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光焊枪的光点在演示台边缘留下一道焦痕，陈骁将它收回裤袋。手套上的机油还没干，指尖蹭过图纸一角时留下一条灰印。
台下掌声还在响，记者们往前挤，镜头对准那束未灭的蓝光。苏婉柔从侧门走出来，实验包拉链拉到顶，没看陈骁，只轻轻点头。
他刚要走，一个人影横插进来。
金顺姬手里捏着半杯红酒，另一只手扬着那张核电池结构简图。她手腕一抖，酒液泼在图纸上，纸面瞬间湿透，墨线晕开。
“这就是龙国的技术？”她声音不大，但全场安静了，“一张能被红酒泡烂的纸？”
陈骁没动。他低头看湿透的图纸，边缘墨迹泛红，中间却有一小块反光——不是水渍，是金属层。
苏婉柔走近，假装扶他胳膊，嘴唇不动，声音压得极低：“别撕，带回实验室。”
金顺姬盯着他，筷子敲了三下碗沿，叮、叮、叮。
陈骁笑了。他接过湿纸，摊在掌心：“你们看，连酒都挡不住这设计。”说完转身走向墙角暖气片，把图纸夹在散热片之间。
闪光灯立刻亮成一片。
一名德国记者冲上来问：“您不生气吗？这是故意破坏！”
“破坏？”陈骁拍了拍图纸，“她帮我们做了压力测试。真技术，泡十次也认得出。”
苏婉柔走到他身边，相机对着图纸连拍五张。她调高亮度，让记者看清内部线条：“基础结构在这里，谁也改不了。”
金顺姬站在原地，又敲了一轮筷子，八下，节奏乱。
没人发现，苏婉柔趁递水时，用杯口压住图纸一角，轻轻一扯，带走指甲盖大小的一片残角，藏进袖口。
宴会厅灯光亮起，电力恢复。威廉·布莱克远远站着，没靠近。山本健一低头喝茶，茶面映出他紧绷的脸。
陈骁和苏婉柔走进洗手间隔间。她锁上门，从实验包取出笔形频率分析仪，对准纸片扫描。
屏幕跳动两秒，出现波形图。她放大局部，一行韩文代码浮现：**목표 발전소 제어 시스템 침입**。
“目标核电站控制系统入侵。”她低声说。
陈骁凑近看：“声波干扰指令，通过音响设备传播，触发反应堆异常共振。”
“源头不在朝鲜。”她说，“编码格式是三星电子工业级标准，信号压缩方式和东京三菱实验室一致。”
“山本的人。”陈骁冷笑，“借刀杀人。”
苏婉柔加密文件，传回国内服务器。她删记录前，故意漏掉一段信号特征，像鱼钩拖着线。
“留着。”她说，“他们以为得手了，才会继续用。”
回到大厅，陈骁取下烘干的图纸。纸已发皱，但字迹清晰。他当众展开，指着核心区域：“这里，我改过。”
苏婉柔立刻接话：“第37版方案，冷却通道偏移0.05毫米，共振频率避开所有已知干扰频段。”
记者追问细节，陈骁不答，只把图纸折成纸飞机。他抬手一掷，飞机滑过人群，啪地撞在摄影区灯架上。
几台相机掉下来抢拍散落的碎片。
“拿去吧。”他说，“反正明天全网都是。”
金顺姬突然冲过来，伸手要抢图纸：“我只是想验证你们的态度！”
陈骁后退半步，笑：“你验完了，结果呢？”
她语塞，手指抽动，筷子掉在地上。
两名韩国研究员跑来拉她：“金博士，冷静点！”
她甩开他们，蹲下去捡筷子，左手悄悄按了腕表侧面。
苏婉柔站在柱子后，打开微型信号追踪器。屏幕上，一段加密信号正从宴会厅角落发出，频率锁定东京某IP段。
“她在传数据。”她轻声说。
陈骁点头。他把手伸进工具袋，摸到激光焊接仪底部的小凸起——追踪模块已启动，自动记录周边所有异常信号。
两人走向出口。走廊灯光明亮，地毯吸音。一个法国记者追上来问：“您认为今晚事件是蓄意挑衅吗？”
“是庆功宴。”陈骁说，“大家喝多了，手滑。”
苏婉柔补一句：“科学家情绪激动很正常。”
记者还想问，手机突然震动。他低头看，屏幕跳出快讯：《龙国核电池图纸遭破坏，专家称技术无损》。
他们走出宴会厅，电梯门关上。陈骁按下B1，车库层。
“她不是主力。”他说。
“是诱饵。”苏婉柔看着追踪器，“信号中转三次，终点在东京港区。山本健一的办公室就在那里。”
“芯片里有程序，但图纸本身也是武器。”陈骁摸了摸裤袋，“让他们传，传得越快越好。”
“等他们用这图做攻击模拟，就会发现参数对不上。”她嘴角微动，“然后他们会怀疑内鬼。”
“乱起来才好查。”陈骁按开工具袋拉链，把焊接仪放进夹层。
电梯到达B1。车库空旷，几辆车停在柱子旁。他们的黑色轿车在C区，车窗贴膜深。
刚走五步，苏婉柔停下。
“怎么了？”陈骁问。
“信号变了。”她盯着追踪器，“刚才的传输中断了，新信号从……我们车上发出。”
陈骁脚步不停，语气没变：“遥控激活，早料到了。”
他拉开副驾门，弯腰检查座椅下方。没有异物。他打开中控面板，拆下两颗螺丝，露出电路板。
一块微型芯片贴在电源线上，绿灯闪了一下。
“挺快。”他说，“趁我们上台，装的。”
苏婉柔递来镊子。他夹住芯片，轻轻拔下，扔进随身铁盒。
“盒子屏蔽信号。”他合上盖子，“现在，该我们发消息了。”
他重新接好线路，但改动了一处焊点。焊接仪调至低功率，对准芯片接口烧了0.3秒。
“埋了反向信标。”他说，“下次他们读取数据，位置反推回去。”
苏婉柔把铁盒收进实验包。她看了眼时间：21:47。
“回酒店？”她问。
“不。”陈骁坐进驾驶座，“先绕一圈。”
车子启动，驶出车库。后视镜里，宴会厅灯火通明，人影晃动。
一辆灰色面包车从柱子后滑出，保持五十米距离跟上。
陈骁踩下油门。
车子拐过第一个弯道时，他按下方向盘左侧按钮。仪表盘下方弹出一个小格，里面是支笔形装置。
他拿起它，打开开关。
追踪器屏幕跳动，显示三辆可疑车辆正在接近。
苏婉柔看着窗外，轻声说：“他们以为我们在逃。”
“不是逃。”陈骁握紧方向盘，“是钓鱼。”
车子加速冲入夜色，车尾灯在潮湿路面上划出两道红痕。
前方路口绿灯闪烁，即将转红。
陈骁没有减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