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无锋把铁幽抬进隔离帐，顺手扯了条毯子盖住他还在渗血的肩膀。那人闭着眼，呼吸还算稳。系统界面跳出来：【目标生命体征维持中，精神监控芯片已失效】。
他没松劲。转身从箭囊里摸出三块空白骨符，往桌上一摆。手指在第一块上快速刻字，是给雷石的密信，内容就一句：“教廷先锋七日内必至，准备接火。”第二块写得更细，熔火能看懂的技术参数，附带轨道炮群部署建议。第三块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刻上了北方废墟的坐标，加上四个字：“钥匙所在”。
旧箭头贴着胸口发烫，像是催他快点。他知道这东西现在比系统还灵，至少不会卡顿。
金甲虫涅槃在他肩头轻轻爬了一圈，系统提示音响起：【因果推演完成，敌方先锋部队预计六日十七时抵达前线，误差±三小时】。
他哼了一声：“总算干了件人事。”
把骨符收好，陆无锋走出营帐。天刚蒙蒙亮，雾还没散。营地里已经有巡逻兵走动，但他没理会，直奔军械库方向。路上碰到两个矮人工匠，看见他腰间的玄铁耳钉，立刻停下脚步行了个礼。他点点头，继续往前走。
军械库前空地已经清出来了。熔火站在一台轨道炮后面，手里拿着扳手敲了敲炮管，发出“铛”的一声响。她头顶的红发炸得像刚被雷劈过，脸上全是黑灰，但眼睛亮得吓人。
“你再不来，我就要自己试第五发了！”她一开口就是叮叮当当的声音，“这玩意后坐力能把人震成肉酱，但我加了缓冲阀，还嵌了蛊！”
陆无锋扫了一眼。八门轨道炮排成一行，每门炮芯都嵌着一颗指甲盖大小的黑色颗粒——那是微型噬魂蛊。系统自动扫描：【检测到精神干扰模块，发射时可同步释放蛊波，影响范围内敌人神经传导】。
“你真敢往炮里塞活蛊？”他问。
“怎么不敢？”熔火咧嘴一笑，“我又不是第一次拿命搞实验。你看好了——”
她跳上操作台，拉动拉杆。炮口亮起一圈蓝光，下一秒轰然炸响。百米外的岩壁直接炸开一个大洞，碎石飞溅中，一团黑影从炮口喷出，在空中盘旋几圈，组成两个清晰的大字：“敌袭”。
那是蛊群在飞行中排列的阵型。
陆无锋挑眉：“你还给它们编了程序？”
“那当然！”熔火跳下来，拍掉手上的灰，“我让它们认你身上的气息为主，只要你在场，它们就能听令行动。想让它们杀人、传信、还是跳舞，一句话的事。”
他说：“那就列装。”
话音刚落，旁边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雷石拄着战锤走过来，胡子上还挂着昨晚喝剩的酒滴。他盯着那八门炮看了足足半分钟，突然抬脚，一脚踹翻了脚边的酒坛。
“哗啦”一声，陶片和残酒洒了一地。
“全族备战！”他吼得整个营地都能听见，“三千工匠进山，凿防御工事！所有熔炉不熄火，武器不停产！明天这个时候，我要看到第一条地道通到前线！”
没人说话。几个路过的矮人愣了一下，接着转身就跑，显然是去传令了。
陆无锋看着他：“你可想好了？这一动就是全族资源压上去。”
“我想了二十年！”雷石瞪着他，“你以为我天天请你喝酒是为了啥？就等你这一天！你有脑子，我有人，她有炮——咱们三个凑一块，不打出去，窝在这破山沟里等死吗？”
熔火在旁边插嘴：“我还给每门炮配了备用蛊芯，炸了也能换。”
雷石一挥手：“那就全装上！老子不怕耗！”
陆无锋没再拦。他从怀里掏出第一块骨符，递给雷石：“这是情报，你安排人送去各哨点。另外，派两队斥候盯住北境通道，有任何异动立刻回报。”
雷石接过，塞进腰带：“放心。”
