属摩擦又像低频敲击。苏婉柔快速录音,导入解码程序。三秒后,文件解析完成。
“声波指令。”她念出内容,“目标:东京港区通信站,执行时间:未知。”
陈骁把方向盘一打,车子冲上高架。导航自动重算路线,终点从酒店变成了沿海货运码头。
“他们用我们的信标反向定位,结果自己暴露了位置。”他扯了下手套,“这帮人连封装防水都没做,真敢玩。”
苏婉柔调出卫星地图,放大港区区域。一栋老旧建筑亮起红点,四周无灯光,但电力负载异常。
“这里登记在一家空壳公司名下。”她说,“法人代表关联山本健一名下的三菱项目组。”
陈骁点头。“那就不是巧合。图纸传过去,芯片跟着启动,现在他们的干扰站已经成了活靶子。”
他打开副驾储物格,取出那个被熔过焊点的芯片,放进便携测试槽。设备运行十秒后报警。
“它不只是回传信号。”他说,“还在收集周边电磁场数据,准备模拟共振频率。”
“想用我们的技术反制我们?”苏婉柔冷笑,“但他们算错了变量。”
“没错。”陈骁拔下芯片,塞进焊接仪接口,“他们以为这是普通追踪器,不知道我已经把它改成了声波锁钥匙。”
车子驶入货运区,路边集装箱层层叠叠。远处灯塔扫过海面,照亮一片废弃吊机。
陈骁停下车,打开后备箱。他从工具箱里翻出一把汽修扳手,拆开尾部螺丝,露出内部金属腔体。
“这东西本来是用来紧固核阀的。”他说,“现在要让它当个发声器。”
苏婉柔递来一组数据。“建筑结构资料显示,主控室钢架谐振基频是43.7赫兹,误差不超过0.2。”
陈骁把焊接仪电源接到扳手内部,调整输出功率。他拿起扳手,在掌心轻敲三下。
声音不大,像指甲弹铁管。
车载音响外放这段音频,后视镜开始轻微抖动。玻璃表面出现细裂纹,呈放射状扩散。
“成了。”他说,“这个频率能穿透墙体,直接作用于承重结构。”
苏婉柔输入倒计时程序,伪装成系统故障日志格式,打包加密。
“上传路径设为匿名中继。”她说,“一旦他们接入查看,就会收到这段共振序列。”
“等于是告诉他们。”陈骁插话,“你的房子会响,别怪没人提醒。”
她按下发送键。进度条走完,界面显示“已送达”。
两人沉默了几秒。
陈骁把扳手装进防震包,放回后备箱。他关上盖子,看向码头方向。一艘货轮正缓缓离港,甲板空无一人。
“不上报?”苏婉柔问。
“上报要走流程。”他说,“等批下来,黄花菜都凉了。”
“私自行动,出了事谁负责?”
“我负责。”他拉开车门,“要是被抓,就说你是被迫协助的。”
她没动。“你早就计划好了。”
“从他们在车上装芯片那一刻就开始了。”他坐进驾驶座,“钓鱼不能光等鱼咬钩,得知道鱼在哪片海。”
发动机重新启动。导航更新路线,指向港口登船口。
苏婉柔系好安全带。“下一步怎么打?”
“先让他们听见声音。”他说,“再让他们听不见别的。”
车子加速前行,车灯切开夜雾。
半小时后,海上风浪加大。
陈骁站在甲板边缘,耳机里传来微弱信号反馈。那是东京干扰站的实时监测数据流。
频率稳定,温度正常,电力负载持续上升。
“他们在加载程序。”苏婉柔靠在舱门边,“声波锁已经开始同步。”
陈骁摘下一只耳机,递给苏婉柔。
里面传出极低的嗡鸣,像是某种机械即将启动的前奏。
她听完,点头。“43.7赫兹,分毫不差。”
“那就别浪费时间了。”他按下通讯器,“通知接应组,两小时后切断所有备用电源。”
“如果他们提前发现呢?”
“发现也来不及了。”他看着海平面,“声波一旦进入结构共振,十秒内就能破坏电路主板。”
她输入最后一道指令,确认发送。
屏幕上跳出提示:**远程连接建立,反向信标激活**。
陈骁把焊接仪别回腰间,活动了下手腕。
“走吧。”他说,“去现场听听,那栋楼塌之前能唱完几段。”
舱门关闭,脚步声消失在走廊尽头。
货轮驶入深水区,雷达显示前方航线畅通。
控制室内,监控画面突然闪烁。
东京港区某建筑的电力曲线剧烈波动,随后中断。
下一秒,所有备份系统同时报警。
警报声只响了半秒,就被一阵尖锐的金属颤音覆盖。
那声音像是无数螺丝刀在刮擦钢板,又像整栋建筑在呻吟。
摄像头最后拍到的画面是:天花板掉落,钢梁扭曲,墙皮大片剥落。
然后黑屏。
海面上,陈骁的耳机仍在接收信号。
他摘下来,扔进海里。
咸风吹过甲板,他把手插进裤袋,摸到了一张折叠的纸条。
展开一看,是金顺姬那天留下的图纸残角。
上面没有公式,只有一行韩文小字:**들어오지 마세요**。
他看了两秒,点燃打火机。
纸片烧成灰烬,随风飘散。
苏婉柔走过来,递给他一杯热咖啡。
“他们收到了。”她说,“干扰站完全失联。”
陈骁接过杯子,喝了一口。
“不够。”他说,“这才刚开始。”
他放下杯子,走向舷梯。
远处海岸线隐约可见,灯火通明。
他的手套沾着机油,指尖蹭过栏杆,留下一道灰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