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还在滴。
陆无锋低头看了眼右臂，布条已经发黑。他没去碰，只是把左手按在肩头，金甲虫涅槃轻轻抖了下翅膀，像是在回应他的动作。
系统界面浮现在眼前，血红色的底子还没褪。倒计时显示还剩八分多钟，因果推演功能正在冷却。他闭了会儿眼，脑子里过了一遍刚才那场预判的画面——西北坡、碎石地、藤蔓蛊阵、斥候被拖进土里。
那一套打得漂亮，但太耗神。
他知道现在不能停。断魂崖底的情报节点必须拔掉，否则教廷随时能顺着信号找到他。而且……树灵的数据怎么会混进系统？这事得查，但现在更急的是手头这活。
他站起身，活动了下肩膀。每动一下，旧箭头的位置就传来一阵麻痒，像有根线在里面来回拉扯。他咬牙忍住，贴着崖壁往下走。
脚下是湿滑的苔藓，踩上去容易打滑。他靴底有特制纹路，能吸住岩石表面。三十步后，前方雾里透出一点幽蓝的光。
是血族咒文。
他趴下来，慢慢往前挪。那光越来越亮，照出地上一道复杂的符阵，线条弯弯曲曲，中心放着一块黑色骨片，正缓缓旋转。
这就是通讯媒介。
他打开系统面板，启动因果推演。
【倒计时：8:47】
时间不多，他得算准每一秒。脑子里开始模拟各种打法——潜行接近、近身突袭、远程干扰……最后选了个最狠的：直接炸。
他从背后取下轨道炮。这玩意儿是熔火改的，炮管加长了一截，底下多了个噬魂蛊驱动的减震环。开炮时不会震伤自己，但后坐力还是不小。
他架好炮，瞄准符阵中心。
就在手指扣上扳机的瞬间，系统突然响了：
“检测到高阶灵魂波动——三秒后，圣殿骑士长·罗兰幻影降临。”
陆无锋没愣。这种时候犹豫就是死。
他直接开炮。
轰！
炮弹飞出去，划破浓雾，正中骨片。蓝光猛地一炸，整片地面都晃了一下。符阵崩裂，能量乱窜，空气中噼啪作响。
一个黑影被气浪掀飞，撞上对面岩壁，滚了几圈才停下。是个穿黑袍的人，脸上蒙着面巾，腰间挂着一把短刃。
陆无锋扔了炮管，拔腿冲过去。
那人刚撑起身子，他就到了跟前。右手一扬，噬魂蛊化成细丝射出，顺着对方鼻子和嘴钻了进去。
黑衣人猛地抽搐，眼睛翻白，喉咙里发出咕噜声，然后扑通倒地。
陆无锋喘了口气，回头看向空中。
那里正凝聚出一道金色身影——披风飘动，铠甲锃亮，手里握着一把发光的剑。正是罗兰的幻影。
但他只出现了一瞬。
符阵已毁，支撑不了实体投影。那身影晃了两下，像玻璃一样碎开，化成点点金光散了。
陆无锋蹲下，检查俘虏。鼻孔和嘴角都有血迹，但还有呼吸。他伸手探进对方怀里，想找点有用的东西。
摸到一半，一件东西掉了出来。
一只手套。
灰色的布料，边缘磨损严重，指节位置有金属刮痕，一看就戴了很久。
陆无锋拿起来看了一眼，心跳慢了半拍。
这手套他见过。
铁幽，禁军统领，那个总在半夜塞情报给他的男人。这只手右手指节少了一截，所以戴消音手套遮掩。他还记得有一次喝酒，铁幽脱手套擦汗，露出底下包着的绷带。
现在这只手套，怎么会在一个圣殿探子身上？
他捏紧手套，脑子转得飞快。
是丢了？还是故意留的？又或者……这是铁幽传的信？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崖底安静，只有风吹过岩石的呼啸声。俘虏躺在地上，一动不动。轨道炮还架在原地，炮口微微发烫。
他把手套塞进箭囊，站起身。
任务完成，目标击溃，幻影被灭，探子被捕。但事情没那么简单。教廷盯上他了，而且手段比以前更直接。罗兰亲自出动幻影，说明他已经不是小角色，而是必须清除的核心目标。
再加上铁幽的手套……
他不能再待下去。
他收起轨道炮，拎起俘虏的衣领，准备拖走。刚用力，右臂又是一阵刺痛。旧箭头的位置热得发烫，像是要烧穿皮肤。
他皱眉，停下动作。
系统界面自动弹出，血红屏幕上跳出一行字：
【警告：检测到外部精神干扰源靠近。距离：三百米。移动速度：中等。】
陆无锋立刻伏低身体，把俘虏往岩缝里一塞，自己也躲了进去。
他屏住呼吸，盯着来路。
雾气缓缓流动，什么也没出现。
但他知道有人在接近。
不是脚步声，也不是气息，而是系统给出的数据。它不会错。
他把手伸进箭囊，摸出一支箭。这支箭没有箭头，杆身刻满符文，是熔火特制的“静默追踪箭”，射出去不会发出声音，落地后能持续发送位置信号。
他搭弓，拉弦，瞄准雾中最暗的一块区域。
手指松开。
箭飞出去，悄无声息。
下一秒，系统提示：
【命中目标。信号锁定成功。】
陆无锋没动。他知道这一箭只是标记，不是攻击。真正的对手还在远处观察，可能已经在调整路线。
他等了十秒，确认没有进一步动静，才重新起身。
他把俘虏扛上肩，一手扶住，一手握紧玄铁弓。右臂还在疼，但他不能停下。
他开始往回走。
每一步都踩得很稳。旧箭头的热度渐渐退去，系统界面恢复正常。血红色还在，但不再闪烁。倒计时走到七分多钟，冷却继续。
他走出二十步，忽然觉得后颈有点凉。
像是被人盯住了。
他没回头，加快脚步。
雾气越来越稀，崖口的轮廓出现在前方。只要出去，就能联系雷石派接应。
他离出口还有十步。
九步。
八步。
就在这时，箭囊突然震动了一下。
他停下。
箭囊又震了一次。
不是系统预警，也不是蛊虫反应。是里面的东西在动。
他拉开箭囊，看见那只灰色手套正在轻微抽搐，像是里面有东西在爬。
他伸手去拿。
手套刚离囊，指尖突然被划了一下。
一滴血冒出来，正好滴在手套的金属刮痕上。
那痕迹像是吸了血，微微发亮。
陆无锋盯着看。
下一秒，手套自己立了起来，像有人戴着它一样，五指张开，对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