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套立在箭囊里，五指张开对着他。
陆无锋没动。金甲虫涅槃贴着皮肤微微震了一下，系统界面跳出来：【检测到高危情绪波动源，距离十米，移动中】。
他右手慢慢松开弓柄，左手却悄悄摸进箭囊底部，指尖碰到了一支静默追踪箭。右肩的伤还在渗血，布条黏在皮甲上，一动就扯得生疼。但他没管，眼睛死死盯着那只手套。
它开始往营帐方向飘。
不是被风吹，是自己飞的。
陆无锋屏住呼吸，跟着它走。每一步都踩得很轻，靴底纹路吸住地面。主帐就在前面，帘子半掀着，里面没点灯。空气里有股味儿——火药和铁锈混在一起，还有一点点汗臭。
他知道是谁来了。
“别开弓。”声音从帐内传出，沙哑得像磨刀，“陆百夫长，我只求你说一句真话。”
铁幽站在帐中央，浑身缠满符文炸药，双手举过头顶。那些符文是用血画的，已经干了，发黑。他的脸比平时更灰，右眼那道疤通红，像是刚哭过。
陆无锋停在门口，没进去。
“你妻子在哪？”他问。
铁幽身体猛地一抖，炸药上的符文闪出一道红光，但没爆。
“你怎么知道……”
“你手套在我这儿。”陆无锋把箭囊往前一递，“它自己飞回来的。”
铁幽低头看了眼空荡荡的手，又抬头看陆无锋，忽然跪下了。
“十年前，我是前魔王的心腹。”他说，“我守的是封印核心，知道怎么打开，也知道怎么锁住。后来有人泄密，魔王暴怒，杀了三十六个知情者。我没死，因为我主动交出了情报——换我妻女活命。”
陆无锋没说话。
“光明教廷抓了她们。罗兰亲自审的。他们让我当双面间谍，替他们监视魔军高层。我不做，她们就死。我做了，她们还是被关着，十年没见过一面。”
他从怀里掏出一块残破令牌，扔在地上。上面刻着“禁军统领”四个字，边缘有烧焦痕迹。
陆无锋弯腰捡起来，递给系统。
“解析记忆，验证真实性。”
系统卡了三秒。
【记忆真实性97%，存在部分封印片段缺失】
提示音刚落，胸口突然发烫。
旧箭头自己从衣服里钻出来，悬在半空，发出暗金色的光。接着，一道影像投在地上。
黑云压顶，地面全是骨刺。一座祭坛上站着个穿黑袍的人，手里握着一支和陆无锋体内一样的旧箭头。他正在念咒，声音低沉：
“容器已备，待我归来。”
镜头一转，祭坛四周站满了人。有精灵、矮人、血族，还有穿白铠的圣殿骑士。他们都低着头。
最后画面定格在一个年轻人脸上。
那是陆无锋。
一个声音响起：“你才是真正的钥匙，陆无锋。”
影像快结束时，角落一闪而过两个人影。高的那个背对镜头，金发蓝眼，是罗兰。他身后半步，站着个披紫金长袍的男人，翅膀收在背后，头低着。
是赫拉格。
陆无锋盯着那画面，直到它消失。
旧箭头慢慢落回胸口，温度还没降。
“所以……”他看向铁幽，“你知道我是谁？”
“我不知道你是谁。”铁幽摇头，“但我见过封印仪式的记录。当年参与封印的七个人里，有一个叫‘陆’的东方术士，他把自己的灵魂分成两半，一半封印魔王，一半留在世间轮回。他说总有一天，钥匙会自己找到门。”
陆无锋摸了摸左耳的玄铁耳钉。这是矮人送的，但他一直觉得这东西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
“那你现在来干什么？”他问，“自爆？赎罪？还是想让我帮你救妻女？”
“我想死。”铁幽说，“但我不能死在别人手里。我要死在你面前，让你知道我说的都是真的。”
