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还在流。
陆无锋没管，手指在系统界面上快速滑动。那行“数据解析完成”的提示刚消失，面板就开始疯狂闪烁，代码像瀑布一样往下滚。他一眼就认出里面夹着的叶脉纹路，和伊莎贝拉茶杯碎片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系统发出断断续续的警报声：“内存溢出……即将强制重启……重复，即将强制重启……”
他靠在一块焦黑的岩石后，右臂的布条已经湿透。伤口不是被箭划的，是旧箭头印记自己裂开的。每次系统出问题，这地方就跟着遭殃。
他左手继续翻后台日志，右手从箭囊里抽出一支特制箭矢。这支箭没箭羽，箭杆中间有个小凸起。他用指甲一抠，咔的一声，箭杆裂开，露出里面一颗暗红色的珠子——噬魂蛊的核心。
这是从血爪尸体上挖出来的。当时那家伙死都不肯松手，现在倒成了救命的东西。
他把蛊核贴在胸口的旧箭头印记上。皮肤接触的瞬间，一股热流窜进身体，像是往电路板上焊了个散热片。
系统立刻炸了：“检测到非法硬件接入！风险等级：致命！建议立即断开连接！”
陆无锋直接无视。他闭眼，脑子里调出一段二进制指令。这是他当程序员时的习惯，遇到系统崩溃就手动写命令强行稳住。现在他也这么干，只不过输入方式从键盘变成了意念。
“缓存分流，线程隔离，主进程锁定……”他低声念着，手指在膝盖上敲出节奏，像是在打代码。
屏幕上的乱码开始减速，滚动速度从每秒三行变成一行。叶脉状的数据流被切出一条旁路，主通道的压力明显下降。
“警告解除。”系统声音变得平稳，“临时外接设备已接入，运行模式切换为应急推演状态。”
陆无锋喘了口气。暂时稳住了。
但他知道这撑不了太久。噬魂蛊核心不是正规配件，顶多维持十分钟。他得在这之前做完两件事：一是让系统重启，二是测试新功能能不能用。
他抬头看了眼夜空。星星还在，月亮被云盖了一半。远处有矮人工匠清理废墟的声音，但这里安静得像另一个世界。
他盘腿坐下，重新调出系统界面。这次没有滚动的乱码，只有一片血红。
界面变了。
不再是以前那种蓝白配色，整个屏幕像被血泡过。中央浮着一行字：【因果推演模块加载中……】
进度条慢慢走，7%、12%、23%……
他盯着看，手指搭在玄铁弓上。万一有人这时候偷袭，他得能第一时间反应。
进度到68%时，右臂突然抽了一下。伤口又裂了，血顺着胳膊往下滴，在地上积成一小滩。
他没擦。
反而盯着那滩血，脑子里闪过刚才看到的记忆影像——银发女人把箭插进胸口，说“钥匙已现”。她是谁？为什么用这种方式留下信息？
系统突然响了：“因果推演模块激活成功。可预判未来十秒内所有可能性。冷却时间：九分钟。”
陆无锋一愣。
真成了？
他还没来得及高兴，意识猛地一沉，像是被人拽进了水底。
眼前画面炸开。
无数场景同时出现——他站在战场上，左边脑袋被箭射穿，右边身体被火凤烧成灰，前面有敌人冲上来砍他脖子，后面也有暗器飞来扎进后心。每一个画面都真实得可怕，而且全在动，速度快得让他想吐。
这不是预测，是混乱的叠加。
他咬破舌尖，血腥味在嘴里散开。疼感能让他保持清醒。他强迫自己去看这些画面之间的规律，像找代码里的漏洞一样，一条一条筛。
终于，他在一堆死亡结局里找到一条活路。
三秒后，西北坡会有敌方斥候突袭。那人踩进一片碎石地，左脚先落地，重心偏移。如果提前在那块区域布下蛊阵，就能反杀。
他猛地睁眼，人已经站了起来。
右臂还在流血，但他顾不上了。他甩出三枚带蛊箭，钉进地面，形成三角阵列。箭尖入土的瞬间，地下传来细微的蠕动声。
几乎同一时间，灌木丛一阵晃动。
一个黑影跃出，落地点正是那片碎石地。左脚刚踩实，地面突然钻出几条黑色藤蔓，缠住脚踝往上爬。那人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整个人就被拖进土里。
陆无锋站着没动。
他知道这是系统预测的结果，但他还是花了两秒确认现实是否同步。直到地面彻底平静，才低头看向系统界面。
血红屏幕上写着：【首次因果推演成功。命中率：100%。】
他松了口气，腿一软，差点跪下去。
精神负荷太大了。刚才那几秒，像是把一天的脑力活压缩到了一瞬间。他嘴角有点湿，伸手一抹，是血。
他盘腿坐下，靠在岩石上休息。右臂重新包扎，动作慢但稳。系统界面还开着，血红色的背景看着瘆人，但他已经习惯了。
这种颜色，倒是挺配现在的局势。
他正准备关闭界面，忽然发现底部有个小图标在闪。是个树形符号，枝干扭曲，像锁链缠在一起。
他点进去。
画面跳转，是一段未标记的推演记录。
时间轴显示是最后一次测试时触发的。内容只有一个画面：一棵巨树的虚影，高得看不到顶。树干上全是裂缝，像是被什么东西撕扯过。最诡异的是树心位置，嵌着一支箭——和他胸口的旧箭头一模一样。
他盯着看。
叶脉纹路，和伊莎贝拉茶杯碎片上的完全吻合。
树灵·千蔓。
这老东西不仅在干扰伊莎贝拉，还把手伸进了他的系统？
他没急着删这段数据。反而把画面截图保存，标记为“待查”。现在不是追根究底的时候，但他记下了这个线索。
系统还在运行，血红界面稳定。因果推演功能进入冷却，倒计时八分三十七秒。
他靠在石头上，呼吸慢慢平复。右臂的痛感减轻了，脑子也清楚了些。
他知道接下来该干什么。
等冷却结束，再做一次推演。这次不测敌人，测自己。
他必须搞明白，那个银发女人到底是谁，为什么她的血能在他伤口里倒映出来。
还有树灵，为什么她的数据会出现在系统里？她是敌是友？
这些问题不能拖。
他摸了摸肩头的金甲虫。涅槃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
“兄弟，再忍忍。”他说，“等我把这破系统整明白了，咱俩一起去炸个大的。”
金甲虫抖了下翅膀。
远处，风刮过焦土，卷起一层灰。
他闭上眼，等倒计时结束。
血从包扎的布条边缘渗出来，滴在地上。一滴，两滴。
第三滴落下时，系统界面突然闪了一下。
【检测到新数据流注入。来源：未知。】
