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夜。
城市被笼罩在一种热闹的喧嚣里。烟花在夜空中此起彼伏地炸开,照亮了雪花。家家户户窗口透出温暖的灯光,电视里传来春节联欢晚会的声音,夹杂着团圆饭的香气和欢声笑语。
林晚回老家过年了。墨砚在“尘阁”深处,进行着某种年复一年的、不为人知的静默仪式。
温颉独自一人,站在坠星坡的边界。
他穿着一身便于活动的深色衣服,外面罩着墨砚给他的那件带有微弱防护效果的斗篷。手中没有凝聚“真武”,只是静静地站着,如同扎根于此的哨兵。
山下是万家灯火的璀璨星河,每一盏灯背后,都是一个团圆的故事。山上,是寂静的、带着悲伤余韵的焦土,以及一个孤独的守夜人。
巨大的反差足以撕裂任何人的心防。但温颉的眼神很平静。
他运转着“镜心”,感知如同无形的网络铺开。他能“听”到城市里洋溢的喜悦、温馨、以及对新年的期盼。这些正面、鲜活的情感能量,如同温暖的洋流,在一定程度上中和了坠星坡固有的负面沉淀,让今晚的节点异常稳定。
他甚至能隐约捕捉到,一些微弱的、来自记忆回廊的“回响”——或许是某个逝去的灵魂,在今晚被亲人的思念短暂唤醒,发出无声的祝福;或许是过去某个团圆时刻的记忆碎片,在特殊的时间点再次荡漾。
没有威胁,没有异常。只有一种宏大而复杂的、关于“家”与“记忆”的情感潮汐。
一枚巨大的、绚丽的烟花在城市上空绽放,将他的身影在雪地上拉长,又迅速隐去。
温颉抬起头,看着那转瞬即逝的华光,冰冷的空气吸入肺中,带着一丝硝烟和雪的味道。
他想起了和阿衍一起偷放鞭炮的童年,想起了父母还在时那桌不算丰盛却充满温情的年夜饭,想起了林晚在电话里笑着说给他留了饺子……
孤独吗?或许有一点。
但更多的,是一种奇异的充实与平静。
他守护着这一切。守护着这漫天的烟花,守护着那千家万户的灯火,守护着所有流淌的、珍贵的记忆——无论是喜悦的,还是悲伤的——不被遗忘或扭曲。
这就是他的选择,他的“年”。
当零点的钟声透过遥远的空气隐隐传来,全城沸腾的时刻,温颉微微低下头,对着那片他曾亲手将挚友“钉住”,又亲眼见他解脱的焦土,轻声说了一句:
“新年快乐,阿衍。”
然后,他转过身,继续他永恒的黑夜。
雪,静静地下着,覆盖了来时的脚印,仿佛他从未出现过。只有那枚戴在他指间的“守望之戒”,在烟花的余晖下,反射出微不可查的、坚定如星辰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