他抬起手，按向腰间的引信。
陆无锋立刻射出一支蛊丝箭，缠住他手腕。箭没伤人，只是把他的手拉开。
“我不信你。”陆无锋说，“你十年来给我传了多少次情报？每次都是关键节点。你要是真被逼的，为什么偏偏选我？”
铁幽苦笑：“因为你是唯一一个能活过三重陷阱还升职的人。其他人早死了。我试过别人，没人撑到最后。只有你……系统推演太准了，像提前看过剧本。”
“所以你是故意引导我的？”
“我是赌一把。”铁幽低头，“赌你会成为破局的人。”
帐外传来一阵风，吹得帘子晃了晃。金甲虫涅槃轻轻抖了下翅膀，系统界面刷新：
【警告：外部精神干扰源接近，距离二百米】
陆无锋皱眉。刚才那信号不是来自外面。
是铁幽身上。
他猛地扑过去，一把撕开铁幽的衣领。皮肤下面有个小凸起，正微微发光。
是教廷的精神监控芯片。
“他们能听见？”陆无锋问。
铁幽点头：“一直都在听。从我踏进营帐就开始了。”
“那你刚才说的……”
“全是真话。”铁幽看着他，“我知道他们会杀我灭口。所以我必须赶在他们动手前，把真相告诉你。”
话音刚落，他脖子上的皮肤突然裂开，一道金光射出。
陆无锋迅速翻滚躲开。金光打在帐篷上，直接烧穿一个洞。
第二道金光紧随而来。
他滚到支柱后，抽出玄铁弓，搭箭拉弦。这一箭是腐骨毒箭，射出去无声无息。
箭穿过铁幽肩膀，把那块芯片钉在墙上。
金光消失了。
铁幽倒在地上，血流了一地。但他还在笑。
“现在……他们听不到了。”他喘着气，“我说完了。你要杀要放，随便。”
陆无锋蹲下来，检查他的伤口。血是红的，没有异常。心跳也正常。不是伪装。
系统提示：【目标生命体征稳定，无伪装迹象】
他收回弓，从箭囊拿出一瓶止血粉，撒在伤口上。
“我不杀你。”他说，“但你也别想死。你还有用。”
铁幽闭上眼：“随你。”
陆无锋站起身，走到帐口。外面天没亮，雾很重。他抬头看了眼天空，什么也没有。
但心里清楚。
罗兰和赫拉格早就勾结了。所谓的三族对立，可能是演的。封印仪式也不是为了消灭魔王，而是为了选出“钥匙”。
而他就是那个钥匙。
旧箭头又热了一下。
他低头看，发现胸口的衣服被烧了个小洞。皮肤上浮现出一行字：
【新任务触发：查明血鸦与圣殿的真实协议】
系统界面弹出新提示：【因果推演模块冷却完成，可进行新一轮预判】
陆无锋深吸一口气，打开面板。
他需要一场精准打击。
不是杀人，是挖根。
他转身走向桌边，拿起一张空白羊皮纸。这是用来写战报的，但现在他要在上面画路线图。
南侧据点、北境通道、黑荆谷入口……三个点连成三角。
阵法节点。
教廷想让他激活阵法，但他可以反过来利用这个局。
只要让莉莉丝以为他在行动，她就会暴露更多情报。而雷石那边，也能借机打通密道。至于伊莎贝拉……
他笔尖顿了顿。
那个吊坠和他印记相同的事，还没查清。
但眼下最危险的，是铁幽带来的信息太完整了。完整得不像临时坦白。
他回头看向跪着的男人。
“你说你十年前就被控制了。”他问，“那你第一次给我传情报，是什么时候？”
铁幽抬起头：“你刚升百夫长那天。我在验功台看到你，就知道你不一样。”
“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的眼神。”铁幽说，“和那个东方术士一样——像在看代码。”
陆无锋手指一抖。
笔尖在纸上划出一道长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