他又拿出第二块，交给熔火：“按这个方案布防，优先保护炮位。另外，找几个信得过的工匠，我要他们改装一批移动炮架，能拖就行。”
熔火接过一看，笑了：“你连轮子设计图都画好了？行，交给我。”
最后那块写着北方废墟的骨符，他没给出去。攥在手里，转身走向临时搭起的沙盘。那是用碎石和木棍拼出来的地形模型，标着魔域周边所有已知据点。
他把骨符按在北方位置。
刚放下，胸口猛地一烫。
旧箭头自己弹了出来，悬在半空，指向同一个方向。系统声音低低响起：【检测到高维能量共鸣，坐标匹配度98.7%，建议优先探查】。
“我知道了。”他低声说。
雷石走过来，看了一眼沙盘：“那边是死地，千年前大战留下的废墟，连野兽都不去。”
“但它在叫我。”陆无锋摸了摸左耳的耳钉，“那里有解开我双面人格的钥匙。”
熔火凑过来：“你要去？”
“暂时不去。”他收回骨符，“现在走不开。教廷的人马上到，我得先把眼前这关过了。”
雷石点头：“那你就在营地坐镇，我和熔火把防线建起来。等他们来了，让他们尝尝新炮的滋味。”
陆无锋看着沙盘，手指划过南侧据点。那里原本是教廷的眼线，现在已经被他炸了三次，估计早换了新人。但他不在乎。重要的是节奏——他要让对方以为他在乱打，实际上每一击都在逼他们暴露更多。
系统忽然弹出新提示：【预警：空中单位接近，距离三百米，高度五十米，速度缓慢】。
他抬头。天上什么也没有。
但金甲虫涅槃突然振翅，飞到他耳边停住。
“不是敌人。”系统改口，“是信鸟，携带加密符文。”
下一秒，一只灰羽鸟从云层钻出，翅膀上绑着一根铜管。它直冲营地而来，在空中转了个弯，精准落在陆无锋伸出的手臂上。
他取下铜管，打开一看，里面是卷极小的纸条。展开后只有三个字：“信已发”。
是他昨天让影歌带回教廷的假情报回执。
他把纸条揉成团，扔进嘴里嚼了两下咽下去。
“他们上钩了。”他说。
雷石咧嘴：“那就等着收网。”
熔火拍拍炮管：“我这八门炮，随时能让他们变烤肉。”
陆无锋没笑。他走到沙盘前，拿起一根木棍，在北方废墟周围画了个圈。然后又在营地、南侧据点、黑荆谷之间连了三条线。
三角阵法节点。
他知道教廷想让他激活阵法，但他可以反过来利用这个局。只要让莉莉丝以为他在行动，她就会动。而雷石这边一旦防线建成，就能撑住正面压力。至于伊莎贝拉……
他没多想。那个吊坠的事，等这波过去再说。
现在最重要的是时间。
他看向天空。太阳已经升起来了，雾散得差不多。营地里开始忙碌，矮人们扛着工具进山，工匠们围着轨道炮检查零件，士兵在清理射击视野。
一切都在动。
他站在沙盘前，手里握着那块刻着废墟坐标的骨符。指节因为用力有点发白。
旧箭头还在发热，像是催他快点做出决定。
但他不能走。
至少现在不能。
雷石走过来，递给他一碗热汤：“喝点，别硬撑。”
他接过，没喝，放在沙盘边上。
“帮我盯住北方。”他说，“如果有什么动静，第一时间告诉我。”
“行。”雷石点头，“你信我？”
“我信你的酒量。”他说，“你要是敢骗我，下次我就在你酒里下蛊。”
雷石哈哈大笑：“那你得加量，我抗蛊！”
熔火在旁边喊：“第一组炮位准备完毕！请求试射校准！”
陆无锋抬头：“批准。”
轰的一声，又是一发。远处山壁炸出一道裂痕，蛊群飞出，在空中转了个圈，这次拼出三个字：“听你调”。
他终于露出一点笑。
雷石拍他肩膀：“看到了吧？咱们这队伍，成了。”
陆无锋没说话。他看着那三字，慢慢把手伸进口袋，握住那块骨符。
北方废墟的坐标在他掌心发烫。
他的左眼突然抽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